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永别

“带着特丽莎赶紧走。“

斯诺兰不禁一愣：“什么？”

阿图留斯正色道：“此次多半是塞古第三边防军团军团长科丝塔娜亲自带兵前来，如果真是她来了，恐怕我们也谁也跑不了。特丽莎还小，我不能让她冒这个风险留在这里，斯诺兰，你不是我们村子的人，没有必要为了我们的理想与复仇付出生命的代价。何况斯诺兰，你还年轻，有的是路要走，而我们已经走到了末路，你该走了。”

斯诺兰听到阿图留斯的嘱咐，心里也不免有一些感叹，但就最简单的想法来说，斯诺兰不想死。他刚刚到这个世界不过两个月，还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世界，即使是穿越前，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还对世界充满着好奇，对世界满怀善意，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赴死呢？

于是斯诺兰凝重地点了点头，说：“好。”

阿图留斯松了一口气，接着说：“你我相识不过两个多月，但一见如故，我看中你的潜力，相信你的品德，并期待着你的未来。可惜我无法看到你的成长了，也不知道你最终能走到什么地步，如今要分别了，我有几句话想对你和特丽莎说。去把特丽莎叫来吧。”

斯诺兰点点头，转身去特丽莎的房门前敲敲门，特丽莎开了门，双眼噙着泪——这个小女孩在屋子里把他们之前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特丽莎跟在斯诺兰身后，斯诺兰回到桌边坐下。特丽莎低着头站在旁边。

阿图留斯看了看特丽莎，揉了揉她火红色长发覆盖的脑袋，对她说：“特丽莎，以后你就跟着你斯诺兰哥哥。”

阿图留斯又看向斯诺兰，说：“斯诺兰，在外一切小心，我不能对你以后的路指手画脚，因为我这一生也并非成功的一生，但我希望你和特丽莎以后能健康、幸福，你们可以一事无成，可以庸碌平凡，但希望你们能好好生活下去。”

斯诺兰沉重地点点头。阿图留斯起身，回了屋，好像是去拿什么东西，这是帕切尔也看着斯诺兰特丽莎两人，说：“你们两个以后就得相依为命了。不要挂念我们，不要为我们报仇，不要记恨科丝塔娜。”

特丽莎点点头。斯诺兰沉默不语。

阿图留斯这时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两本书和一张卡片。他将这些东西放在桌上，对斯诺兰说：“这是《常见军用武器详解》和《塞古帝国通行作战办法》，你带走吧，有空看一看。还有，这是张渥金教会发行的储金卡，里面还有一千金币，你拿去用。”

斯诺兰接过两本书，说：“卡你给特丽莎吧。”

阿图留斯笑了笑，说：“她还有，你收下吧。”

斯诺兰点点头，拿走了那张储金卡，揣在了怀里。

阿图留斯接着说：“你回去吧，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过来，我为你准备辆马车。”

斯诺兰拿好了两本书，回去收拾东西了。阿图留斯接着对特丽莎说：“我和你爷爷都认为斯诺兰可信，但事总有不遂人愿的时候，这张卡你拿好，这是你爷爷和我的一点积蓄，大概有四千多快五千金币，倘若事情有变，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出门在外注意身体，注意言行，不要乱说话，不要随意树敌，如果斯诺兰可信，那就跟好他，不要乱跑；如果他不可信，那就早点离开，如果万不得已，去找你妈妈。特丽莎，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我相信你明白这些道理。以后的路我和爷爷不能陪你走下去了，照顾好自己。”

特丽莎满脸泪花，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忍住哽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去吧，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和你斯诺兰哥哥走吧。”阿图留斯拍了拍特丽莎。

特丽莎颤抖着点点头，回屋内整理行李去了。阿图留斯又不禁叹了口气。这时，帕切尔说话了：“夏亚。”

阿图留斯一怔，随即回过神来看向帕切尔，说：“父亲。”

帕切尔也叹了口气，说：“想不到，斯科菲尔德的血脉竟然要断绝在你我手上了。”

“斯科菲尔德还有特丽莎。”

“从现在开始不是了。没有必要让特丽莎背负这个被鲜血和背叛污染了的姓氏。”

阿图留斯沉默不语，帕切尔顿了顿，接着说：“夏亚，让你抛下科丝塔娜来到这么个小村子，不怪我吧？”

阿图留斯摇了摇头：“不怪，我自愿的。何况科丝塔娜和我之间只是个误会。”

“不怪我就好。但不怪我又能怪谁呢？怪康瑞兹吗？不，先皇已经对他忌惮不已，倘若他不逼宫，不暗杀先皇，他绝对活不过三个月。怪科丝塔娜吗？不，她是帝国最坚固的盾牌，一个真正的忠君爱国的帝国将军。只能怪我，怪我太贪心，总想多活几年，该死的时候我没有死，现如今却连累了你们。”

阿图留斯摇摇头，说：“父亲，即使是家养的一只鸡，它在即将被杀时也会反抗，何况是作为人的我们呢？我们总不能在康瑞兹要杀我们的时候就引颈受戮吧？既然他们要杀了我们，那就让他们来吧，老狗还有几颗牙呢！我现在就安排人手，给他们个惊喜。”

帕切尔抬手制止了阿图留斯，说：“我老了，不想什么别的了，我只想特丽莎好好地活下去。何况，如果真的是科丝塔娜来的话，十年前她就晋阶黄金了，现在即使不是英雄也不远了，我们又能把她怎么样呢？何况，她终归是特丽莎的母亲。”

一听到帕切尔的这番话，阿图留斯又默默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去。

阳光顺着门窗的缝隙照进了这个破旧的屋内，帕切尔和阿图留斯就这么坐着，默默地坐着。过了不久，斯诺兰回来了，特丽莎也收拾好了东西。是时候分别了。

阿图留斯带着他们到了一辆崭新的马车前，对斯诺兰说：“只能你自己驾车了。虽然你刚学会驾车不久，但也没有时间让你练习了。”

斯诺兰点点头，在克兰村的两个月内他学会了驾车。

“你们向西走，穿过马顿雨林，穿过塞古帝国和罗埃帝国的边境，现在他们的边境在雨林中，虽然现在正处于战争中，但边境的看管仍不严，到时候你打点打点士兵就应该没事了，”阿图留斯又递给斯诺兰一袋金币，斯诺兰接过，阿图留斯接着说，“之后你再往西一直走，出马顿雨林，顺大路，到沃德港。沃德港是罗埃西南最繁华的城市，到那之后，你们再谋生计吧。”

斯诺兰点了点头。

阿图留斯抱了抱特丽莎，轻声说：“跟爷爷奶奶说再见。”

特丽莎哭着断断续续的说：“爷爷奶奶，再见。”

阿图留斯和帕切尔夫妇都忍住了眼泪，特丽莎上了车。斯诺兰一挥鞭子，马车逐渐远去了。

夕阳下，马车的背影慢慢拉长，不久便消失在了远方，斯诺兰驾着车，心中明白，这就是永别了，而车厢中，特丽莎的眼泪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