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这个家到底是谁作主
“阿姐,你到底与她说了什么?你又是怎么说的?”
在听到顾钰决然离去的消息时,谢玄难以接受的同时也似有些惶惶失落而不愿相信。.。
谢道韫便将她与顾钰之间的谈话原封不动的重述了一遍,又道:“阿遏,对不起,这件事情是阿姐有错,阿姐自‘私’了,我承认在做这件事情时,有利用她感情之嫌,这‘女’郎不仅貌美聪慧有能力,而且其身后还有吴兴沈氏这一强大的支撑,谁得了她都将势力雄厚,不可小觑,桓澈又对她势在必得,我绝不能让她落在龙亢桓氏的手,否则,这将会再次壮大桓大司马的野心,使得健康城再次面临兵祸大‘乱’!”
“所以,你在施以恩惠的同时,还对她下了‘药’,是想以感情来束缚她,让她死心踏地的归附我谢家,以此来索要回报?”
谢玄不禁厉声斥问道,说完又极为痛苦的按紧了额头,心浮出一丝苦笑:原来所有的一切美好都是假像,难怪会如此!难怪她会说那样的一番话?那个时候的她心底也一定是嘲笑和失望的吧?
“阿遏,我也并非完全利用她,要接受她,我们谢家承受的压力也不小,若是真的‘激’怒了大司马,引起龙亢桓氏的反扑,这样的后果不是我们现在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你将话说得那么圆满,其实是想让她知难而退,阿姐,什么是真诚?不管你对她有多么恩惠,欺骗是欺骗,利用是利用,这一点都改变不了我们在她心唯利是图的本‘性’,你这么做,让我与桓澈又有何区别!”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一会儿,极为苦涩的说了一句,“你知道她跟我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谢道韫便愕然的看向了他,听他道,“她说,感情不会成为囚禁她一生的筹码,她原本不太相信任何人,你这么做,只会让她离我越来越远……阿姐,她身都是伤,你叫我怎么忍心?”
说到这里,他似极为厌恶自己般握紧了拳头,喃喃自语道:“我又是怎么睡着的?我怎么能睡得着?”随着他自责的喃喃自语,有殷红的血珠自他指间溢出,一众婢‘女’吓得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其一婢颤声说道:“对不起,七郎君,是那‘女’郎……那‘女’郎说七郎君一日一夜未眠,便叫奴点了安神香!”
谢道韫亦愧疚的看向他,轻声道了一句:“阿遏!对不起,此事的确是阿姐做错了,但阿姐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三叔父,让你尽早娶了她,可好?”
“不,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不会要施舍得来的感情,她也不屑!”说罢,他竟是突地转身,以闪电般飞快的速度向着乌衣巷口疾奔而出。
婢‘女’们惊惶的看向了谢道韫,见谢道韫也是脸‘色’大变,踌躇愧然伫立了许久,才似想起了什么,突地唤来一名部曲,吩咐道:“快去!多加几名人手,保护七郎君!”
那部曲应:“是!”忙退身而去!
……
此时的顾钰已然恢复了一身白‘色’束袖服的‘女’装打扮,回到了健康城西的顾府之,而因她两日未归,整个顾府之也如这健康城的风云变幻一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顾钰也知道因顾敏一事,顾家难免会受到影响,但她也没有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刚踏进顾府之‘门’时,便有婢‘女’传来顾毗病危的消息,顾钰的心下也是一沉,还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径直冲进了顾毗的房。
顾毗的寝房亦是聚满了人,满堂济济都压抑着一种极为悲伤恐惧的气氛,哀哭声连连,婢‘女’们尽数跪在了地,看着她的眼神既是害怕又是敬畏!
而顾毗便安安静静的躺在‘床’塌之,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已俨然类同一个死人,医者‘侍’在‘床’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钰问。
张氏便嗤笑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还好意思问,十一娘,我倒想问问你,你到底是姓顾还是沈,你为了你那疯子母亲,想要我们整个顾家来陪葬么?你祖父是被你气病倒的!”
跪在地的诗琴红着一双眼,便立即反驳起来:“大夫人,您这么说不对了,娘子做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做,您三言两语想给她扣一个不孝的罪名,而这两天,您又做了什么?如要说老郎主是被气倒的,那也是被您气倒的!”
张氏脸‘色’一白,顿时气结。
“你这贱婢,你胡说些什么?”
她话刚说完,便陡地听到耳边一声厉喝。
却是顾钰在厉声问道:“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在问你,大伯母,你莫非忘了,这个家到底是谁作主,是谁管理庶务!”
说罢,她手一指平日里伺候在顾毗身边的仆‘妇’,重重的吐出声音道:“你来说!”
张氏的身子猛然一缩,赶紧便闭了嘴,仿佛第一次看清顾钰一般目‘露’出惊惶和不敢置信!
