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试探
田恬皱起眉头瞪了咯咯咯笑个不停的环儿一眼,揉揉屁股,转过身瞪着籍福一板一眼的说:“我就是院长。”
籍福瞧着田恬嘿嘿一笑,抱起两个胳膊瞟了一眼环儿,又低下头对田恬道:“你怎么证明你就是院长。”
田恬牵着环儿的手站到一旁,给籍福让开一条路:“信不信由你,你若是想走,路已经给你让开了,大门就在你面前,没人拦着你。”
籍福抬头瞧瞧大门,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就好像门外有人要抓他一样。田恬瞧在眼里并不言语,牵着环儿往屋里走,迈上台基后身子一顿,一句话悠悠的飘进籍福耳中:“你若是想在这谋个差事,就进屋来与我聊聊。”
籍福又抬头朝门外瞧了一眼,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飘忽的眼睛渐渐聚起了神,一双垂在身侧绵软无力的手臂也渐渐弯起,用力跺跺右脚给自己下了份决心,荡开袖子也跟进了屋子。
屋内陈列是按着学堂的样子布置的,正前方有一张被漆得发亮的柞木案几正对房门,案几上左侧摆放着一个小香炉,右侧摆放着木质牛形笔架,铜质山水砚台。案几右端又置着一个放竹简的木箱,木箱里没有竹简,只放着些收纳竹简用的锦囊,案几后斜立着一块方木板,被漆得黝黑,木板下有一个小箩筐,里面装着一块块的白垩。柞木案几对面整齐排列着数十张小一些的案几,看着朝向与中央的大案几相反,每张小案几后备有一个蒲团,一个沙盆,几根短竹竿。屋子两侧各有三扇直棂窗,此刻已悉数支起,窗子由云母片封成,采光还不错。
田恬此刻盘膝坐在柞木案几后,怀里捧着一个小箩筐,里面装着一个桃子,一个梨,还有一堆枣,环儿跪坐在田恬身侧,伸手从田恬怀里抢枣吃。
田恬见籍福犹豫了一会跟了进来,便向堂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籍福随便找个位置坐,待籍福坐下了后,田恬吐出嘴里的枣核,将怀里的小箩筐放在环儿手里,站起身拍拍屁股,又从小箩筐里拣出个桃子,向籍福缓缓走去,一边抛桃子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想聘个什么差事?”
籍福看着小小的田恬,还是难以接受他就是院长,籍福揉揉喉咙,轻咳一声,既舒张了声道,又缓解了自己的尴尬,将双手撑在膝头,微微用力撑着上身向前微倾:“呃,院…院长,我叫籍福,河北永年人,已虚度十九春秋,做个什么差事倒无所谓,只要能维持生计便好。”
田恬走至籍福面前,右手一抬,将桃子悬在籍福胸前:“喏,这个桃子给你了。”
籍福执礼甚恭,嗳嗳一声弯下腰陪了个笑,向着田恬将头微微低下,高抬双手将桃子托起,也不吃,双手托在腹前等着田恬继续问话。
田恬见籍福如此守礼,嘿嘿一笑,回到案几后坐下,继续问道:“你是第一次来长安?”
籍福点点头:“是啊,第一次来长安,却没料到长安物价比之河北高太多,我带的银钱撑不了几日,这才急着找个差事做。”
田恬右眉一挑,右手划着案几问道:“为何要来长安?若只是想谋个差事,河北不行么?”
籍福笑着摇摇头,冲着田恬连连摆手:“若只是谋个差事,我自是不必出河北,我想着长安乃天子脚下,权贵云集,正是一展抱负之所在,河北虽大,却非能容我谋个富贵出身的良处。”
“你既要谋个富贵出身,何不去权贵们下做个门客,何必来我这里做个勉强糊口的杂役。”
籍福耷拉着脑袋嗡声道:”刚来长安那几天我也想着投到一权贵门下做个门客,只是接连投了几家,却连门房这关也过不去,那些门房不是说府中不养闲人,便说我是个骗子,连门都不让我进就将我赶出来。后来我琢磨了半天,才想明白是因为我没有给门房赏钱,人家懒得给我通报,只是那时我连维持生计都难,又哪有银钱赏给门房,不得已只好走街串巷谋个户口的差事,便巧遇到贵院招人了。”
“所以说如果你日后能拜到哪位权贵门下的话,就不会留在这里喽。”田恬两手托腮,拄在案几上,懒洋洋地问道。
籍福笑了,笑得眼睛都弯了,拍着大腿冲田恬笑道:“方才我打听过了,这院子是田胜的产业,你田家虽非大富大贵,却有几个王爷外甥,我跟随你田家还愁赚不到个富贵?”
田恬耸耸肩不置可否:“听你方才在屋外说的意思,你想做个门房?若按你所说我田家日后若是得势了,让你做个门房也不算亏待你吧?”
籍福面露尬色,嘿嘿嘿的尬笑起来:“方才心内急迫,说的都是玩笑话,切勿当真,嘿嘿,切勿当真。”
田恬不耐道:“既然不愿做门房,那便与外边的婶婶们一起带孩子如何?”
籍福讪笑道:“那是女子的活计,我堂堂男子汉岂能与女子争差事,不知可还有别的我能做差事?”
田恬强忍不耐,没好气地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你想干什么。”
籍福思忖片刻,指着环儿试探道:“我看你这院子规模也不小,仅靠你自己带着一女子恐也打理不过来。”籍福瞟了田恬一眼,见田恬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便壮着胆子继续道:“不如将这院子交由我来打理,你只需每月净收利润便可,你看如何。”
田恬冷冷的瞟着籍福,接口道:“然后便由你接管这幼儿院,慢慢将我排挤出去,最后你鸠占鹊巢,把持幼儿院大小事宜,进而成为主家的座上宾?我为何要太阿倒持,给你一个取代我的机会?”
环儿不太理解田恬为何说出这番话,就算籍福真的成了幼儿院的院长,也是在给田家打工,田恬身为田家主人又怎会受籍福排挤。不过环儿深信少爷是个聪明人,做出这番举动必有深意,所以待田恬将话说完,环儿便将手中的小箩筐放在案几上,站起身来,冷面竖眉的瞪着籍福,仿佛只要田恬一声令下,环儿便会将籍福赶出去。
籍福连连摆手,慌张道:“不不不,我岂敢又取而代之的意思,既然你信不过我,那我也可以做个采买,管理每日的吃喝用度,你看怎么样。”
田恬猛的一拍案几,强忍怒火道:“采买之事平日里都是由我与环儿去做,其内门道岂是你一个刚入行的人能懂的,不该伸得手不要乱伸,当心陷得太深拔不出来。我看你虽年长我不少,却是个一无所知,不知天高地厚的白丁,便从个门房干起吧,若能接受便留下,不能接受便算了,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说罢不再理睬籍福,牵着环儿的手便要出屋。
环儿不明白,好不容易遇到个识字的肯在幼儿院工作的人,少爷为何只安排做个门房。不过环儿知道此刻不容自己多嘴,老老实实跟着少爷往外走。
两人刚刚行至门口,便听着身后一阵衣裳摩擦的声音,环儿刚刚回过头,便看到籍福面色狰狞,眼睛睁的硕大,喘着粗气低吼道:“行,我干了。”
田恬看着籍福,笑得很开心,拍着双手笑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