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再提亲事

一顿家宴过后,桓澈便随桓温进了书房,父子二人‘交’谈之间,李氏亦将桓澈身边的贴身婢‘女’阿梨唤到了身前,直接问道:“我听说今日澈儿归来之时,在清溪‘门’前当着新安郡主的面说要向一个小姑子提亲?那小姑子是谁?与澈儿是如何相识的?”

婢‘女’阿梨忙向李氏欠了欠身,答道:“回夫人,那小姑乃是吴中顾氏三房顾悦之‘女’,与郎君同在‘玉’泉山上扬了名,郎君许是赏识于她的才华,所以想聘其为正妻,不过……”

“不过什么?”李氏美目悠转,定定的看向她问道。

迎上目光的婢‘女’不禁低头,李氏生得极为美貌,虽年过三十,但无论是肌肤还是身段都保养得极好,肤如凝脂,手如柔荑,便是一喜一嗔之中所流‘露’出来的风情都令得她这般二八年华的少‘女’自惭形秽,但婢‘女’深知,李氏外表虽柔美如西子之病态,如山鬼之灵魅,但其心中韧‘性’却绝非常人可比。

婢‘女’不敢有所欺骗,她也并不想有所欺瞒,郎君每次见到那顾家的小姑子都会心绪大动甚至头痛发作,她实在不喜。

于是,她整了整容,忙答道:“回夫人,恕奴直言,那小姑子只是一名庶‘女’,其生母还是当年与王敦一起作‘乱’的判臣沈士居之‘女’!”

她说完,果见李氏神‘色’大变,竟是陡地立身而起,有些愤怒而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庶‘女’,还是判臣之后,那澈儿为何要向她提亲?”

她话音刚落,便闻得书房之中一阵大笑声传来,那笑声极其爽朗如洪钟磬鸣,李氏微蹙了眉头,便也挥手示意婢‘女’们退下,而仅带着一婢端了一些瓜果及茶水来到书房‘门’前,叩响书房之‘门’。

“何人在外?”听闻声音的桓温厉声问道。

李氏柔声作答:“是我!”

桓温便大笑道:“原来是卿卿,快进来吧!”

“是!”

李氏进来,命人将瓜果及茶水摆放在了父子二人的塌几之上,含笑问道:“澈儿说了什么,令得将军如此开怀?”

桓温听言,更是开怀大笑,将李氏拉于身前,说道:“快坐下来,你也来听听澈儿说说晋陵一行所遇到的趣事!

适才听闻澈儿于玄辨之上挫败庾氏子弟,吾心大为开怀,不免大笑出声,令得卿卿紧张了!

那庾氏自恃外戚,坐镇中枢,不思报国屡次阻我北伐,实是酒囊饭袋,是可忍孰不可忍!澈儿此举甚得吾心!”

说到这里,又挽了李氏之手说道,“还是卿卿教子有方,得子如此,实是我桓氏之幸啊!”

“将军又不谦虚了,妾可是听说过一句自满则败,自矜则愚,将军如此夸赞自己的儿子,也不怕澈儿自恃而骄,止步不前了?”李氏语声娇嗔婉转道。

桓温听罢,更是大笑道:“你既怕澈儿不思进取,固步自封,那我便再考校一下澈儿的政冶谋略,你也来听听,澈儿会如何回答?”

李氏含笑不语。

桓温便看向桓澈问道:“父刚得知消息,大司徒司马昱‘欲’与尚书左仆‘射’王彪之联名上书天子,许我司空一职,录尚书事,进封扬州牧,入朝参政,澈儿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桓澈略一思忖,答道:“父亲,朝廷若真许父亲参政,是否还要削去父亲‘交’、广二州都督之职呢?”

桓温点了点头:“不错。”

桓澈便道:“司空一职,实为中枢宰相地位,可实则是削去父亲兵权,可见朝廷对父亲已然是忌惮颇深,此为‘将‘欲’夺之,必固予之’之举,以中枢三司地位相‘诱’,‘欲’图将父亲困于健康台城,此间有诈!”