而随着她这一声喝,满堂的哀哭声顿时嘎然而止,静了下来。
被问话的仆‘妇’亦是一惊,忙抬起了头来,颤巍巍的指向张氏,答道:“娘子,是因为大夫人……大夫人跟老郎主说了一些话,老郎主一时气血攻心,所以才……”
“她说了什么?”顾钰再问。
大夫人说了什么?
跪了一地的婢‘女’亦是颤抖惊惶,连医者的眼都是神情变幻,‘露’出不一般的吃惊和赞赏来!
原来这是顾十一娘啊!
这是那个让顾二郎主身名败裂,让顾老夫人自愿‘交’出沈氏嫁妆而自请入佛堂的顾十一娘啊!
这是那个在正考核之赢得众名士的称赞,与沈氏黔郎一同扬名健康城,并使整个顾家都处在风口‘浪’尖,顾二郎主葬送了‘性’命的顾十一娘啊!
这是那个传言,谁得罪了她谁会遭报应的顾十一娘啊!
“她杀人从来不用刀,她杀人一句话的事,你们看,看顾二郎现在的下场!”
“我说,她平时不说不代表她已经忘记,她不出手不代表她已心软仁慈,她一出手,后果怎样?你们现在都看到了吧?”
“她不仅要人命,还要整个顾家跟着倾覆陪葬,这是她的报复!”
“这个贱婢,她身流着谁的血,父亲,您忘了吗?她与她的生母一样,残暴,狠毒,没有人‘性’,在她的心里,没有所谓的亲情和道义!”
“而父亲,您却还要跟她讲亲情和道义,岂非可笑致极?”
这两日府里的人都在传,也都在说,可说得再多也不如亲眼一见,小小年纪身便有连一般的世家宗‘妇’们都没有的气势,这小姑子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啊!
待仆‘妇’鼓足了勇气,一连串的说完,顾钰便冷笑了起来。
“亲情和道义?你们可有跟我讲过亲情和道义,在质问祖父的时候,你可有跟他讲过亲情和道义?”顾钰厉声问。
张氏的脸立即白了下来,瑟缩着连连后退,躲在了顾衍的身后。
顾衍被推出来,神情不免有些尴尬,忙道:“十一娘,你大伯母说话没有分寸,你也别怪她,她只是被吓怕了!毕竟二郎之事连累到了我们顾家,她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怕你们会跟顾敏一样?正身直行,众邪自息,没有做过亏心事,又何必害怕鬼敲‘门’?”说完,顾钰再次伸手指向了‘门’外,“我现在不想与你们争辩,你们马出去!”
张氏张口结舌,似想要说什么,却被顾衍一把拉住。
“那好,十一娘,你祖父晕‘迷’之前便念叨着想要见你一面,他一直都很疼宠你,必然也有一些话想要对你说,那这里麻烦你来照顾了!”
顾衍施了一礼,便拉着张氏大步朝外走了去,张氏似有些魂不守舍,两人走出数步远后,她才战战兢兢的问道:“夫君,十一娘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后,一定会有鬼来敲‘门’?夫君,你说,她下一个是不是要对付我们了啊?”
顾衍越听越不耐烦,忽地一顿步,甩开了她的手,道:“张氏,你别总是疑神疑鬼,作为长辈,却屡屡给侄‘女’手送去把柄,这是你的失败,
我早说过了,沈家的事与我们无关,二郎他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这事算完了,你还想干什么?怕自己惹的麻烦不够多吗?
你想要借父亲之手赶她出‘门’,可你看现在的结果都成了什么?成了我们的不孝不悌,不仁不义!”
张氏的脸‘色’便是一阵红一阵白,嗫嚅了半天的‘唇’瓣,仍旧心有余悸的颤颤。
“我听说,王度已表太后,竟然要彻查当年三弟与沈氏的婚约之事,三弟虽然来了健康,却是连这家都不敢回了,还不知十一娘下一步会做什么?”
顾衍喃喃,便在这时,又有‘门’僮急急的奔跑过来,神情‘激’动的禀报道:“大郎主,‘门’外有位年轻的郎君递了贴子进来,说是陈郡谢家的,想要求见老郎主。”
张氏与顾衍的脸‘色’便是同时一变。
“陈郡谢家的?是谁?快拿来我看看!”说着,顾衍手一伸,已从‘门’僮手将帖子抢了过来,一见之下,面又是‘激’动万分。
竟然是陈郡谢七郎!没想到他这辈子竟然能有幸与闻名健康城的陈郡谢七郎打‘交’道?顾家的宴会虽有幸见过一面,可那样的场合,毕竟连‘交’谈的机会也谈不。
这般想着,顾衍已是喜不自禁,连声道:“快,请他进来!”话一说完,似又觉得不妥,忙又转身脚步一迈,“不,我亲自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