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 不比当时瑜亮
拂晓之际,优雅胜地中更生无穷凄凉的气氛,阴冷潮湿的风不断袭来,刺醒了杜豪,他感到一阵汹涌的眩晕在心口泛滥,剑眉微皱,已有一些异物从口中微微吐出,似是凉了胃口。
此时,唐心缓步走进来,看了一眼他,便递给他一粒丹药,嫣然道:“服下它或许会舒服一些。”
杜豪欣然地吞下去,微微调整内息,果然人轻松许多,道:“你一大早来看我有什么事?”
唐心迟疑片刻,无端舔了舔嘴唇,娥眉微蹙道:“你大哥昨夜遭到神奇鸟的邪气入侵,一直昏迷不醒。”
“那该如何是好,我母亲没有想办法吗?”杜豪有些焦急道。
唐心道:“好像仙子也束手无策,你有没有想过要去找不朽死水,听说里面藏有神秘的力量,或许杜轩融合这种力量就苏醒了。”
杜豪沉默一瞬,开口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不朽死水的所在之地。”
唐心并没有一直问下去,反而转移话题,她问道:“如今的优雅胜地除了你们兄弟好像只剩下仙子一人,江湖传言第五神族里的仙子孤高冷傲,是什么人敢娶仙子为妻?”
杜豪有些无奈道:“我母亲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有着神一般的善良,佛一般的慈悲,是多么美丽的女人,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怕。”
唐心试探道:“仙子的美丽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在这个世上越美的人,心肠便越是毒辣,你有时所谓善良和慈悲只不过是在你的眼中才能看到。”
杜豪冷不防问道:“我看你长得也很美,难道你的心也是黑的吗?”唐心不免一时语塞,旋即露出一丝苦笑,及时想方设法的缓解尴尬的气氛。
唐心淡问道:“你父亲是谁?”
杜豪轻声道:“我从来都没有听母亲提起过父亲,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所以我便没有再问,我想去看我大哥,你能扶我一起去吗?”
唐心感觉有些意外,还是勉强答应了。
屋内,第五斯看见他额头上淌着冷汗,甚是惊奇,嵇徹端详片刻,伸手探他的体温,沉吟道:“全身一时燥热一时冰冷,看来是你我二人的真气在他体内发生串流。”
但见杜轩脸上闪过一丝苦楚之色,第五斯讶异道:“他好像有了知觉。”
“难道他被困于梦境之中?”嵇徹似乎察觉一丝异常,心中默默念道。
杜轩沉迷在奇幻的梦境之中,他游荡在一个如仙境般美丽的花丛中,不知过了多久,顿时变得六神无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犹记得他还是从一高处跌落下去的,恢复知觉时,便又是一个如仙境般的美丽。
山峰呈圆锥形的,临湖而立,山顶时一片白色的。
从山顶上引来一股白色的泉水向湖中奔泻,但山脚和湖面却闪着奇异的光芒,似乎笼罩着一层幽怨的雾气,又却与隐隐的粉色氤氲相互交替,而山峰的石壁,远远望去又呈暗红色的。
当他靠近泉水就觉胸闷头晕,心悸气短,令人难忍。
湖边寸草不生,一片死气沉沉,湖中还立着两尊石像,其中一尊石像似乎跟杜轩说起话来,一种来自心灵的交流,虽然不知道说的什么,总是令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全身在莫名的疼痛着。
感到百般无奈,嵇徹沉默片刻,清晰可见杜轩的青筋暴涨,热血欲将迸出,情急之下嵇徹便以指力对他的周身几个血脉进行封锁,又用银针轻轻在杜轩的手指尖一刺。
杜轩只觉周身血脉之中有一股激烈与之相互冲撞,疼痛之中醒来过来,神色怪怪的,四肢百骸间却又说不出什么所以。
嵇徹轻轻给他灌注一些真气,缓解他的疼痛,让他的血脉可以平复流畅。嵇徹露出一丝喜色,道:“应该已无大碍,再加以药石调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第五斯谦恭的向嵇徹表达谢意。杜轩虚弱道:“我离开之后,霜霜还好吗?”
嵇徹脸色微变,道:“这么说霜儿不是跟你在一起,那她又会去哪儿?”