桓澈说完,桓温立时又捻须开怀大笑:“不错,局势便是如此,澈儿看得十分清楚,那么以澈儿之见,父亲又当如何回拒朝廷呢?”

桓澈沉‘吟’了一刻,又道:“以澈之见,父亲不如以中原尚未安定为由移镇姑孰,姑孰西濒长江,乃健康‘门’户,控制了姑孰,父亲可自领扬州牧,如今天下未定,士族耽于坐谈享乐,唯父亲兵力十足,敢于与苻秦、燕国对抗,无父亲便无江左一方安定,天子亦不能奈父亲如何?”

桓温又大笑道:“不错,当年王敦攻入健康时,还屯于武昌,明帝便诏他入朝辅政,王敦便从武昌移镇姑孰,自领扬州牧,遥控健康,只差一步便可称帝,奈何老患重病,无为而终,真是可惜可叹!”

说到王敦时,桓温心中既是敬仰又是惋惜,不免又想到了自己,如今的他也已至‘花’甲之龄,也不知能寿至何步?长子桓熙虽封了世子,却是毫无才能,与王谢子弟直是差远矣,若无子嗣继承其大业,他们桓氏又如何能与百年世家的琅琊王氏和颖川庾氏对抗?

这么一想,桓温的目光又落到了桓澈身上,眸光中‘露’出些许欣慰和慈爱,心中暗道:以庶子继承家业虽有不妥,却也未偿不可!看来,我还得在有生之年为澈儿谋一些家族势力来作为他的臂助。

“澈儿快快请起,你所言一句也不错,正合为父心意,如今朝廷不仅重用庾氏,更‘欲’重新起用谢氏,为父断然不能受其朝廷利‘诱’而弃兵权坐镇中枢,移镇姑孰确为最佳之选!”

说到这里,桓温又叹了一句,“想当年沈士居亦是断然拒绝了朝廷所许的三公之位,谓丈夫行事,当始终不移!吾亦如此!”

提到沈士居,桓温又倏地看向了桓澈,问道:“对了,澈儿,你刚才说‘玉’泉山有位沈氏小郎才思敏捷,极有玄辨之才,连你也有所不及?”

桓澈忙坐正了身体,点头答道:“是,儿不及!”

“所以,你想让为父将他招揽于我西府中,委以重任?”桓温又问。

“是!”

桓温便沉思了起来,在房中踱了一个来回后,说道:“若此子真有才学,哪怕他是刑家之后,为父起用他也未偿不可,不过,我西府之中多为士族才俊,怕是有许多人不服他的出身……”

他话说到这里,桓澈便又道:“倘若吴兴沈氏能重新提高到士族地位呢?”

桓温的眼前便大亮,便道了一句:“那就要看看他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了?”

父子二人聊至此,李氏便笑了起来,将一杯茶水送至桓温手中,又令婢‘女’递了一些瓜果和茶水到桓澈面前,说道:“聊了这么久,将军必然口渴了,不如先品一口妾所泡制的‘玉’梨‘春’,看看如何?时辰不早,也让澈儿回去歇息吧?”

“你是怕澈儿累着了!”桓温大笑道,又看向桓澈,“你母亲说得也不错,为父与你畅谈甚久,心中一时高兴,竟是忘了你才归家不久,今日就到此为止,你这便回去好好休息吧!”

虽下了逐客令,却见桓澈仍旧跪坐在蒲团之上沉‘吟’不语,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李氏与桓温都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桓澈。

“澈儿还有事吗?”桓温问。

这时的桓澈才郑重的向桓温施一礼,道:“父亲,澈确有一事相求?”

“你说!”

“澈想请父亲为儿聘顾家的十一娘顾氏阿钰为家‘妇’,儿想娶她为妻!”

桓澈话音一落,李氏便站起了身来,微怒道:“澈儿,那只是一个庶‘女’,以你现在的声望,想娶什么样的名‘门’贵‘女’娶不到?”

桓温便举手示意她坐了下来,只是略有些好奇的看着桓澈道:“澈儿乃聪慧之人,想娶那位顾十一娘为妻必有他的道理,不如先听听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