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鬼域邪国

不过杨子牧在情急之下，胡乱为清莲女编造的这个名字，倒也并世非无凭无据。

南方正一道门的开派师祖，便正是龙虎山的首位天师张道陵。故而杨子牧便借了他的姓氏，在加上用来形容稚莲未开的菡萏二字，一并给组成了张菡萏这个别名。

而清莲女的憨然，其实也仅仅只是，她对世事的全然不通而已。

至于杨子牧为她所取的，这个用心甚是纤毫细致的名字。清莲女却是瞬间便明白了，那其中所蕴含着的隐喻。

所以清莲女她，不但没有出声反驳。

反而是极为顺从的，便认可了杨子牧给自己冠以的这个称呼。

……

……

然而当清莲女，还在细细品味着，自己这个新名字的意蕴之时。

杨子牧此时此刻，却早已经思考起了。接下来要如何开口，才能让清莲女她，无法拒绝的便应承下，帮助自己完成接下来的那个目的。

显然、杨子牧从一开始，悄然引诱着清莲女，前来这里购物之时。

便早就已经做好了，现在的这番打算。

不过杨子牧他，似乎终究还是低估了，清莲女对世事的学习能力。

虽然数日之前，清莲女还确实什么都不懂。随便一个路边的小贩，也能从她口袋里骗去钱财。

然而时至今日，还不待杨子牧完全想好措辞，来真正的将意图表露。

清莲女便已经静静的，用微微期待、又点点畏怯的眼神，安静的注视着杨子牧的神情，然后小心的问道：

“那么，作为你给我买衣服的交换，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

……

杨子牧惊诧异常，却又惊喜万分的。直接便拽着，如此上道的清莲女，立刻就走进了身旁一家连锁旅店。

其实杨子牧的内心，一直都格外的焦急。

他先前之所以，从未真正的表达出，他如今想要做的这个事情。完全是害怕清莲女，会一口便彻底回绝。

然而事到如今，清莲女显然已经默认了，一定会给予某种帮助。

所以杨子牧便也不再委婉，直接了当的带着清莲女，进入了刚刚定下的钟点房后。便飞快的从背包中，把那张存放着丹青子残魂的画卷，给展开在了房间的中央。

“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令阴魂的炁魄快速恢复。”

清莲女有些莫名的，看着杨子牧对着一张画卷，露出如此郑重的神情。

甚至还如此突兀的提到了，想要帮助某个阴魂。

然而当清莲女的将自身灵识，一点点探入画卷之中，她却是愕然间、便想到了那日事实的真相。

“他那天，其实是在帮你？”

杨子牧点了点头。

“所以说，这个阴魂是你的朋友？”

杨子牧又点头点头。

“而我，就是让他变成这样的，根本的那个原由？”

杨子牧还是点了点头。

面对此情此景，清莲女突然之间，便羞愧的不知该作何言语。

反倒是杨子牧，立刻宽慰到：

“以你当时的角度而言，也同样是为我的状况而焦急。所以纵然我画中的这位朋友，或许会责怪你的鲁莽。但关于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却并非你一个人的责任。”

杨子牧一面劝解着，一面也同时转而问道：

“而现在的关键更在于，到底有没有某种方法，能够让丹青子的魂魄，能够再度恢复到先前的状态。”

然而清莲女闻言，却是轻轻的皱了皱眉。

苦恼的思索了半晌之后，这才微微犹疑的、缓缓回答道：

“方法倒也不是没有，但至于能够做到此事的人，却是一群极其难以言喻的存在。”

清莲女一边说着，一边却是突然向杨子牧问道：

“所以，你知道鬼城丰都么？”

杨子牧闻言一愣，心想所谓鬼城丰都，可不就是巴蜀那边的一个著名景点么。自己年幼的时候，还随着那个到处流浪的养父一起去过。

然而杨子牧转念一想，却又猛然明悟。

就连那个，外人早已认为其道统绝迹了的，龙虎山上的天师府。也同样还有着，隐世的宗门在修习。那所谓的鬼城丰都，自然也应该是同样的，还存在着一处，常人所不能知晓的所在。

果然，只听清莲女接着说道：

“天下玄门，最鼎盛的地方共有四处，东西南北各占其一。南方的鼎盛所在，便是我正一道天师府。而那丰都鬼城，便是西方的鼎盛之处。”

“并且与大多数的阴阳玄修，大致都是养炁铸道，并把千万道法汇于己身不同。仅有那丰都鬼城一脉，才会如此特立独行的。以阴魂为基础，借助吞噬或伴生的手段，来反铸自身的修为。”

“所以关于该如何修养阴魂，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他们，才能够真正为你提供帮助。不过……”

清莲女说到了这里，却是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了一脸希冀的杨子牧。稍稍迟疑之后，终究还是说出了，某个最令人感到错乱的结局：

“不过，你若是想要寻求他们的帮助，恐怕根本就没有什么成功的可能。甚至，你其实都已经见过了，某个拥有鬼城传承的玄修者。并且他和你我之间，如今已只剩下怨恨，再不可能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

……

杨子牧在清莲女的提醒中，终于才真正想起。那个以阴魂为养料、聚怨煞于己身的，格外阴邪毒辣的门岗。

然而此时此刻，杨子牧却依然满脸都写满了，愕然和不可置信的。一边看着清莲女，她那格外正经的神情。一边仍旧是下意识的，再度亲口确认到：

“所以，那闻名宇内的丰都鬼城，竟然全都是些、如此丧心病狂的存在？”

然而问题的答案，其实连杨子牧自己也知晓。

清莲女更同样是，一脸无辜又无可奈何，无力喟叹道：

“步入阴阳玄奥之人，本就是超然世外的群体。世俗里的种种道德与法则，对他们本就没有多少的制约能力。而至于玄门正宗，却也在近百年的日渐衰微之后，再没有了威压天下的能力。如此境况，他们自然能够为所欲为。”

“甚至，连原本传承了数千年，以捉鬼镇邪闻名的鬼城丰都。也都因为若他们这样的，全然放任自流的邪修们，渐渐被冠以了‘鬼域邪国’的称呼。甚至可以说，原来的鬼城丰都，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历史。如今现存的那片土地，已然是阴邪诡秘的‘鬼域邪国’。”

……

……

杨子牧微微茫然的，不知对话该如何继续。

他本以为，清莲女既然是来自，那世俗之外的修道玄门。自然就会有着，修复丹青子神魂的补救之法。

然而如今看来，真正拥有这番能力之人，却恰好是与自己仇怨极大的一方。

杨子牧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再如何去为此努力。

不过也就在，杨子牧几乎已是满心绝望的此刻。清莲女似乎终究还是不忍于，杨子牧这心灰意冷的样子。

只见清莲女她，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这才逼迫着自己，刻意放下了心中的那份芥蒂。然后才在轻声叹息中，缓缓开口道：

“其实……我还有一个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