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人间疾苦

“哼,你不说,老朽便将你二人扣押下来,老朽就不信,佛子出生之日,老朽就不信你还不说。”殇老道也不再问,弯腰伸出另一只一把提起净衍的后衣领,将其从地上提溜了起来,为免其反抗,还伸手在净衍身上点了几下方才罢休。

将二人不费吹灰之力擒获,殇老道此时可谓是得意异常,他拖着二人正要将马车上那两个讨厌的小鬼解决掉时,却听到黎耘的声音自身旁响起,语气平淡,内容却让殇老道瞬间寒毛冷竖。

“想来时间也是到了,老头,难道你就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异样?”黎耘任由殇老道动作着,他一直沉默只是并不想影响到净衍的判断,而现在,他们二人尽皆掌握于老道之手,且依着老道的架势,只怕那两小鬼亦难逃此劫。

“小子,你什么意思?”殇老道闻言,半信半疑的打量周身,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半丝不妥,可他素来小心惯了,稍有差池都不愿放过。

“吾什么意思?难道你到如今都未察觉到自己的内息正在消融,且你刚才真息大动,只怕不多时,你便只是废人一个了。”黎耘稍稍偏过头去,望着夜色中面容渐渐阴鸷了起来的殇老道,更加火上浇油道:“要说只是废人也就罢了,听说一旦中了这荆棘之毒,待其蚕食内息之后,便会消融其骨血,直至最后剩下一具皮囊,当真是可怕至极。”

黎耘一脸惋惜的口气,听到殇老道耳里,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他手一松,任由净衍跌坐在地上,双手一把抓住黎耘胸前的衣襟,一双老迈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黎耘,“你怎么会有荆棘之毒,不可能,不可能……”

“吾自是没有,可迦南寺却有。”黎耘看着殇老道一点一点的崩溃,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的任何的变化,离开迦南寺之时,他便私下寻了了悟那老和尚讨要防身之法,那老和尚便给自己这荆棘之毒,这荆棘说来也怪,若是平常人等服用,此毒溶于鲜血之中,虽会有些后遗之症,但却于生命无碍,可若是被习武之人沾染,则会内息渐失,骨肉渐融,最终只余下一具尸囊。

此毒之奇,天下少有,虽有解法,可药材难寻,眼前这老道能知其毒,黎耘便已是暗暗称奇。

可他又哪知殇老道此刻的百感交集,此荆棘之毒正是出自他手,当年他有一钟情女子,可终究造化弄人,佳人投入他人之怀,而那人更是百般羞辱于他,愤恨之下,他便将此毒用于那女子身上,荆棘之奇,便是奇在,若寻常女子服用,便有美容驻颜的长效,那女子服此毒药自是欢喜不过,却哪知日积月累,不出一年时间,此毒便断送其夫君性命。而她虽永葆娇颜,却此生子嗣断绝。

此毒虽可解,可要在短时间内集齐数百草药却非易事,更何况其中还有几味珍世之药,他虽有收藏,可距离此处有千里之遥,远水何以解近渴。想他殇老道活了近一百四十年,终日打雁,不想今日却被雁啄了眼,当真是失策至极。

第一次,殇老道正视眼前这柔弱书生模样的黎耘,在他掌控之下,杀了黎耘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可是……,他怎么可以,怎么敢用这荆棘之毒,他可是黎家之后啊!可是殇老道一探内息,便知其究竟,眼前这个黎家唯一留下子嗣,竟对自己心狠至此,他一把将黎耘推搡到了地上,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倒是老朽看错你了,不愧是黎家的子孙,狠!若非佛子系于尔等身上,老朽非杀了你二人不可。”

说完之后,殇老道不敢有任何的迟疑,便往树林外飞掠而去,时间紧迫,耽搁不得。

殇老道刚走,马车的车厢便被推开,袁武飞快的自马车上跳了下来,跑到二人身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慌之下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扶吾起来。”黎耘开口,他一手捂住颈脖间的伤口坐在地上,看着对面同样瘫坐在地上的净衍,平日里素来仙风道骨,满面慈悲的模样的净衍,此刻可说是狼狈不堪,他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似断了线的木偶一般,了无生机。

袁武听到吩咐忙不迟疑的走到黎耘身边将其扶了起来,黎耘虽失了些血,但并未受到其他伤害,他走到净衍跟前,袁武摆了摆手,示意其松开,蹲下身去,伸手轻推了净衍一把,却不想,便是这一之力,净衍瞬间往一旁倒去,黎耘顿时一惊,放开捂住伤口的那只手,一把将净衍的身体揽住,这才发现其身体此刻可谓是僵硬异常,一双眼眸虽是睁着,可却无半分神采,黎耘顿时心中大骇,忙伸手试探净衍的鼻息,见其鼻息处呼吸可见,这才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不觉失笑,如今他与净衍两命一体,他自个如今还好端端的在此,净衍自然也便是活着的,倒是一时心急,忘了这茬。

“去问问,此处离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

“是,少爷。”袁武点了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抿着唇自地上捡起一把长刀,便朝不远处躺了一地呜呼哀哉的劫匪走去,也不知其用了什么法子,便拖着一脚步虚浮至极的汉子走了过来。

“少爷,离此处往东约莫十里左右,便是新山镇了,您看……”

“即刻出发,”

“是,少爷。”

净衍与袁武一道合力将净衍拖上马车,黎耘也在袁武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袁武一扬马鞭,驾驶着马车自东而去,空留一地汉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而马车之上,净衍不能动弹,黎耘也不急,将净衍半抱在怀中坐在马车地板之上,任清风明月渐渐隐退。

新山镇,新山客栈,地字号上房。

黎耘已将沾染鲜血的衣袍换下,颈部的伤口也被包扎妥当,此刻他坐在床边,静静的望着净衍那有些狼狈的面容,床的内侧袁文此刻正酣睡,一脸香甜,不知人间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