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先生

那几日,整个兰河帝国境内尽数燃起了“狼烟”,几乎全体夜狼都在行动。而战果同样骄人,除去少有的位列与名单之外的人在接到了通知及时撤离外,绝大部分的目标尽数抹除。

“如何?”朝会上,林昊炎敲着皇座上的龙首扶手,问台下群臣。

帝都少了十七户人家,朝会上,又何止少了十七位官员,面对林昊炎的问备,无人敢上前接话。

这一次夜狼的行动迅猛如野火,将整个兰河帝国的官员,还有那些大族、世家门第都烧了起来。而这一次夜狼的行动与传说无关,他们悄然出现,却没有再刻意抹去他们留下的痕迹。地上的血迹、碎骨、焚烧过的余烬,还有那些深深的爪痕,无一不在向世人宣称着什么。

他们是夜狼,他们真实存在,可不是传说。

“启禀陛下,刘相他……他在家中遇害,恳请陛下查惩凶手!”终于,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他曾拜在刘慕松门下,后因刘慕松举荐而成功于户部任职。

林昊炎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许久,才记起的确有这么个人。这人在户部负责帝都周边茶盐调度,大肆搜刮着油水,却一直反对在沿海地区设立更多供给民用的地方国营盐场。不仅如此,还以“官山海”为例,大肆列举盐对国家,对社会的重要性,总之就是百般反对多开盐场。

盐对于兰河帝国而言确实处于极度重要的地位。盐是保存菜、肉、鱼、奶的最重要的防腐原料,因为这些食物容易腐烂变质,不像谷类一样可以长期保存。但如果用盐腌成咸菜、火腿、咸鱼、奶酪制品,就可以保存数月甚至数年。处于内陆的百姓吃不到海鱼,想要品尝海鱼必须要用盐腌制成鱼干,闲鱼才能输送入内陆而不坏;南方的百姓吃不到北方草原的奶制品,但是用盐可以加工成奶酪运往南方。中原腹地的人也可以把牛肉晒成咸牛肉干运往四方。虽然早就有在冬天储存冰块的习惯,但专用的冰室也只是给皇室,大族供给,冰对于民间仍然属于奢侈品,更不用说用冰室来做保鲜用途。

当然,盐除了被用作处理食材外,仍处于农耕社会的兰河帝国,畜力是极度重要的,无论是耕田用的黄牛,商队的马匹还是军队中的战马,都会消耗掉大量的盐。

大概是名单写不下了吧,林昊炎这么想。

“恳请陛下,惩处凶手!”那人见林昊炎还在思考,并未发怒,便变得更加大胆了起来。

事实上,他的请求无可厚非,毕竟夜狼发起这次的屠杀没有过于正当的缘由,而为恩师请命这个出发点却正当无比。

换句话说,他和台下的官员一样,是“正义”的一方,他便有了大声叱责不忠不义的道德高点。

“先生今日要讲什么故事?”林昊炎问。

“陛下先尝尝这是什么?”刘慕松拿出一包纸袋摊开,里面尽是雪白的颗粒。

“糖?”

林昊炎用手指沾了些尝。

“好咸,是盐。”

“对,这就是从东海海水中晒出的海盐。”

“用太阳晒就能晒出盐吗?”林昊炎好奇。

“正是,只要有海水,盐随手可得,可是陛下可知道,这一斤盐却可换十斤米。”

“可是为什么盐要卖得这么贵,您也说了,煮盐并不是难事啊?”届时,年幼的林昊炎在得知了盐在民间流通的价格后,向正值壮年的刘慕松提问。

刘慕松宠溺的看着他,给他讲了个故事。

很久以前,齐桓公与管仲论政。齐桓公想要扩大税收来增强国力,然而管仲却认为:“民予则喜,夺则怒,民情皆然。先王知其然,故见予之形,不见夺之理”。即是,税收是有形的,直接向人民收取财物,自然会招致人民的不满。所以最好、最理想的办法是“取之于无形,使人不怒”。据此,管仲提出了“寓税于价”的办法——把税收隐藏在商品里,使纳税者看起来没有纳税而实际上已经纳了税,这样就可以收钱还不至于造成百姓心理上的抵抗。

这是一个关于税务的故事,刘慕松还举了例子,与其向一个村子里的人家一家一户进行这种浪费人力物力的征税,不如直接向向这个村子卖盐的盐商征税,毕竟税可逃,可衣食住行中不可能逃过盐这一关。而且就算盐的价格相对米面高昂有十倍二十倍之差,可是人每日食用的盐和米面却是百倍之差,因此这也不容易引发百姓的反感。

“再者,盐商还可以成为传递消息的途径,现在道路发达了许多,陛下也许也感受不出来。”刘慕松唏嘘,那场分裂的战争过了这么久,国家终于重新安定繁荣了起来。

在刘慕松小的时候,哪里有这么多官道,村中人与外界沟通也不甚方便,许多人只知统治他们的是兰河帝国,却根本不知道兰河帝国是怎么一副样子。毕竟那个年代男耕女织,已经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而少有的需要联系外界的,便是盐。那个时候是行走在帝都各个角落的盐商将一个个孤立的小社会串联进了兰河帝国这一整个社会当中,也正是因为一个好心的盐商看中了刘慕松的灵气,才使得他有机会走出村子,步入官场。

“我懂了,百姓生活离不开盐,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成为百姓的盐,让我们这个国家,成为百姓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那时,刚卸下夜狼中职务,年幼而稚嫩的林昊炎被人捧上了帝王之位,他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在换了无数个老师后,是刘慕松用许多精心挑拣的故事,教会了林昊炎许多看似简单,可他却有可能一生都悟不出的道理。

他想要多开盐场,也有减轻赋税的意思在里面。

林昊炎看着大殿中的群臣,那个位置空着。他扬起头,去遥望殿堂之上的那位老者。

多想再用额头抵在他苍老的布满皱纹却温暖宽厚的手中,像从前一样叫唤一句“先生”,再听他讲那些精心挑拣的故事。

管仲,盐宗,牛人一个就是他最先提出

这章就当科普盐有多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