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十万火急

神卜翁拿到李重角的犄角之后,连夜熬制,将一只灵角和一根骨头煮在吊锅里。裹儿姐妹俩也跟着李重角忙得不亦乐乎,舀水,拾柴,生火。最后他们把火垅围起来边烤火边唠嗑。

神卜翁问:“下雪你们喜欢吗?”娃们都说喜欢。然后他问:“为什么冬天要下雪呢?”

于是孩子们就想象开去。

薛蛟:天上也有盐仓,雪是撒落人间的盐。

裹儿:冬天冷,冻得云彩被风一吹就碎落一地。

李重角:天上有个大神骑着仙鹤,他喝醉了,把仙鹤的羽毛拔光了,羽毛飘下来就成了雪。

长宁郡主:天上有梨花林,花瓣被风吹落了,就成了雪。

薛葵嚷道:“虽然我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我知道你们说的都不对,雪是盐怎么不咸?雪是羽毛,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仙鹤?雪是梨花怎么不香?

……

官军又大举进攻山寨,房州刺史崔敬嗣亲自领军,这回丁蟠没能请动薛家两小将,因而变得十分被动,不过有庐陵王做人质,也就不怕。

丁蟠接连派出三个小头领出寨应战,都是一去不回。终于有人站出来激将丁蟠去迎战,说寨主的位置从不辱于无能之辈,既然丁蟠都坐了很长时间了,是时候出手服众了。

丁蟠无奈,只好将庐陵王绑在寨墙墙头,之后硬着头皮披挂出战。一见对手是大灵猫,丁蟠就懵了,不几个回合就被打翻落马,长枪指着他的喉咙时,他面不改色地说,要是杀了他,庐陵王必死。

大灵猫对寨上大喊,这个寨主不过是火纸糊的靠背——根本靠不得,寨中兄弟不如弃暗投明,为庐陵王效力。于是寨兵纷纷响应,齐喊“保庐陵王”。大灵猫又对庐陵王喊,为了山寨的安全,庐陵王应发誓日后不再剿寨。庐陵王起了誓,他们夫妇俩才重获自由。

但糟糕的是,庐陵王受了惊吓,惶恐不安;韦妃则是满腔复仇之火。

陷入绝望的丁蟠夺枪刺腹,自己了结了性命。在一片山呼声中,大灵猫被推为新寨主。

官军并没撤回房州,仍扎在原来的营地,韦后仍要剿寨,说寨兵秉性顽劣,如不趁机剿灭,必有后患。何况,志在匡复帝业的庐陵王,连山贼都摆不平,何以让天下归心?

庐陵王不依,因为他当众发过誓,不再剿寨的。韦妃说她并没发誓,这仗由她打,并且给出计策:趁其不备,攻入寨堡,将寨兵劝降,并改造充军,最后一把火烧掉山寨。

刺史默许了,他便支走庐陵王,同去临疆县衙视察,估计回来时山贼就被摆平了。走之前,刺史将兵权暂时交给韦妃。

山寨的灾祸已经不可避免,然而寨里的人却全然不知。大灵猫和她的兄弟们正在举行庆功宴,突然听见外面鼓声大作,紧接着是官兵山响的叫喊声。寨兵被重重包围了,大灵猫一边大骂韦妃不义,一边带领寨兵杀了出去。

由于敌我力量悬殊,退敌十分艰难。冲在前面的大灵猫到底体力耗尽,死在乱枪之下,她献出了为山寨而存在的生命,血泊中她圆睁的眼睛没有闭上,似乎还透着一股杀气,恰似野猫的眼睛。

寨兵拼死保寨,只要将官兵赶出寨堡,关上石门,就能保住它。可是官兵一拨一拨地往寨里涌,寨兵孤军奋战根本抵挡不住。

终于寨下来了救兵,但只有三个,冲杀在前的是一个女人,她面色苍白,但眼神坚定;身材瘦小,却出手不凡,她挥一根铁鞭,如腾蛇穿雾,鞭及处人仰马翻。她的现身使寨兵大为振奋,甚至近乎疯狂。

这个女人就是纪兰英,灵角汤使她重获新生,虽然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但她急着回山寨救庐陵王夫妇,竟没想到寨已被攻破,她必须救寨中的兄弟,紧跟在她后面抡锤使枪的自然是薛葵兄弟俩。三人合力杀出一条路来。

韦妃在暗处张弓搭箭正准备射杀纪兰英,突然李重角冒了出来,扒下她的弓,说:“你的两个姑娘在黑龙村丁家,她们是偷偷跟着军队来到熊山的,我碰见过她们俩。你还不晓得吗?”

韦妃心情复杂起来,手起箭发,射伤自己的战马,随即下令停止围剿,收兵回营,并命人火速去黑龙村接她的两个闺女。

韦妃没对寨兵进行劝降,而是血腥屠杀。庐陵王和刺史从临疆县城回到军营,对她失望至极。刺史当即收回兵权,决定不再剿寨。

官军撤回房州之前,纪兰英带着三个娃面见庐陵王,她说:“我丈夫薛刚素来都孝忠王爷,他去西凉借兵,王爷是知道的。我占山为王,也为的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唉,一场大病差点要了我的命,可恨的是,丁蟠坐了我的位置,他竟闯下天大的祸来。我绝没有存心与王爷过不去。”

庐陵王长叹一声说:“该死的已经死了,不该死的也没了命,什么都莫提了。一想起来我的头就疼得不得了。”

韦妃走过来问纪兰英:“差点把你的寨烧了,你不恨我们?”

“王爷说的对,过去了的,何必再提呢?以后我们齐心协力往匡复李唐的方向走就是了。”纪兰英并不怀恨在心。

韦妃倒有点佩服纪兰英了,除了她的婆婆武则天之外,她之前没佩服过第二个女人。薛葵却忍不住提醒他的娘说:“娘莫要这么大度,而人家好——”正要说到敏感处,他被薛蛟捂住了嘴巴。韦妃好不高兴。李重角才笑着打圆场说:“好——像——水——油锅里有了水,就闹翻了天。”

李重角当场向庐陵王借兵,这次庐陵王却变了卦,说自己没有兵,兵是刺史的;但可以给一个官他做。李重角横竖要借到兵。庐陵王只好向刺史说了李重角家乡的苦难,要刺史派兵除恶。刺史考虑到穿越熊山太冒险,建议从归州出兵,那么向归州刺史席禛借兵就最好不过了。于是,庐陵王修书一封,差人送往归州。

庐陵王要李重角做临疆县县令,李重角欣然领命。回黑龙村的路上,李重角看见许多山鸟从他的头顶飞过,他不禁唱起了自己编的歌谣:

风儿吹

风儿吹

嫩嫩的羽毛

天上飞

不怕下雨

不怕打雷

只怕乡亲受罪

庐陵王回房州的半路,一个白袍小将快马加鞭追了上去,报说薛刚从西凉借到十万兵,正分批入境,屯扎在九焰山下的九湖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