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坍塌之塔

“收缩防线,守住每一处望楼。”退而求其次,阿尔斯兰带着仅剩下的士兵仍然在抵挡着,每一段城墙的敌人无法抵挡,但至少要保护住望楼中的弩炮。那里是巴蒂斯特与他商议计划的关键

“去那边堵缺口,这边交给我来抵挡。”突厥男人对身旁的意大利人继续喊着,他需要这些来自西西里的雇佣兵用长矛盾牌守住过道,而他这一边阿尔斯兰只能与自己的同胞们手持长刀短剑与敌人鏖战起来,守城将士彼此背靠着背不断挤压着自己的防线,避免伤亡的加剧,很快整个城墙上,阿尔斯兰率领的守军被切断成好几个部分各自为战。大半个城墙都已经被保加利亚人和伊庇鲁斯人占据,越来越多的敌人涌了上来。

当伊庇鲁斯和保加利亚联军最后一批攻城塔架上塞萨洛尼卡的城墙,巴蒂斯特爵士知道时机终于成熟了。

“让他们准备动手。”转身看向身后的侍从让他们释放信号,可是当拉丁男人回头望去,毛骨悚然的寒意却突然从后脊梁骨升起。

锋利的短刀贴身而过——如果不是巴蒂斯特爵士及时反应过来,他可能已经被开膛剖腹了。大厅之中,潜入的刺客已经包围了他,在地上倒在血泊之中的则是巴蒂斯特在白塔的侍从们。

不知何时,一伙杀手居然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到这里!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为了防守塞萨洛尼卡城,身边的防卫完全松懈下来,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背靠着窗台站在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高塔上,巴蒂斯特戒备地看着眼前这几个刺客,对方一击没有得手也没有急于再次出击,而是几双眼睛一起锁定拉丁男人还有他手中握着还没有出鞘的佩剑。

“呵呵,看来我的性命也变得值钱了,居然会有人专门过来大费周章。”在刺客的窥视中缓缓地拔出剑,巴蒂斯特爵士自嘲地笑了笑,全身上下每一寸筋骨都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在作为塞萨洛尼卡城的市政官之前,他可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十字军骑士,虽然在这段时间之中案牍劳形,但身上的功夫还没有忘掉。

“不要强攻,反正他逃不掉。”

“小心他的剑,我们一起进攻让他首尾难顾。”

蒙着面的刺客们面罩下相互低沉着声音互相交流,在偷袭没有得手之后他们没有再贸然进攻,因为对比巴蒂斯特那柄大马士革钢打造的阔剑,他们手里便于刺杀的短刀完全处于劣势。所以他们明智地采取扬长避短的战术,保持着和巴蒂斯特之间的距离,同时又相互默契地围住拉丁男人,如果巴蒂斯特上前一步进攻的话便会立刻遭遇其他几个方向的夹击。

看出对方意图的巴蒂斯特爵士冷笑了一声,用剑护住自己的周遭,他自信一个人对付眼前这几个宵小之辈还是手到擒来的,只是现在他没有时间耗费在他们身上。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死去的侍从身边佩戴着的号角还完好无损,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的拉丁男人上前踏出了一步。

“锵——”

几乎是同时,几名刺客们也动了起来,跳出了巴蒂斯特挥舞的剑圈并立即作出了反击,双方的长剑短刀互相交锋一次,两次,但彼此都没有使出全力,都只不过是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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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主人派你们过来就这点本事?太不尽兴了吧!”巴蒂斯特收剑蓄势讥讽道,可是对面都蒙着脸,任凭他怎样言语羞辱都看不到反应。

刺客们相约后退了一步,在刚才的交手中他们也在评估着目标的武艺。作为专门的杀手,他们必须做到稳准狠才行。而这时,巴蒂斯特爵士又挥出一剑,但这些灵敏的刺客们却猛地后跳,躲到他攻击范围之外,银剑划过空气。显然,杀手们选择了缠斗的方式,既然正面拼不过,那就靠人数慢慢耗死这个拉丁人。此时的塞萨洛尼卡全城上下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正北方的城墙,绝不会有人能够想到白塔之上会有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看出这些杀手们意图的巴蒂斯特挥剑猛攻,可对方躲闪得更快,整个巴蒂斯特办公的大厅到处都是可以躲藏闪避的地方。长剑砍倒了桌椅书架,飞扬的卷轴与羊皮纸散落了一地。

