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旭

“再往前就没路了,咱还要走吗?”

说话的是我们此行年纪最小的一个孩子。他长得很黑,又是个胖子,所以我们都叫他‘乌云’。

在大家决定一路往深山去之后,他就首当其冲的走在最前面,满怀激情,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喊累。

此时,他停下脚步,好像遇到了困难,转过头看着我。

作为探险小分队的核心人物,体现价值的时候到了。我忙快走几步上前查看。

只见在我们正前方,出现一道瀑布,看起来得有七八米高吧!河水从上面飞流直下,狠狠的摔在地上。我们大老远听到的水声就是从这来的。瀑布的一边是丛林陡壁,压根就没路。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另一边。

另一边是一颗睡倒的大树,那树的颜色很怪,绿中带着灰白。枝干的宽度要两个人抱在一起那么粗,枝桠茂密,一面有,一面光秃秃的,就跟从地上长出来的一样。已经枯朽的树枝上还布满荆棘,很难越过。

我心中暗喜,眼下只剩这一条路,要想从中间钻过去也不是不行,除非你愿意划的浑身是口子鲜血淋漓。对于那个什么蛇的传说,我本就没有太大兴趣,要不是和表妹打赌,这大夏天的,谁愿意往深山里面钻。

再一看表妹梦君,虽然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劲儿劲儿的,但也有不想继续走下去的强烈意愿。

我自然会意。

“咳咳··”我轻咳几声:“这老话说得好,在探索未知的道路上,我们要学会知难而退。你们看,这又是瀑布又是大树的,此路不通,我们也走了这么久,不如回去好好调整,改日再来。到时候一鼓作气。二虎,你是不是想回家吃鸡腿了?还有乌云,你不是一直想去我们家玩吗?”

小孩子们很容易受到鼓动,在我一番言之凿凿下,大家纷纷点头同意原地休息一会儿就回去。

变故,就出在这里。

“你们看那边有一树果子。”

大家刚在河边坐定,乌云就冲着一个方向嚷嚷道。在山里跑了这么久,大家都还挺渴的,一说到有果子,几个人眼睛都冒光。我顺着大伙儿指的看去,原是在倒下那树冠的中间,竟还长着颗半人高的小树,树上结着几个红彤彤的果子。果子的大小跟樱桃一般,很不容易被发现。

我不常待这边,能认识的山中野果很少,但看着那几株红色,给我的最直接感受就是他们红的不正常,让人看着不舒服,却又移不开目光。

“蛇···蛇!··有蛇,··快跑!”

我正看得入神,分不清是谁先惊恐的叫了声。

我一看,乌云那小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大树那儿去了。那圆滚滚黑乎乎的身子正卡在那,脸上的表情万般难受,嘴唇都开始泛白。他的一只手捏着左腿,很是痛苦。在他不远处,有一条通体白色,白到透明的蛇,正吐着阴狠的信子,阴森森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转过头,梦君脸上‘刷’一下变得惨白,呆呆立在原地。其他小伙伴更是闻声就跑,头也不回。

我见状暗叫了声糟糕,乌云的样子,怕是已经被咬了一口。嘴唇都已经白成那个样子,脸色更是苍白,随时都会一命呜呼。他皱着眉每动一下,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树枝被踩碎后稀里哗啦的声音。

而那蛇,行为更加诡异。

那蛇浑身带着鲜艳的小红点的白蛇,几乎是九十度角立起蛇头,它就在乌云一米远的地方,随时都能进攻,却不急着进攻。而是跟随目标的走走停停,机器的转动脑袋,像在等着什么。

我的心中已是一团乱麻,人是我带到山里的,出了事儿,被扒掉一层皮估计都是轻的。但面对此时此景,我又没有任何办法能解决,我怎么能淡定,怕是想死的心都有!

“是果子,乌云,你试着拿起果子,看能不能引起它的注意。”梦君突然冒出的声音很是冷静,一如寒凉的河水。

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大家跑的跑,走的走,我到没注意到原来我那表妹竟还留在我身边。并且她的样子,像已经有了主意。

“我···噢,好··好。”

乌云立刻会意,小胖手捻起一颗果子,他移到左边的时候蛇的头也跟着移到左边,右边同理。

果然是果子!

既然对蛇的动机明白了几分,但我还是担忧,看着着急,生怕那蛇拿不住性子,一口把乌云手给咬了。

最后,也算小黑胖子机灵,一股脑,将怀中的果子全朝水里扔了,也顾不上疼,撒腿狂奔。慌乱中,我回头想去抓乌云的手,不知是不是受惊之后的幻觉,我总觉得那个倒在地上的大树动了一下。

后来逃出来,如此的遭遇,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乌云的脸色还不正常,苍白,大汗珠子直往下掉。

我担心他被蛇咬伤的地方。因为这山里有很多蛇都是有毒的,最恶毒的蛇从咬人到那个人死只需几秒。

乌云拦住要查看伤口的我,铁青着张脸道:“苏世,你懂得最多,你说,这世上····有会动的树吗?还那么冰凉?”

说完这句话他就倒了,我们几个着急忙慌的将他抬回去,我又眼睁睁看着乌云的老娘哭得老泪纵横,为此,从不对我发火的爷爷差点没把我揍个半死。又把我关在家很久不让出门。

我听说,乌云被咬后,当时有一阵子差点都挨不过去了,后来不知怎么又活蹦乱跳的好了!都说山里的那蛇邪乎的很,被它咬过就活不了的,我亲眼见过那蛇的诡异以及邪乎,所以自那以后,每每看见乌云,我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不得劲,总觉得邪乎!大人们还以为我只是单纯的愧疚。

关于拦在路上的那棵大树,我确信那棵树有着让人看起来发怵的颜色,也确信逃跑时它曾经动了一下。可这些我都能找到理由含糊说通,并告诫自己不要再想起。但乌云让我始终无法忘记,他是最直观接触到那棵树的人,他的疑虑,也终将会变成我的疑虑。

所以:会不会····会不会横在地上的那棵,根本就不是什么树!

而就是一条蛇!一条巨大的蛇·····

“他怎么了?”

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冰冷声音,将我从深深回忆中惊醒。

回过神,我们所处的黑暗狭小空间里,除了我跟和尚,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

和尚似乎跟他并不陌生,像是已经打过招呼的,一把拍过他的肩:“没事,下来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儿小意外。”

我刚才想事情入神,现在又被对面不知来路的人一通上下打量,搞得很不愉快!就差翻个白眼结束这尴尬的气氛。

“这是此次和我们一起调来的科研组同志,林旭。负责研究组后面的科研活动。”和尚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开始正儿八经的打量起对方。(这是我学了画画之后一贯看人的毛病,可以根据人的穿衣风格大致推算出此人是文科理科,是搞体育的还是搞艺术的。)

这是个给人感觉很阴郁的男人!

戴着眼镜,无论是发型,还是衣着,都平平无奇,可偏偏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阴郁。就跟谁都欠他几百万似的,他身上唯一跳脱的,就是眼镜赋予他的,斯文败类既视感。

怕是,不太好相处!

“额··这位,是我们学校新来的美术老师,负责研究组的······相应事物。”和尚略有为难的解释道,他大概也想不清楚,其实就连我自己都想不清楚,我一个教画画的,被流放至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眼镜男“嗯。”了一声,没有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