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 八章 告诫
猎人完全不畏惧重案组组长的怒火，反唇相讥道。
“注意你的语气！”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逊就是逊嘛。”
“你明白自己的立场吗！”
重案组组长和猎人的对峙，越来越白热化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猎人无论对谁都摆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不过付丘认为，猎人对重案组组长的态度与他面对别人所采取的态度，可请天差地别。
没办法，他跟重案组组长就是合不来。
“你连一点反省之心都没有吗！”
“对不起，我为逮捕嫌犯这点感到抱歉！”
猎人极尽挖苦之能事边说边低头致歉，接着又别过头去，简直跟叛逆期的小孩没两样。
尽管付丘好几次都想开口缓颊，却震慑于这两人的气势，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所应该反省的，是自己没有遵从现场的指挥！”
“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听逊咖指挥官的话在车上傻傻地待命，然后眼睁睁看着嫌犯逃走吗？”
虽然猎人的理由很极端，套用在这次行动中却一点也没错。现场所讲求的是随机应变，有时也需要采取高调的行动。
付丘自己能否做到这一点就暂且不谈，至少他心里知道这样做是对的。
“我没有这么说。”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既然你身在警界，就不要做出一些会惹上头不爽的事。我说这话也是为了你好。”
“警察的本分是维护治安，而不是拍上司马屁。”
“为了维持组织的运作，有时是需要这么做的。”
“不要把你的歪理强加到我头上！”
猎人大吼一声，震得窗户嘎嘎作响。
重案组组长顿时哑口无言，以一种看待珍禽异兽的目光望向猎人。
不夸张，这两人的想法就是如此迥然不同——付丘心想。
“算了，回去工作吧。”
一阵矩暂的沉默后，重案组组长死心地摇摇头说道。
“居然为了这种无聊事浪费我的时间。”
猎人嘀咕着站起身来。
“你啊，假如你不改改这种态度，就别想出人头地了。”
重案组组长朝着走出门外的猎人喃喃说道。
“我一开始就没有妄想过出人头地！”猎人撂下这句话．快步离去。
“你也真是衰到家了。”重案组组长一脸怜悯地望向付丘。
——我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的同情啊？
“我不觉得……”
“假如你想换单位，我可以考虑帮你安排调动。”
付丘还来不及反驳，重案组组长便开口说道。
“调动？为什么？”付丘皱起眉头，以指尖推了推银框眼镜。
“你没必要留在猎人底下做事，毁掉自己的大好将来。”
他完全不明白重案组组长的话中含意。在猎人底下做事，他一点也不感到痛苦。
“我不需要调动。”
付丘直截了当地答覆，接着起立道声”失陪”，鞠躬后便追着猎人跑出去——
然后跌倒。
————
猎人一离开会议室，便朝着墙壁踢了一脚。
——他觉得一肚子火。
对谁一肚子火？重案组组长？不，不只是他。
他也对自己感到火大。刚进入警界时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幼稚吧，当时的他充满了正义感与使命感，而且也像付丘一样整天沉醉在幻想中，深信自己能拯救绝大多数的人。
然而，他在短短几年间就幻灭了。
不，不应该说是幻灭，是他自己太天真了。人怎么可能像卡通里的英雄一样帅气地解决所有问题呢？
假如所有的罪犯都是人神共愤的恶徒，那该有多么轻松啊——
现实世界并不吃惩恶扬善这一套。
每个人的价值观与想法都各不相同，刑案不光是被害人与加害人的问题，受到牵连的人们也会受到若干影响。
愤怒、憎恨、悲伤、嫉妒，猎人的每一天，都在人类的各种负面情感洪流中载浮载沉。
局里的前辈三番两次劝告他：”别想这么多，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回事。假如你不早点看清这一点，到头来苦的还是你自己喔。”而猎人自己也觉得前辈说得没错。
不过，猎人却办不到。
他和被卷入犯罪中的人们站在同一阵线，与他们一同愤怒、哭泣、呐喊，对抗这个无药可救的社会。
明知自己无法抵抗警察这个巨大组织，他仍然抵死不从，因而逐渐被孤立。
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提出辞呈。
就像他对重案组组长说过的一样，加今他也不奢望自己能出人头地。
所谓的出人头地，只不过是自我表现欲的象征罢了；他不在意专案小组人员为了名利而汲汲营营，但不希望将被害人与加害人卷入这场是非。
追根究柢，在这种菁英主义挂帅的组织底下，从底层努力往上爬的警察不管再怎么拚命，也不会有什么好前途。这是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权力游戏。
在一个空有体制却遗忘本分的组织中努力升官，实在没什么意义。
非但如此，近年来警界也相继发生丑闻，此外现任警察的自杀人数也大幅攀升。
这种组织干脆毁掉算了！猎人也曾认真地这么想过。
明明觉得这组织很烂，为什么自己还要继续待在这儿呢——
他不知道，所以才感到愤怒。
“可恶！”
————
即使在工作中，林琴也无法将昨晚发生在酒吧的那件事从脑中抛开。
浮现在洗手间镜子上的那名长发女子——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看到，还能将之归咎于眼睛的错觉，然而在场的五个人全都目睹了那一幕。
数个月前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桩恐怖的经历，再度重现在林琴脑海。
当时林琴被鬼魂附身，精神逐渐受到侵蚀；尽管她千方百计想忘怀这股恐惧感，却怎么样也忘不掉。
假如他们所目睹的那名女子是鬼魂，那么过去或许曾有人在那家酒吧中丧生。
林琴想尽可能地查出那椿灵异现象的起因，因此趁着工作的空档连上公司的资料库，搜寻酒吧那一带是否有女子死亡，答案是”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