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师徒之情

“浮屠塔内所有护塔僧之舍利及遗留琉璃骨如今已尽数融入其血,此子太小,这才无法控制这股力量。如今唯有用舍利血书以清心咒压制。”净衍吞吞吐吐的话语,瞬间便让黎耘听出了其中深意。

净衍舍利珠融于他血脉之中,如今之后,除去佛子,世间唯有他身怀舍利之血。

当下,黎耘也没有任何犹豫,自怀中取出匕首,摸索着便往手腕上割去。

“你这是作甚?”净衍一把抓住匕首,声音提高了八度,神情中是黎耘不知的担忧。

黎耘也没想看,自己会被阻,不由一愣,随即解释道:“吾并非看不开,只是想帮你而已。”

“那也不用如此。”净衍顿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一松,便只觉怀中佛子所散发着的那股无法抗拒的味道再度传来。

净衍心中顿然一紧,收敛神思,于心中默念静心咒,方才压下心中杂念。

“卿卿,稍等片刻。”待心中杂念尽除,净衍蹲下身来,清出一片空地,将佛子的襁褓置于其上,屏住呼吸,将其襁褓揭开,露出佛子白胖的身体,他后退了两步,行至黎耘面前,轻轻拉住他的手。

“随小僧蹲下。”黎耘如今看不见,随着净衍的指示上前两步,蹲下身来,忽觉被净衍拉过的手,食指指尖被一温暖蠕软含住,随即指尖一痛,却被净衍握住,指尖划过婴儿娇嫩的肌肤,书写下一个个梵文佛字。

待黎耘察觉到那温暖蠕软乃是何物时,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就连其手中书写乃是何物,也无暇顾及。此时此刻,他只觉一种疯狂的欲念在心底蔓延开来。

净衍此时并未察觉到黎耘的异样,每书写下一个梵文,佛子四散的舍利之息,便更甚一步,且其发现,黎耘指尖的血,似受到牵引一般,涓涓细水般的流出。所以净衍想要加快速度,可心中杂念一起,舍利之息趁机诱惑于净衍,净衍只能再度沉静心思,一来一去。待净衍终于将佛子的舍利之息压入其体内时,他此刻已是身心疲惫。

“好了!”净衍长吁了一口气,便是了了数字的功夫,他的音色已然嘶哑了起来,望着黎耘食指指尖还未止住的血珠,顺手将其含入嘴中,舌尖轻轻划过伤口,带着舍利独有的气息的血色滑落入喉,丝毫未觉此举有何不妥。

黎耘单手将眼帘取下,眼神复杂的望着净衍将其手指再度含入嘴里,那一刹那,所有思绪飞远,下一秒,在净衍错愕不解的表情中,黎耘抽回了手指,俯身上前,印上了净衍温润的唇。

‘轰’净衍只感觉到一股热浪从头浇到底,而自脚底又升起一股冷意,将热潮驱散。净衍想也不想,几乎是手脚并用,滋溜一声便往身后退了数十步,满面潮红,一脸惊恐,甚至不敢注视黎耘的目光。

黎耘不想净衍会是如此反应,唇间温度还在,黎耘也不想再度刺激净衍,只是当目光落在身旁全身裸露的佛子身上时,待见到其肌肤上鲜血撰写的梵文慢慢沁入肌肤,最终完全消失时,黎耘不经脸色一变,表情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小和尚,当初你为吾逆转生死,可也是这般。”

被黎耘这么一提,原本已经自动屏蔽于记忆暗格的情景,再度浮现,就连那手指下的触觉,历历在目。内心原本已经平复火热,瞬间弥漫全身,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净衍第一次,生出了逃避的想法。

于情,于礼,于法,他皆不能坦然面对。

面对于净衍的沉默,黎耘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既然净衍不愿提及,他也没有在说下去的必要,他望着酣睡终宛若年画童子一般的佛子,这才想起,自己靠近的想法,心下不由一沉。

“小和尚,可是你师傅去往何处?”

黎耘的急切,倒是让净衍解脱了出来,他虽不懂黎耘的意思,可两人长期相处下来的默契,毋庸置疑。

“师傅应是已返回浮屠,卿卿,可是哪里不对。”

果不其然,黎耘苦笑一声,望着净衍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小和尚生怕其对嗔远不利,却不知自己却生生将师傅送往死路,而不自知。当真是个木鱼脑袋。

“莫要再问,现在便去追,看是否拦得住你师尊。”此时已不容黎耘详细解释,只能让其先行动作。净衍一愣,随即大惊失色,来不及和黎耘说一声,身行便朝嗔远离去的方向疾闪。

黎耘摇了摇头,将佛子包裹好,抱入怀中不紧不慢的朝净衍的方向走去。如今迦南被困,嗔远想要进出,唯有密道可行,所以根本无需思考,便可知嗔远乃是自密道而来,他只需赶至密道之前便可等出净衍。只是……

这嗔远早已心存死志。而且自其离去,已过去不少时间,不知以净衍之力可否在其回寺之前拦截嗔远,亦不敢保证。

黎耘行走的速度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待其赶到通往迦南寺的密道出口时,天边一抹火烧蔓延开来,将整个天际染成了橘红。

“砰砰砰…砰砰……”还未靠近,还未看清,耳边轰鸣之声不断,让黎耘不由收起了原本的漫不经心。他快走几步,眼前所见果然证实了他心中猜想。

黄昏之中,只见净衍一拳一拳,轰向了密道处,净衍周围,四处散落着不少石块,显然其进行这种自虐式的轰炸已经不少时间了。

一步一步的走近,黎耘细微的发现挨着净衍身后的石块上血迹斑斑,显然是净衍所留,原本可谓四通八达的密道,如今已尽数毁去。想来是嗔远进入密道触发了其原本的毁灭装置,以防净衍阻止。

黎耘虽说对嗔远有恨,可是却又不得不对净衍生出了一丝同情。

嗔远有大义,无所畏惧生死,可却偏偏忽视了人心,遗忘了师徒之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而嗔远可以算得上净衍唯一的亲人,如今嗔远却为了所为的大义,将其抛弃,甚至连一丝救赎的念想都不愿留给净衍,何其可悲,何其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