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欲谋栗家
田恬伸出一只手拦住环儿,制止了环儿要踹籍福的冲动,笑呵呵问籍福:“你在长安可有居处?”
籍福弯弯腰冲着田恬低声道:“没有,小郎君为我备一间仆役房就可。”说完还朝着环儿挤挤眉毛,气得环儿直跳脚。
田恬点点头,冲环儿招招手:“你先带籍福回家找田忠,让田忠给他安排个居处,再跟我娘说一声,我晚上不在家吃了,让田忠将牛车牵来,我要去三叔家走一趟。”
田忠在前边牵着牛车,田恬坐在车里闲的无聊,卧在车内昏昏欲睡,忽觉牛车一偏,惯性之下田恬一头撞在内壁上,撞得田恬晕头转向,田恬扯开遮布正欲问田忠出了什么事,便见着一队骑士策马从路中奔腾而过,惊得路人连连闪避,街上已是有些混乱了。
田忠将牛车拉至街边,挽住了拉车的犍牛,急急回头要看看田恬如何,却看见田恬盯着渐渐远去的骑士若有所思,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脑门上顶着个包。田忠将手中的缰绳往地上一扔,两步跑到车边,伸出手用手掌轻揉田恬头上的包,心疼道:“是老奴疏忽,让少爷受了伤,少爷可觉得疼吗?”
田恬自己也伸手摸摸,并不觉得疼,便握住田忠的手缓缓放下,又冲着骑士离去的方向看去,问道:“忠伯,您可知刚才策马的是何人?”
田忠随着田恬的目光远远望去,目光所及已见不到那队骑士,摇摇头:“方才避得急,老奴并未留神,不过老奴依稀见着他们身上穿着军铠,想来不是某位将军,便是哪家侯爷吧。”
田恬摇摇头,冲着骑士离去的方向咂舌:“策马纵长安,看尽一城花。也不知是谁如此得意,真是逍遥啊。”
韩安国为刘武包下了一所群郗,刘武从梁国带来的一众随员都住在群郗里,此刻刘武一身戎服,在群郗门口勒了马,翻身一跃跳下马背,自有人上前牵着马去了马厩。刘武看着站在群郗门口等着自己的韩安国吐了口气,右手一掷,将马鞭扔进韩安国怀里。
韩安国接过马鞭,向前迈出一步,苦笑一声:“大王,大王今日在长安城内策马,只怕明日便有御史在御前告您的黑状,大王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啊。”
刘武嘿嘿一笑,向身后一众骑士摆摆手示意散去,满不在乎道:“不过是策马而已,那班整日没什么正经事做,只知道寻人把柄的御史想告便让他们去告,不碍事。”
韩安国上前一把拉住刘武的左袖,痛心疾首道:“大王,大王啊,今时不比往日,如今大王困居长安,前途不明,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刘武扯扯左袖,发现扯不动,便拉起韩安国的胳膊往里走:“安国无忧,本王心里有数,本王今日在上林苑打到一头鹿,这便让厨下烹了,你且陪本王品尝一番如何啊,哈哈哈哈。”
韩安国正欲再劝,却被刘武拉着直奔内院疾行而去,摇摇头暂且作罢。
田恬到田胜家时正赶上田胜用晚膳,田恬也不客气,吩咐一个仆役给自己也上一份,又指挥其他仆役再收拾出来一张食案供自己用膳,这才冲着田胜笑道:“三叔,侄儿来混饭吃了。”
田胜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指挥仆役们将收拾出来的食案放在自己身边,田恬见状行至天胜身边坐下,田胜摸摸田恬脑袋笑道:“今儿怎么有时间来三叔这儿混饭了,可是你那幼儿院出了什么问题需要三叔帮你解决了?”
