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执子之手
“原来如此?若是这般,施主又有何打算。”净衍点了点头,这才恍然大悟。
“你以舍利救吾,吾定当为你寻到佛子,此事了后,吾便前往安阳王领地,吾黎家血脉,自有吾来守望。”黎耘淡然将往后打算托出,并无一丝隐瞒,只是想到今日那道人,黎耘未免有些不安,荆棘之毒,天下不过寥寥,可见那道人,不仅知晓,而对其可谓是了如指掌。且知中毒之后,虽有惊慌,可并未恐惧,未见其死,终究不安。
只是幸好,荆棘之毒解药繁杂,一时之间恐无能凑齐,他们只需再此之前将佛子寻出便可。
“小和尚,你的伤势可有大碍,吾等离佛子所在还有多远。”
净衍摇了摇头,他所受之伤虽伤及内腑,于赶路却并无多大影响,“此处可是新山?”
黎耘点了点头,净衍不由面露喜色:“待到下一城辖下江宁镇便是。”
“那便好,待天亮时,吾等便出发,小和尚小憩一会儿。”
“那施主你……”
“吾还有事,勿要挂心。”
“……”
月渐隐,日渐起。
红月当头,星辉黯然。
鸡未鸣,狗未吠,马车便哒哒的驶离了新山镇,渐渐驶入未散的霜雾之中。
袁武驱赶着马车,时不时的回头自未关的车厢门处向内探看着,马车之内是袁文天真烂漫,稚嫩纯真的‘咯咯’笑声。
马车速度未减,可是袁武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心事重重,马车却比往常颠簸了一二。
“砰……”
忽,马车驶过一石块,带起车厢一颠,便听到原本还在‘咯咯’笑着的袁文瞬间‘哇哇’的大哭了起来,袁武想也没想,瞬间‘吁’的一声唤停了马车,拉开车厢门,便看见袁文坐在车厢地板之上,张着嘴哇哇大哭,额头一角微微泛红,想要是刚刚颠簸之下,未曾坐稳,撞到了凳身处。
“文文,不哭,哥哥在”袁武心疼的将袁文抱进怀中,轻轻的哄了起来。
“哥哥,文文疼,呜呜呜……”
“都怪哥哥,文文乖,哥哥给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
黎耘一直等袁文的哭声止住,这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今天一早,你便心不在焉,可有事?”
“我,大师傅可不可以教我习武?”袁武拿头看看黎耘又看看净衍,终一咬牙,抱着袁文直愣愣的跪倒在马车之上,拜头便朝净衍方向磕去。
可是,还不等袁武磕下,已被黎耘伸脚挡住,袁武疑惑的望着黎耘,不知其意,可黎耘却没有看他,反而看向净衍。
“你年岁已长,根骨已定,便是再学,也不过是些寻常的防身之术。”袁武的目光殷殷切切,倒是让净衍有些不忍拒绝,可有些事却早已注定,便是再来,也不过泛泛尔。
“你弟弟根骨倒是不错,年纪尚小,可塑性也强,若你不介意的话……”
袁武一脸失落颓废,可下一秒却又被净衍激起,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净衍的话,“自然是不介意,大师傅能看上舍弟,是舍弟的福气。”
袁武说完便要再拜,可是黎耘却再次抬脚挡住了袁武的动作,袁武一脸不解的望着黎耘,不明白他为何要再次阻挡自己,:“公子?”
“想要习武很简单,若你两兄弟改黎姓,吾便让小和尚教你。”
“这……!”袁武一咬牙,心一横,点头道:“我们兄弟二人如今已入奴籍,得公子赐姓是小的的福气。”
黎耘极度自然的将脚收回,轻言一声:“拜吧!”
“谢少爷,谢大师傅,”
“……”
江宁镇,眼前这祥和安顺的小镇倒是让黎耘有些刮目相看,他们此一路自京都驶来,所见所闻,看尽人生苦难,而到了这小镇,却是意料之外的安顺。
镇虽不大,可是百姓脸上洋溢着的尽皆是充实和乐的笑容,而不是苦大仇深,衣不遮体,无处可归的迷茫,黎耘行走其间,感觉自己这才是置身于人间,而非地狱。
“多谢施主!施主大慈,佛祖定会佑护于你。”正惬意的行走着,忽然听闻身后净衍的声音,黎耘下意识扭头看去,不禁失笑。
不知何时,原本俩手空空如也的净衍,此刻手中可谓是提满了菜蔬,各式各样,可谓是玲琅满目。而此时他正朝着一妇人行礼,一脸佛息,宝相端然,乍看之下,便是黎耘也忍不住生出一股膜拜的感觉。
黎耘干脆也不走了,待净衍送离了那妇人,这才开口说道:“乱世将至,不曾想到大启之内,竟还有这宛若桃源般的存在。只不知,战乱之中,此处能安否?”
净衍闻言,脚下不由一顿,他望着眼前的芸芸众生,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怜悯之意。值此大启动荡不安之际,此情,此景,宛若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脆弱不堪,只要稍稍用力,眼前这等祥和安乐瞬间就会化为灰烬。
这何其残忍,百姓何其无辜,可终究谁也逃不过…这命运。
于己,于他,于众生。
而得利者,终究不过是寥寥数人罢了。
兴,百姓苦;
亡,百姓亦苦。
何其悲哉!
一时之间,净衍通身佛息尽散,眼中那于众生的悲怆,眼前的净衍竟让黎耘生出一种,若能以己身济苍生,净衍只怕会毫不犹豫牺牲自己微妙感觉。
这种掌控不住的感觉,黎耘根本没有半丝的犹豫的选择了破坏,他想也没想,上前两步,直接伸手勾住了净衍禅衣下的手指,同时欺身上前,似诉说密语一般的凑到净衍的耳边,拉下围脖,露出口鼻,伸出舌尖如蜻蜓点水般的划过净衍的耳垂,随即放开净衍的手,退后两步,转过身去。
‘轰’几乎亦是在同时,净衍手中的不知何人塞给他的菜篮子瞬间失手落地,篮中的菜蔬因重力而跌落至地上,顷刻之间,净衍只感觉一股火自脚底点着,瞬间将其整个人笼罩在内,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视线中,黎耘渐行远去的身影都变得灼烧得模糊不清,他想要伸手,他想要张口,可是他的脑袋之中一片空白,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这一刻,他根本就张不了口,伸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