1172、虚空之遗（二十六）

――TR.81.4.22――

艾玛星域，萨拉星系，乔萨拉，66号定居点。

崭新的酒吧吧台侧面，挂在墙壁上的大屏幕正流畅播放着泰伦联邦电台的新闻，美貌的主持人正在对着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侃侃而谈。

“【经过联邦将士两个月来的英勇奋战，一场由米玛塔尔星域、盖伦特星域和加达里星域的叛军联合发动的‘嘉年华’战役已经宣告失败。】”

“【在这场规模空前的战役中，自叛乱开始以来便独自抵御米玛塔尔叛军长达一年之久的‘霍威要塞’不幸陷落，仅有部分后勤人员因运输物资幸免于难。】”

“【据幸存者传回的消息，米玛塔尔叛军久攻不下后丧心病狂，动用‘天启’级战略核弹对霍威要塞进行了反复轰炸，并在突破防御后对接下来的三个星系采取了同样的攻陷手段，简直骇人听闻。】”

“【英勇的联邦舰队化悲愤为力量，在米玛塔尔叛军试图继续推进前将他们拦在下一道星门之前，经过一番血战，最终将他们赶回了原本的控制区，新霍威要塞的筹备重建工作已经提上日程。】”

“【下面，请看前方记者对亲历了这场战役的第321军团前线军官的采访――】”

啪，吧台后的雷诺抬手用遥控器把屏幕关掉。

“嘿！吉姆！正到有趣的地方！”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的泰凯斯不满地叫道：“看那个老顽固一本正经说谎的机会可不多。”

“那是剪出来的，你想看的穿帮镜头不可能有，”雷诺给泰凯斯倒了杯深色饮料推了过去。

“嗯哼，想想也是，”泰凯斯端起杯子尝了口：“嘿！这是什么玩意，喝起来就像一杯滚烫的烂泥！”

“本地生产的啤酒，有且仅有一种口味。”雷诺提前阻止了他“换一杯”的诉求。

“哈，太好了，烂泥牌啤酒。”泰凯斯咕咚咚地把啤酒一饮而尽。

“准确来说，是‘乔’牌啤酒，就像比邻星的啤酒都叫‘玛’牌啤酒一样。”随着门上的风铃被轻轻碰响，安吉拉走了进来。

“嗨，安吉拉~”泰凯斯抬手打招呼：“同样是卸下动力装甲换上便装，我和吉姆看上去就像码头工人，而你却仍然像个天使~”

“用对比法夸人的话，请不要带上我，”雷诺继续擦吧台和杯子。

“联邦来人了，看起来像是宪兵，”安吉拉打量了一下酒吧内部：“你们要躲躲吗？”

“除非被五百人包围或者战列舰一言不合就发射主炮，不然我们根本不用躲。”雷诺摇头。

“没错！来多少杀多少！”泰凯斯附和。

“……”安吉拉左右看了看两人，确认他们说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乔萨拉”和“玛萨拉”是位于艾玛星域边境的一个农业型星系，也是雷诺带着霍威要塞幸存者逃出生天的落脚点。

这个星系同其他星系相比非常特殊，首先，它没有“盖亚星球”，其次，星系中唯二的行星在同一个轨道上，第三，这两颗星球，自转中轴是竖着的。

这直接导致两颗星球的气候分布非常均匀而且同纬度基本一模一样，最终成为了两颗专门用于产粮的农业星球，而由于没有军事价值，泰伦联邦根本没有在这里驻军，两颗星球上最大的武装力量就是定居点的警长，雷诺的“天国恶魔”完全可以在这里横着走。

不过，哈维尔中校并没有留下，这个忠于联邦的军官虽然利用自身的权限把雷诺他们带出了险地，但并不愿意就此脱离联邦，正好雷诺在离开要塞前刻意布置的后手给了他回归的理由，于是便同雷诺等人告别，带着直系部队返回了联邦军。

剩下的特战队虽然不想重新加入联邦，但也不打算加入必然处于风口浪尖的“天国恶魔”，于是逗留了一段时间后各自离开，大约会成为自由雇佣兵，海盗的话……他们打了那么多年，也不可能去自讨没趣。