田恬摇摇头,从食案上捧起饭碗往嘴里刨了一口饭,边吃边说:“今儿确实有事找三叔,也确实跟幼儿院有点关系,只是侄儿如今腹中饥饿得紧,咱们还是吃完再说吧。”
田胜见田恬吃得着急,吩咐厨下再做一份蛋汤给田恬,爷俩谁也不说话,都朝着食案上的食物较劲。
吃饱喝足后,田胜半倚在坐榻上,左手揉着肚子右手一下一下剔着牙,怡然道:“说吧,今儿找你三叔有什么事儿。”
田恬吃得有点多,找了两个席子往地上一拼,一翻身就躺在地上,学着田胜的样子揉肚子,边揉边说:“三叔,你对栗夫人家了解多少?”
田胜一听田恬问的话,右手捏着牙签朝门外一挥:“都出去。”
屋内正收拾餐具的仆役们闻言不再挑拣餐具,而是合力将食案搬出屋,看样子是要在外边清理了。
田胜等仆役们出了屋子将门带上,站起身溜达两步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田恬边揉肚子边回答:“幼儿院刚招到个教书的,原是栗家的门客,我看他对咱田家挺了解的,便想问问咱田家对栗家了解多少。”
田胜没有回答田恬的话,继续问道:“栗家的门客?既是栗家的门客,那又为何来我田家谋事?恬儿啊,你切莫大意了,三叔怕他是栗家不怀好意派来的。”
田恬摇摇头:“三叔,我听他说他之所以离开栗家,是因为发现了栗家有大量的不在账簿上的牛角牛筋流通而被栗家追杀,这才投到咱们田家。我将他安排在幼儿院教书便存了考察一番的念头,我田家的机密事是不会让他触碰的。”
田胜闻言脸上的慵懒一扫而空,一双有些涣散的双眼猛地射出精光,只是过了三五息却又重新涣散下去,摇头道:“没用的,若这消息是真的,栗家定然已经有所防范了,官府就算去搜也搜不到;若这个消息是栗家主动想让我们知道的,嘿嘿,他们怕是想让我们担个诬告的罪名吧。”
田恬揉揉脑袋叹息道:“唉,吃得太多了,脑子不好用了。三叔,咱们和栗家已经图穷匕见了吗?”
田胜低下头看着田恬嘿嘿一笑,笑得田恬有些发毛:“恬儿,陛下一共十四子,你两个姑姑为陛下生了五个儿子,栗夫人为陛下生了三个儿子,可以说整个后宫能与栗夫人一较高下的只有我田家,你说他栗家能任我田家成长下去么?”
田恬点点头:“嗯,确实不能,我们谋算栗家,栗家也谋算我们,这事儿有意思了。”
田胜拍着坐塌叹口气,悠悠道:“我田家与长公主只能在宫内谋算栗夫人与太子,这宫外的栗卿却是无处下手,这栗卿是栗夫人结交大臣的棋子,若是能将栗卿扳倒,再谋算栗夫人便又容易许多。”
田恬一骨碌从地上翻起,走到门口放了两个屁,舒服得呻吟一声,又对着田胜道:“三叔,你还记得那个要你走私牛角牛筋的人吗?会不会和栗家这事儿有关系?”
田胜点点头:“记得啊,只是就算是栗家真的走私禁物,咱们也没证据啊。”
田恬摆摆手,冲着田胜摇头,脸上露出阵阵坏笑:“三叔啊,你这人就是太正直了,你还记得前些日子西市的血案吗,陛下不是认为可能和藩王有关么,你想,若是栗家真的走私了禁物,而禁物却流向了藩王,你猜陛下若是知道了会如何呢?”
田胜想想觉得不妥,反驳道:“这事儿毕竟是陷害,风险太大,反正咱们有长公主做先锋,慢慢图谋栗家便可,犯不着铤而走险。”
田恬不以为然,继续道:“这事儿用不着咱家出面,现在朝廷还在追查西市血案,若是真的查到了与藩王有关,这时再爆出栗家可能有不法事,嘿嘿,届时自会有人主动接手玩命咬下去,到时候栗家这个肉包子会被咬出什么馅料来,可就不好说了。”
田胜扣着手指又问道:“那若是西市血案与藩王无关呢?”
田恬嘿嘿一笑:“无关?嘿嘿,三叔啊,梁王都被陛下扣在长安了,若西市血案真的与藩王无关,我想陛下也会让它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