而对这些巴蒂斯特爵士不管不顾,继续攻势猛烈,大开捭阖的剑舞不断笼罩在刺客们的周边。可对他们而言,这样的攻击还是太慢了了。

看来这拉丁人急躁起来了。

刺客们心想,只要焦躁不安就一定会有破绽,愈发有把握的杀手们不断后退,时不时也会挡下几次攻势。犹如华丽的舞蹈一般,几名刺客围着移动的巴蒂斯特爵士身边脚步轻灵地跳过地上支离破碎的杂物,眼睛却从未离开拉丁人的长剑。

渐渐地,巴蒂斯特爵士的动作放缓了下来,看来长时间大动作的舞剑对体力的消耗还是太厉害了。摸索出对方招式的规律,刺客们在这时转守为攻,刚才的跳跃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太多体力负担,反倒是势大力沉的长剑令拉丁人的进攻充满了破绽——这些刺客们没有理由不趁机动手。

顿时间,短刀雨点一般的刺击笼罩着巴蒂斯特爵士的全身上下,“措手不及”的他只能抬手架剑格挡住自己的要害部位,所幸他一直习惯穿着锁子甲护身,尽管灰色肮脏的短刀在身上落下数次,也只是在盔甲上留下了些许伤痕。

“没想到他还没有耗光力气!”

刺客们看到这一幕不由一惊,本以为完成刺杀的任务已经唾手可得,但是对方居然刚才挡住了他们合力的围攻。

“哈哈,就这?我还指望你们跑一整天的呢,结果上来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吗?难得我刚热身好。”

拉丁男人一边对刺杀他的杀手冷嘲热讽,一边挥动长剑格挡对面的进攻,显然他这番话激怒了对手,杀手们也改变了之前的策略,相互配合多面进攻,誓要让巴蒂斯特消失。

“动手!他不过是强弩之末的嘴硬。”

从对方的呼吸声中刺客们便已经看出巴蒂斯特其实已经很累了,既然他喜欢阴阳怪气就让他说去吧,因为马上他就要闭上嘴巴了。

刺客们同时进攻,每一击都只取要害,只要拉丁人稍有疏忽大意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下即便刚才还神色自若的男人也不得不闭上嘴沉下心来抵御,格挡住左右的进攻,正面刺来的短刀逼得巴蒂斯特不得不朝身后的书架退去。那里是塞萨洛尼卡历代的档案保存的地方,当又有一名刺客手中的短刀刺向巴蒂斯特的时候,拉丁男人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他居然丝毫不体面地顺势一滚,躲避地同时刺客手里地兵刃却收势不及,一刀此中了面前都书架上。

却在这时,本就被无数次波及到的老旧书架终于发出了一声哀鸣,吱呀一声轰然倒下。

“不好!”直呼不妙的杀手们大惊失色便要去躲闪,可是要知道这面书架上摆着的可是几十年记载塞萨洛尼卡杂七杂八事情的档案,无比巨大的柜架直接重重砸了下来当场便压倒了两名动作慢了一步的刺客。可就是这样给了巴蒂斯特反击的机会,男人手中长剑凌空挥出一道凶猛的圆弧,两颗人头犹如皮球一般在脚边滚落。

两名杀手毙命!

摆弄着自己手中的剑,巴蒂斯特爵士抖落干净上面的鲜血,指着剩余的几个刺客们。

“现在你们还有信心取我的人头吗?”