唯一比较奇怪的是安吉拉，她和她的医疗兵同僚们没有太多犹豫就选择了加入“天国恶魔”，导致泰凯斯时不时就吹嘘他魅力过人。

雷诺私底下猜测，可能是医疗兵们被他不放弃任何一个可拯救的士兵的战术所感动，也可能是她们对于随便放弃自己人的联邦彻底失望，但具体如何就没必要寻根究底了。

叮铃！叮咣！

酒吧大门被粗暴推开，五六名身穿重型青色动力装甲，披挂整齐，几乎武装到牙齿的联邦宪兵走了进来，用手里的爆矢枪瞄准柜台后的雷诺，为首者头盔上的扬声器发出低沉的声音：

“【詹姆斯雷诺，你因叛国罪被逮捕了！】”

“嘿！你们是想打架吗？”泰凯斯丢开咖啡，无视那些厚重的装甲站了起来，摩拳擦掌一副想要手撕它们的模样。

“【如有拒捕，可当场击毙。】”最前面疑似宪兵队长的人看了泰凯斯一眼，其他宪兵立刻举枪朝他瞄准。

“吉姆，怎么说？”泰凯斯微微躬身，向雷诺问道，似乎只要他决定开打，他就会无视血肉之躯和钢铁的差距而直接扑上去。

“我要求查看逮捕令。”雷诺摆摆手，不紧不慢地说道。

“【呵，】”宪兵队长抬手按了下头盔，将一张行动命令投影在半空：“【我们奉命捉拿为米玛塔尔提供内应，并临阵脱逃的‘天国恶魔’指挥官，詹姆斯雷诺，如果你想请律师，也必须先跟我们回塔桑尼斯。】”

“嗯，逮捕令看起来是真的，”雷诺抬头瞥了他一眼：“但‘天国恶魔’的指挥官詹姆斯雷诺，同我吉姆雷诺有什么关系？”

“【你还想狡辩――】”

“长官！”雷诺打断了他的话：“你奉命捉人，一定携带有辨识模块吧？扫描一下我试试？反正又不费什么功夫。”

“【……】”宪兵队长似乎察觉了什么，轻点自己的头盔，对雷诺进行扫描。

“【吉姆雷诺，乔萨拉本地人，66号定居点警长，未有任何星门通行记录，犯罪记录：0。】”

“瞧，”雷诺摊手：“你要抓‘天国恶魔’的指挥官雷诺，关我乔萨拉的警长雷诺什么事？”

“【你……】”宪兵队长头盔后的脸上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看来诺娃的家族是真的打算撕破脸了。

“伙计，怎么称呼？”雷诺绕出柜台，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特霍纳。】”宪兵队长脑中正一片混乱，下意识地回答道。

“好的，马特，我确信你是一个非常有正义感的人，所以听说要捉拿导致霍威要塞陷落的罪魁祸首之后就直接来了，”雷诺摇摇头：“但很显然，有人利用了你的‘正义感’，如果我真是造成联邦重大损失的犯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在你接到命令之后为我修改档案？你作为宪兵，应该知道这是哪个级别的人才能办到的事以及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吧？”

“【但命令……】”马特看上去非常纠结。

“显然，你的命令过时了，要抓的犯人已经离开了乔萨拉。”雷诺递了个台阶。

“【嗯……】”马特打开面罩，露出一张黑发黑眼，刚毅朴实的脸：“多谢你的配合，我会去找‘真正的犯人’的。”

看来他已经听懂了，把他派来的那人，和那人背后的势力，才是真正毁灭霍威要塞的黑手，希望他不会一时冲动直接动手吧。

“欢迎下次再来。”雷诺朝转身离开的宪兵们挥手。

这句话除了字面意思之外，还有“你如果因此混不下去，可以来找我”之意。

马特显然听得懂，他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做出回应，推门离开了酒馆。

“哼，真可惜。”泰凯斯把他藏在背后的链锯枪丢到桌子上。

“联邦已经注意到你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安吉拉看着雷诺。

“暂且留在玛萨拉静观其变，”雷诺返回吧台后面：“不出意外的话，联邦很快就没工夫关注我这个小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