杜轩有些担忧道:“难道我走后,她也跟来了,不会出什么事?”
嵇徹沉吟道:“我之所以来这里,以为她跟你回了优雅胜地,再说霜儿聪明伶俐,不会出什么事的?”严肃的神情适才丝毫缓和一些,倒是让第五斯察觉到这一神情。
杜轩面对嵇徹的一番话,拥有太多的只是怀疑,不管嵇徹是出于什么动机,他此刻进入优雅胜地必然是有着企图的,当下可以做的就是要对他有所防备。
唐心和杜豪轻轻地走进来,见杜轩安然无恙,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唐心望了嵇徹一眼并报以轻浅的微笑,嵇徹看着她,似乎因为之前没有见过而多看一会,心下难免会有一番猜测。
一日,杜轩和杜豪在房间闲谈起来。
杜豪淡然道:“最近看你奇奇怪怪的,想说什么却又有什么顾虑,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杜轩眉头一皱,道:“每个晚上都反复做着同样的梦,这梦好奇怪,似乎向我暗示着什么。”
“梦是无奇不有,也正是因为梦的奇异,才能不断完善人的智慧,开启人类的创新思维,能将你的梦说来听听。”
杜轩将他梦境细细道来,杜豪颇为惊讶,屋外的嵇徹却有心驻足倾听。
“梦境整个晚上不断的重复着,夜里醒来了不知多少次,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一番冷汗连衣衫都湿透了。”杜轩漠然道。
杜豪好奇问道:“是跟不朽死水有关吗?”
杜轩看了他一眼,淡笑道:“难道你对不朽死水也有好奇心。”
杜豪幽然一叹道:“可惜母亲对我们一直刻意隐瞒,要寻找不朽死水也不知从何下手。”
“但是我能肯定优雅胜地确实存在不朽死水,你从小在优雅胜地长大,对这里的一切自然比我要了解的多,难道你内心还没有一丝头绪?”杜轩惊奇望着他道。
这时,第五斯从远处缓步走过来,看到前面的嵇徹,有些莫名的奇怪,轻咳了一声,让他有所察觉。
嵇徹急忙收起自己的一丝喜色,便随第五斯一同进入屋内,杜轩等人也有所警惕立时变得沉默起来。
第五斯嫣然道:“阿轩,看你的气色好多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杜轩道:“没有,谢谢母亲的关心。”
然而嵇徹稍有余思,心有疑惑,暗忖道:“适才根据他的描述,十有八九说的是不朽死水,倘若可以借助他的梦境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不朽死水的所在之地,可是要怎样才能说服他们与我一同寻找不朽死水?”
瞳孔紧缩,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路,不是无穷无尽的。诗云:“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一条路走到尽头。便又是一条新的路开始。
“怎么到了这个地方又没路了?”杜轩有点惋惜地叹道。
想到对面的饮川之野,如此恢弘的气势,始终却令他毫无察觉,原因十余年之久其间的瘴气是越来越浓密,有心的人也未必看得透,何况无心的人又怎么能发现对面还有一座与优雅胜地连根相隔的山峰。
有人跟踪许久,杜轩却不曾察觉丝毫,可能是一时陷入沉思,尤其又是被嵇徹这种内力深厚的人跟踪,自然难以很快有所察觉。
嵇徹冷凝地望着他,暗地不禁在心底默念道:“杜轩屡次找到这里,莫非不朽死水就在这附近,可是再往前就是万丈悬崖,总不能说不朽死水在悬崖下面,如果那样的话,想下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杜豪此时出现在杜轩的身后,杜豪惊奇问道:“哥,你怎么在这?”