余下的几个蒙面杀手们互相对视了几眼,他们都很清楚下面情势如何,如果不能完成任务的话,事后他们绝不会有好结果的,与其那样不如在这里继续放手一搏。

看着对方的反应,巴蒂斯特也知道了结果,此时的他早已经筋疲力竭,如果他只求自保的话的确不至于被逼到这种地步,可是外面的城墙上阿尔斯兰率领着的守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他没有时间再在这里和这些刺客们耗下去了,猛地睁圆怒目,拉丁男人手握着阔剑猛地在自己右手边的一尊雕像上挥去。只见雕像摇晃几下之后轰然倒下,紧接着便撞到了一旁又一座书架,犹如多米诺骨牌一眼所有大厅内尚且还伫立的事物全都依次倒下。被这一幕弄得一头雾水的刺客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等到他们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身后是拉丁男人特意压把他们引到的两尊大理石雕像,被推倒的石像从后面直接将仅剩下的几名刺客压垮。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已经耗费尽全力拼死一搏的巴蒂斯特连忙上前双手握剑高举,用尽全身力气,狠命刺击,捅穿脊背,穿透肋骨。鲜血四溅在墙壁上,几个杀手便不再动弹。

而在解除了危机的第一时刻,拉丁人来不及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他立即扑到在狼藉一片的地上捡起死去侍从腰上别着的号角,呜呜呜地吹响。

但愿还来得及!

拼尽全力的巴蒂斯特在心中祈祷……

……

……

……

“呜呜呜呜——”

短促的号角声从远处的白塔中传来,终于听到了信号,阿尔斯兰犹如沙漠中口渴要死的人突然迎来了甘露,他立即命令守在望楼中的士兵扬起旗帜示意,同时让人打开本来被锁死绑在弩炮后面的绳索。

“快,快放信号!”

抓住着最后的希望,伴随着阿尔斯兰这边望楼上飘扬着的信号旗,其他各自为战的守城将士们也按照之前的演练如法炮制,就连有些沦陷的望楼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士兵在临死前打开了弩炮的机关——

几乎在同一时刻,几处望楼后面伴随着机关打开,被捆着铁索的千斤巨石轰然落下,巨大的力量拖拽着之前被弩炮射出去的巨型铁锥尾部的铁索骤然绷紧,巨大的力量甚至击飞了一片毫无防备的保加利亚士兵。这时候城外的米哈伊尔皇帝方才发现了些许端倪,他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这是?!”他反应过来之后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之前在攻城塔靠近的时候,塞萨洛尼卡城墙上守军发射的弩炮并不是慌乱阵脚的胡乱射击,而是处心积虑制作成的陷阱。此刻,站在外围的米哈伊尔皇帝已经看的一清二楚,相互交叉开的铁索此刻纠缠在攻城塔的两侧犹如绞索一般勒紧,千钧巨石落下的力量毫无疑问是惊人的,而那些铁锥牢牢钉死在地面,悲催的便只有中间的攻城塔还有上面那些士兵了。宛如脆弱的脖颈一般,只听咔嚓一声,被巨型铁链拦腰绞断的塔楼轰然倒塌,伴随着的还有从上面摔下来粉身碎骨的士兵们。

扬尘四起,犹如山崩地摧的阵仗吓傻了目睹这一切发生的伊庇鲁斯人还有保加利亚人,尤其是还在城墙上厮杀正起劲的攻城部队,等他们反应过来来的时候,自己的后路已经断了。

抓住这一时机,阿尔斯兰放声大吼道:“敌人的攻城器械都被毁掉了!此时不反击更待何时?”被鼓舞起斗志的突厥战士与意大利雇佣军并起反击,反观城墙上伊庇鲁斯人和保加利亚人阵脚大乱,逐渐开始土崩瓦解。就在这时,从城下射来的箭雨给了他们最后一击,是欧朵西亚皇女派来的瓦达瑞泰警备团作为预备队加入到战场,他们的支援彻底压垮了保加利亚和伊庇鲁斯攻城部队最后的斗志。越来愈多的人直接翻墙跳下去逃命,可大半都粉身碎骨,而更多的人不是被杀死,便是只得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犹如清水荡涤污浊,不一会儿,刚才还一度占据整面塞萨洛尼卡城墙的敌军便被击溃殆尽,而目睹这一幕的米哈伊尔皇帝以及鲍里尔沙皇还有康诺丁宫相都神色难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