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胜负
七八块棱角尖锐的碎石凌空掠起，高速旋转之时，携眷着空气化为的白色气流，向被逼到悬崖边的姜鸾激射而去。轻柔的海风声被石体激起的噪声所掩盖，在三位主持同时沉默的瞬间，刺耳之音充斥在每一个观众的耳边。
此刻，吴凉拳头紧握，看着那石体在空中留下的数道残影，看着陷入危局的青鸾殿主。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青鸾殿所处的准备空间中，一片静谧，只能听到一连串的碎碎念声，不过这声音的主人不是一脸正人君子模样的花和尚，而是与姜鸾关系颇佳的青鸾殿“老臣”李冰田。
雪腻柔夷合十在额前，帮主玉首轻垂双眸紧闭，檀口翕动不止。纵是跟随在姜鸾身边，历经数场风雨的她都不敢直视此时的战场。
处于下风的姜鸾到底要如何应对，李冰田并不知道，她只是单纯的为当家的祈祷而已，与此同时，除了在场的青鸾殿众外，还有成千上万的青鸾殿簇拥观众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为姜鸾暗暗鼓劲。
两人的战斗不仅仅关乎揭幕战的最终胜负，更是决定了身为“疯魔”的姜鸾，到底有无可能取代雄霸的“霸王”之位！同为国内霸主级公会的青鸾殿，是否能够继续存留抗衡王牌的能力！
反观王牌那一边，气氛轻松许多，却也没有达到胜券在握的地步，叼着烟斗的伤筋动骨面无表情的摩挲着粗粝的胡渣，包括他在内的众位王牌强者，并不认为比赛会如此结束，否则的话，姜鸾如何能在巅峰千人榜中力压雄霸一头？
果不其然，随着观战者的重声惊呼，姜鸾竟是出其不意的莲步轻移，纵落悬崖，身形下沉之际，那七八块势大力沉的锋利碎石，碾碎了缕缕飞扬的漆黑发丝，一去不复返的冲向了天际。
一片哗然！
几乎没有人想到，青鸾殿主姜鸾竟是会以此种方式应对雄霸的豪情一击，虽说此法能够暂避风险，然而坠落悬崖的姜鸾即便不死，那也更是九死一生的绝境，居高临下的雄霸占据绝对地利，届时青鸾殿一方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哐！
“难以置信！”
史老实的脸颊微微涨红，大水杯被他激动之下，重重的砸在桌面之上，顿时茶水飞溅，在杯中晃荡不止。
“面对雄霸的必杀攻击，青鸾选手居然没有选择反击，而是后退！”史老实的声音中略显失望，因为秉持着下路相逢勇者胜的他，最为希望看到的是激烈碰撞，尽管姜鸾躲过一劫，却同样代表了她将胜利拱手让人，怎能不让他感到失望。
可是，就在他强打起精神继续出言的时候，身旁别人家一脸惊愕的大喊道：“我勒个去！”
又是一片发自肺腑的哗然，在导播将视角对准姜鸾的时候，观战者们猛然惊觉，战斗远远未曾结束！
相比于王牌众的陡然心沉，青鸾殿这一边的气氛却是极为微妙。
“诶，诶！”
仍在祈祷的帮主没有听到比赛的最终揭晓，在焦急的等待数秒之后，却仍是不敢查看战况，用胳膊蹭了蹭身旁的都轩，尽量平稳音调，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当……当家的飞起来了！”略带磕绊的说完之后，满面惊色的都轩又肯定的复述了一遍，“嗯，当家的飞起来了！嘶……你干嘛踩我啊？”
都轩愤愤不平。
李冰田仍是没有抬头看去，低着头翻了翻白眼，撇嘴道：“当家的又不是天鹅，飞什么飞？”
闻言，心中大定的吴凉轻声笑了笑，结果立马招到帮主的言语攻击。
“当然，某人是只癞蛤蟆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吴凉一边凝视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姜鸾，一边呲牙道：“我招你惹你了？”
李冰田立马抬头横了一眼吴凉，哼声道：“我又没指名道姓，自作多情，不打自招！不过你能清楚的认清自己的本质，这一点还是值得……哇喔！当家的真的变天鹅啦！”
帮主还没挖苦完吴凉，却在视线扫到姜鸾之时，瞬时转了口风。
此时，跃下悬崖的姜鸾并未直直的落入海中，而是贴近崖壁悬浮于半空之中，她没有变成天鹅，此刻的她脚下踏着一块浅蓝色透明纤薄冰面，稳稳当当的沿着嶙峋崖面，向一旁飞去。
“这是……”
