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钱钱钱钱

“砰!”许敬双手抓住两人的脖子,狠狠地将两人的头撞在一起,随即两人闷哼一声昏倒在包厢房门处。

许敬本不是善于沟通的人,也不懂道上这么多的道道,他来此不过是想平静的把事情解决,可是向骅强的一番下马威在许敬看来却是没有把他放在平等的地位上,那不叫‘谈判’了,叫‘乞和’,叫‘低头认错’,叫‘给大佬敬茶’。

许敬虽然平日里温和如水,但他心底却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一如小说里的人物,愈是孤独,愈是气傲,又怎么会接受搜身这样在他看来是侮辱的举动呢?于是,刹那间,他整个人的气质突然一变。

“扑街!”

“小子你找死!”两声喝骂从包厢里传了出来。

两名面色凶狠的汉子作势就要冲过来。但是在饭桌主位前坐着的一名中年男子伸起了手,阻止了他们。

“爽!”呼出一口气,道了一声,然后整理了下衣领,仿佛没有听到那两声喝骂一般,带着赵小军跨过倒在地上的两个壮汉,眼睛飘忽不定地走向饭桌。

包厢里只坐了向骅强,在他后面则站了六七个人,里面就包括了那天晚上见过的陈耀星、泰龙、黄骏、细弟几人,只是他们隐隐的分成了两拨,另外一些人许敬则没有见过。至于刚才出声喝骂的人,是许敬没有见过的人当中的两个。

饭桌上还没有上菜,只摆放了两副餐具,一副在向骅强面前,一副在他对面位置。除此之外还有一瓶红酒、一瓶白酒摆在一边,餐具旁边已经有倒好的红酒。

在兴义安一众人的注视下,许敬步伐轻盈,走了过去,右手扫过桌面,握起饭桌上的高脚杯,也不理会因为动作不够优雅而洒出大半红酒,仰头将高脚杯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

“嗝”打了个酒嗝,许敬再次呼出一口气,将高脚杯重重放回桌面,然后坐下。

“许先生好大的威风!”见到许敬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作为一方大佬的向骅强又怎么会没点气?只不过自幼家教严厉以及长期位居高位,养成了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站稳。向先生,你底下人不懂规矩,我可以帮你教。”许敬看向向骅强道。

“我要是说那是我安排的,那许先生是不是连我也要打?”向骅强咄咄逼人道。

“呵呵,我进中南烸都不曾被搜身,向先生是不是认为你有这个资格?”许敬双手扶着桌面,身子前倾,看着向骅强道。

“。。。。”听了许敬这话,向骅强眉头微微一皱,久久无语,过了好一会才招了招手示意服务生上菜。

其实许敬那话完全是装大尾巴狼,他的确进过中南烸,也没有被搜身,但是时间却是七十年代那场动乱没结束时候,那个时候的中南烸可是完全开放的。小时候许敬没少进去玩过。

没一会服务生便开始陆续上菜,而向骅强一直坐着没有说话,沉思着什么。

“服务生,再添一副餐具。”上完了菜,许敬对服务生说道,然后又转向旁边的赵小军道:“老赵,坐下一起吃。”

说完,完全不理会向骅强身后几人的怒目相视,随手便拿起餐具吃起来。

另一边,向骅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许敬用餐。

“许先生,我的人伤上了你的人,你拿了他一只手,这事我可以不追究,就当翻篇了。但是,你挑拨我底下弟兄火拼,这手伸的未免太长了吧?”思考了许久之后,向骅强点燃一支雪茄,抽上一口,缓缓说道。

许敬的一番虚张声势以及早前他的猜测虽然让向骅强心底迟疑了许久,但是且不说那毕竟只是猜测,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这里是香江,他的大本营。向骅强又岂会甘心就这样被打脸之后还默不作声?

钱丢了可以再挣回来,可是面子丢了还不敢找回来,这要是传出去,那他兴义安还怎么在香江混?底下弟兄们会怎么看?人心散了,队伍也就不好带了。一句话,和谈可以,但是该要的好处必须要到,否则面子往哪搁?

“然后呢?”许敬看都不看向骅强一眼,只顾着埋头在满桌的美食里。

“一百万!就当是给我下面受伤的兄弟们抚恤了。”向骅强伸出右手食指,看着许敬道。

谈判,无非就是赔礼或者赔钱。这一百万的数字,是向骅强斟酌了许久才决定的,在此之前他的底线是至少从林建国手里榨出三百万来的。经过许敬一番虚张声势,向骅强心里也不由打起了鼓,暗暗压低到了一百万。

“一百万?呵!”许敬道了声,然后微微抬头看了向骅强一眼。

“老赵,你去银行提一百万现金过来。”许敬坐起身子靠在椅子上,拿起桌上餐巾擦试了下嘴角,对坐旁边的赵小军道。

待得赵小军离去之后,许敬将手里的餐巾放下,不理会向骅强及其小弟们的目光,又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约莫半个小时,赵小军便提着一个旅行袋回来了。赵小军将旅行袋放在饭桌旁的地上,伸手将拉链拉开,露出里面一沓沓红色的百元面额港币来。

许敬再次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抓起桌面上的白酒,拧开盖子,皱着鼻子闻了闻。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许敬走到旅行袋前,将酒瓶倒了过来,手臂不停地摇晃着,将白酒倾洒在那袋钞票上。