杜轩只是淡然一笑,道:“我在思考一些问题,虽然在优雅胜地里的日子不长,但是凭借着在梦境中景象,我始初开始怀疑不朽死水的入口在迷花丛地,可惜我在那里找不到一丝线索。因为我是从高处跌落到不朽死水中的,那入口必定是一个极其隐蔽的洞穴,也或许是在悬崖的某处,每次就鬼使神差的走到这个地方。”
“可是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杜豪瞥了一眼四周道。
待杜轩二人离去后,嵇徹方才现身于崖端,端详着前面的瘴气,暗生疑惑,不禁轻推出一股内力,欲将瘴气疏散,岂料不小心吸入一些瘴气,顿觉胸口疼痛难忍,急忙封住自己的血脉,加以运气以缓解疼痛。
忽然发现对面有一丝模糊的山影,心下存着一丝怀疑,默念道:“对面似乎还有着一座山峰,能感觉两峰相隔甚远,凭轻功是难以到达对面的,而且其间的瘴气也一时令人束手无策,想必不朽死水在那上面?”
又在此地逗留片刻,终于在崖边发现一丝异常,那就是断了的锁链,上面有被砍过的痕迹,很显然这两座山峰之前是被铁索连接着,一番推测过后,心里已经有了接下的筹谋,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喜色。
杜轩再次从梦境中惊醒,额头上还留着冷汗,神情也显得有些憔悴。
第五斯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关切道:“看你的脸色很憔悴,难道近日睡得不好?”
杜轩有所迟疑,缄默一瞬,故意提起不朽死水,淡然道:“母亲,我去过了不朽死水。”
第五斯露出惊异的神色,问道:“你是怎样找到的?”
杜轩道:“在梦里。”
闻此言,第五斯适才松了一口气,柔声道:“梦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你不必太在意,也不要在胡思乱想。”
杜轩悄悄瞥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她有一些闪躲的目光,沉声道:“难道母亲还不打算告诉孩儿有关不朽死水的传说。”
第五斯道:“你既然知道是传说,又何必还要去理会?”
“是传说听听也无妨,有道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传言不朽死水一旦重现人间,天下势必处于水深火热之际。”第五斯细说起有关不朽死水的根源。
这日,杜轩静立在悬崖端,凝视着前方的瘴气,一不留神吸入少许瘴气,瞬时脸色变得苍白。
幸是第五斯及时出现在他身后,在他背后灌注一些真气,稍微缓解他胸口处的疼痛感。
第五斯柔声道:“运一下气,看看感觉舒畅了没有?”
杜轩深吸一口气,道:“刚刚胸口如针扎般疼痛难忍,我能感觉不朽死水就在附近?”
“饮川之野。”第五斯眼前忽然一亮,心中默念道:“我怎么把这里忘记了,看眼前瘴气横生,似乎是姐姐做的结界,可是锁链怎么断了,难道不朽死水真的在饮川之野上?看来姐姐并不希望不朽死水能够重现人间。”脸色沉重的她只是勉强露出轻浅的笑意,便沉默离去。
杜轩停留在原地,眉宇间多了一丝淡淡的忧郁,望着她的离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疑惑,不由悲凉一叹。
排时咒乃是一种将时间定格在一刻间的符咒,其中间距不容超过十二时辰,否则天时必会发生逆反现象,施咒者未能及时在十二个时辰内解除符咒,便将接受天谴心裂而死。
此咒是出自密宗中,嵇徹有幸拜访密宗的宗主,无意间领悟到排时咒的真谛,想不到他竟会在今夜初试锋芒,令人大开眼界。
在今夜有两个人辗转难测,难以入睡,一个是嵇徹,另一个是杜轩。
杜轩是为不朽死水的神秘而心急,而嵇徹是为了怎样才能到达对面的饮川之野思索着策略,待入夜之际,悄然在自己的房中施展排时咒。
杜豪睡得尚早,此时透着微微的鼻息声,在一旁的杜轩用清澈的眼神看着他,在嵇徹施咒时,一道灵光从他眼前一闪即瞬,使他睡意突来,昏昏入睡,其他的人亦是如此,灵光每到之处,他们便悄然入睡。
嵇徹来到了杜轩的房内,眼角闪过一丝凶光,他将一只手放在杜轩的额头上,暗用灵力,欲将搜索他大脑中的记忆,很快读出了他大脑中关于不朽死水的场景,片片断断。心里大喜,道:“果真是不朽死水,看来传说是真的。”