陷入沉思的萎一笑，面庞难得的不再猥琐，蓦地，他瞪大了眼睛惊叫道：“是神之领域！所有玩家梦寐以求的神之领域！”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让激动的声音平复下来，“想不到啊！青鸾殿主领悟了神之领域的传言是真的！被她踩在脚下的冰面，之所以能够达到此种效果，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能够自由操纵魔法的法系神之领域！”
“没错！这正是神之领域！”这时，心情重新变得澎湃的史老实附和了一声，又大加赞扬道，“青鸾殿主不愧是华夏第一法师，从电竞启蒙发扬至今，领悟神之领域的玩家寥寥无几，在大名鼎鼎的第一代退役之后，我华夏大地终是又涌现出一位神级玩家！”
“第一代？春分？”吴凉知道中原阁领头人的ID为春分，于是他猜测道，“难道春分有好几代？”
“废话！中原阁那帮人的ID采取传承制，就拿年份最久远的春分来说，到现在……”帮主点着指头数了数，“已经是第五代了！史胖子所说的那位第一代春分，在国内虚拟电子竞技刚刚兴起，战技未能发展成熟的时代，凭借神级玩家的能力与身份，立即让那时的中原阁成为国内主宰势力，声势浩大的程度，比现在的婆罗门有过之而任务不及！可以说，中原阁是最为长寿的一家俱乐部了！即便现在被青鸾殿和王牌联手压制，却是仍旧没有显出丝毫疲态！”
吴凉若有所思，忽的想起了什么，疑惑道：“中原阁俱乐部成员的ID似乎是二十四节气吧！但是我为什么记着有一个人叫啊？”
李冰田翻了翻白眼，微微鄙视道：“那家伙是中原阁招的新人，谁知道怎么的就把ID起错了，当时开服大家都忙着抢资源，来不及修改，就只能将错就错了，听说因为这事儿，刚刚卸去的那位中原阁元老，差点气哭了！”
“……”
不过就在众多观众认为战斗形式将会转变之时，包括青鸾殿新老成员花和尚与春眠不觉晓，以及对手王牌的军师阿德里克在内的些许人马，却是表露出与众不同的看法。
另一边的王牌阵营中，几乎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的凝视着悬空不坠的姜鸾，思考着队长雄霸是否能够料到极有可能出现的危机，原名万受无疆的阿德里克却在此时，向身边并排站立的一对模样无异的兄弟说道：“李栋李梁，你们听好了，一会儿和洪哥洪嫂打，不必求胜，只要拖延时间即可，越长越好！”
洪锋和柳烟霞夫妇是王牌旧人，辈分极高，几乎与雄霸、伤筋动骨无异，尽管两人出走，但情谊并未断绝，所以阿德里克之言没有任何不恭之处。
栋梁兄弟中年纪较长几分钟的那一位面露疑惑，不解道：“雄哥这一战有点悬，我们怎么能……”
李栋还未说完，便被阿德里克出言打断。
“逼出姜鸾的神之领域，是我的既定计划，至于这一战的输赢已经不太重要了，只要最后一场团队赛地理优势在我们这边，这场揭幕战……”阿德里克说话之时，伸出的右手旋即攥紧，“我们十拿九稳！”
“唉……”
然而阿德里克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他无端端想起了青鸾殿的那位离去之人，若是他在，姜鸾定不会这么轻易的使用神之领域，心中哀叹一声，阿德里克脸上的表情愈发的落寞，他并不是因为体味到高处不胜寒，而是觉得这场与青鸾殿的战斗，实在是不具有挑战性，因此，他就更提不起兴趣。
而此时，因为一场风波而被广泛定为冠军有力争夺者的听云轩驻地内，正播放着这场牵动人心的王王对决，那位被阿德里克惦记着的家伙，正懒洋洋的半坐半躺在正数第二的座位上，眯着眼看着小心翼翼贴靠崖壁飞行的姜鸾，旁人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
他左手边的徐三思则是正襟危坐的看着屏幕，看着屏幕中那一望无际的幽蓝海洋。
……
“李春眠一走，青鸾殿便缺失了谋划者！尽管攻德无量的目光比常人深远一些，但还不足以和阿德里克抗衡。”
“技巧模式下，力量上的佼佼者雄霸拥有明显优势，随便扔一块儿石头，都能秒杀对手。假若李春眠还在，这场王王对决就根本不会发生，虽然这一分至关重要，但神之领域在手，那么青鸾殿还有翻盘的可能，最后一场团队赛，只要地形环境没有对王牌造成绝对困扰，那么结局已然尘埃落定！”
中原阁内，队长春分做出了这样的感叹：“既然连我都能看得到，那么没道理阿德里克会失策，我想逼出姜鸾的神之领域是他早就谋划好的，至于……”春分将目光投射到傲立于崖边的雄霸身上，微微一笑，“两位老对手的战斗，我只能说……”
“占尽上风的雄霸，可以抛出更多底牌，而姜鸾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