顿时,整个包厢内弥漫着强烈的酒精味。

就在众人对许敬的行为不知所以的时候,许敬朝向骅强走了过去。向骅强一言不发,看着许敬,揣度着他搞什么名堂。

许敬来到向骅强一旁,伸手把向骅强手里夹着的雪茄抽了出来,拿到嘴前吹了吹,雪茄一明一暗。

“这里一百万。”许敬道了一声,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许敬将雪茄朝旅行袋扔了过去。

“嘭”的一声,一整袋的百元港钞瞬间燃起,把整个包厢都照得更亮了。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许敬这一举动惊呆了,包括向骅强。

一百万对向骅强来说或许上不上什么大钱,但是许敬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他能揣度的范围,一如之前陈耀星等人向他描述那天晚上的情形,他却始终都想不通,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把他底下五六个敢打敢杀的悍将逼得自相残杀。

“钱钱钱钱,你们就知道钱,香江的黑.帮永远都这么没有品味。”许敬回过头,冲向骅强及其一干小弟开口道,然后又回到座位上,夹起一块牛肉送入嘴里。兴义安一干人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扑街,你这是什么意思!”过了好一会,最先开口的却是泰龙。眼见许敬就这么把本该属于他们的一百万抚血金烧掉,泰龙心里岂能好受?没等多想便脱口而出。

泰龙话音一落,许敬突然转过头,也不说话,嘴里咀嚼着牛肉,眼睛直直的盯着泰龙,直把泰龙看得汗毛耸立,彷佛掉进了冰窟里,浑身鸡皮疙瘩骤起。

“服务生,给那位先生来一份包子,要鲜肉的!”看了好一会,许敬又回头潮包厢门口的服务生喊道。

“呕。。。。”泰龙以及陈耀星、黄骏等人闻言,肚子瞬间升起一股胃酸,纷纷捂着嘴急忙冲出包厢,向洗手间跑去。

另一边,向骅强就这么坐在位置上,看着燃烧起来的钞票,一动不动,一张脸却已经沉得可怕,那燃起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眼里,彷佛昭示着他心底的愤怒。

向骅强自已经四十岁了,半生以来,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大到高官巨富,小到地痞无赖,他能够在各种人、各种场合中游刃有余,却从未见过许敬这样的人,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人,你永远无法知道他下一步会干什么。面对这样一个无法揣度的人,向骅强内心升起一股有力无处使的憋屈,这股憋屈感不断摇曳,不断生长,化为一团炽烈的怒火。

“83年,那时候我不懂事,”就在向骅强即将爆发的时候,许敬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开口道:“因为贪吃,我偷摘了别人家苹果来吃,后来我爷爷知道了,把我揍了一顿,他告诉我,不是你的东西,你不能去偷,更不能去抢。”

“我爷爷带着我上门给人道歉,那家人不仅原谅了我,还送了五个苹果给我。那时候起,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得到一样东西的方式真的有很多。之后我就被我爷爷丢到南边去了。”许敬顿了顿后接着道。

“再后来我爷爷死的时候,他一直叮嘱我,见到我叔叔的时候一定要盯好我叔叔,不能让他走不该走的路,因为我爷爷亲眼见到了一个我叔叔认识的人被毙了,因为他伙同一帮人干了不该干的事。”许敬断断续续地边吃边说。

“后来我随着我叔叔来到香江的时候,他说想从操旧业,我告诉了他一句话,今天,我也把这句话送给向先生,那就是,”许敬说这话的时候倾吐了下舌尖,然后看向正在眸子里焰火已经慢慢消散的的向骅强道:“华国没有黑.社会!”

向骅强听到这的时候,眼光骤然一凝,看向许敬。而许敬不理会向骅强的目光,放下手里的餐具,拿起餐巾优雅的擦拭了嘴角,然后掏出一张支票和笔,在桌面上填写起来。

许敬说的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在往后的数十年里,华国的确没有黑.社会,最多只有黑.社会性质组织,这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最核心的区别就在于有没有制度化。

黑.社会是已经有完整的、系统的组织,管理模式,是一个依靠违法和游走于法律边缘的民间自治组织。而黑.社会性质组织,是属于萌芽阶段,依靠人际关系网络进行维系的松散利益联盟,没有制度化的一个组织。

在华国,这类组织已经是发展到极限了,再冒头就只有末路一条了。即便是香江,在回归之后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整顿和严打的。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非常感谢向先生的宴请。这里是五百万,多余的,就当是未来九年的保护费了。”许敬收好笔,站起身,整理下衣领,然后将支票推到向骅强面前道。

随后许敬便带着赵小军往门外走去。

“哦,对了,被毙掉的那个人,姓朱。呵呵。”在许敬两人走到房门处的时候,许敬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朝向骅强等人道了一句,然后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向先生,这小子说这么一大堆到底什么意思?放着一百万烧掉,再给我们五百万,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就在许敬和赵小军离去之后不久,向骅强背后一人出声说道。

“管他那么多,让他多说几句话就多出四百万,早知道应该让他再多说几句,说不定我们能把保护费收到一百年以后了。哈哈”又一人打趣道。

就在这时,一直沉思着什么的向骅强突然‘嚯’的一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