他只是飞舞了一程路,停落在迷花丛林之处片刻,忽然空中出现了神奇鸟,它在嵇徹的头顶盘旋数匝并发出高亢的悲鸣,似是对他发自内心呐喊的慰问,那般诚恳。
他腾空踏骑在上,神奇鸟如灵性般心知嵇徹内心那似命令的意识,自觉传入浓密的瘴气,想饮川之野飞奔而去,嵇徹依势画出一个弧线形的结界将自己罩住。
在御空不久,隐约见快穿过一件破旧的庙宇,在触及饮川之野上空弥漫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邪恶氤氲,神奇鸟受到创伤,不慎坠落在下方的一片空地之上,连嵇徹自身的那层防护罩也遭到严重的破坏,好在他并未受到伤害,那般锥心刺骨的云流,令他惑然不解,但很快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傲立其中,仅在瞬间的造化中,用手掌画出一个五角星状的青芒用力推向浩瀚如海的氤氲,两者相遇擦出激烈的火花,突然用浑厚的内力点燃在庙宇两旁的灯塔,才明白要穿过这间庙宇方能进入饮川之野。
心有余悸的嵇徹,警惕的望着四周,饮川之野的邪恶力量可见一斑,连神奇鸟自身的灵力也不曾受到庇护,有些畏葸不前,可是那道排时咒给了他一次警告,不禁平复自己的心神,忐忑的推开那道沉重的门。
一片漆黑,似是凝聚着一股邪恶般的氛围,给人的心一种腾空的恐惧感,他亮出胸前的火折子,受伤的神奇鸟似乎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周身的幽光开始逐渐隐退,直至若隐若现。
其实庙宇间前后的两扇门是相通的,确切说这是通往饮川之野的一座门标,表面看似是一座千年古刹,然而里面却是空无一物,尽管当时正值子夜。
四野俱静,光线暗淡,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嵇徹借助火折子暗淡的光辉,算是将室内一览有余,轻吁一口气,原来只是一场虚惊。
大雪虽然刚停不久,堆积的雪还未融化,大雪只是下在饮川之野上,但是优雅胜地的气候却没有因此发生微妙的变化,时而透着祥和之气,时而透着杀气。
夜很静,他径直走出去,刚下了两个台阶,地面有些打滑,差点摔了一跤。他还是比较幸运,一路下来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也没有遇到饮川之野上的四大恶灵,伴着这种幸运,让他不知不觉坠入一个隐蔽的洞穴中。
或许是出于一个高手应有的敏捷,在洞穴的断裂边缘处双手紧紧抓住一块岩石,暗自庆幸他没有完全跌落下去。
惊奇的一幕让他达到忘我的境界,真想跳跃到奇幻而带有神奇色彩的不朽死水中,是无知的欲望在驱逐他。
他的心跳骤停了一下,顿觉体内十二经络的真气发生逆转,令他痛不欲生,心知应是方才借力的时候,内力不经意触动凝聚在空中的邪气,导致邪气的丝毫流动由自己的呼吸进入心脏,尽快离开这里是他唯一的选择。
天渐渐透射一丝光线映在地上,此时他仍在饮川之野里游荡,大概是迷失方向,是弥漫在上空的邪恶氤氲让他一时失去方向感。
不知已经过去多少时辰,排时咒再次给他一次沉重的打击,生怕耽误解除排时咒的期限,难免有些急躁。
那一缕光线似是上天给他最后一次忠告,穿梭在饮川之野上越觉得呼吸困乏,不知是体内动荡的气息在挣扎,还是受到邪恶氤氲的蛊惑,后知后觉才想起服下一粒丹药,气脉瞬间舒畅,功力不在疲乏。
忽然想起施展排时咒的期间能随意念排列已经消遣掉时间的特性,借助这个有点,他可以将时间排列在他进入饮川之野的那一刻,这样只在念咒之际能将自己移动到那间古老的庙宇前。
即便如此,似乎并不是每一次就能成功,就像这次他完全可以移动到自己的房间去,不知发生什么缘故,却只能移动到庙宇前的一片空地上。
以为这样一来便神鬼不知,对于他的用意而言似乎并没有祈祷很大的作用,即便是找到不朽死水,但是无法获取阴阳玄流的力量,施展排时咒本来就是扰乱天时之举,当出现逆天之象,身在蜀山的鄢日照正在大厅打坐,不免露出一丝忧郁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