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正在为难之时,墙角处有人拍掌叫道:“妙极!妙极!”众人瞧那说话之人,十三四岁年纪,一脸狡黠之色,正是穆重阳。南宗上下大喜,穆重阳牙尖嘴利,口才便给,门下谁人不知,有他在此,事情大有转机。只有鹤冲子浑浑噩噩,此时拿出师父的架子,照着穆重阳头上便是一个爆栗,喝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赶紧退下!”这下出手极重,打得穆重阳眦牙裂嘴,哇哇乱叫。天门子喝道:“鹤冲子,你还不赶紧退下,且听听重阳怎么说。”

  穆重阳摸着头,走到人前,背负了双手,一副老气横秋之状对萧鼎道:“这位想必便是北宗萧掌门了。”

  萧鼎甚为警觉,早已瞧出不对劲:这小孩突然之间跑出来,一露面南宗上下均面有喜色,中间必有古怪。他警惕地答道:“贫道正是,请问阁下是?”

  穆重阳怪眼一翻,昂然道:“北昆仑,穆重阳。”不待萧鼎说话,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先天神功,重楼九剑,都是咱们昆仑派先人所创,本该两宗共有。今日萧掌门前来讨要,我们理应将两件东西一并双手奉上,若只还一样,岂非太过小气。”

  萧鼎闻言大喜,放下心来。笑道:“如此甚好,贫道多谢了。”

  穆重阳摇了摇手,道:“你先莫急着说谢,咱们先把帐算清了,这两本东西才能给你们。”

  萧鼎奇道:“什么帐?”

  穆重阳道:“你们北宗诱拐了我南宗俗家弟子叶天士,至今已三年有余,萧掌门发发善心,将叶大哥还给我们吧。”

  萧鼎怒道:“叶天士明明是你们自己逐出师门的,怎么找我们要人?”

  穆重阳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叫道:“不对呀,不对呀,叶大哥本就不是昆仑正式弟子,何来被逐之说,明明就是你们诱拐了他,还要抵赖!”

  萧鼎听他满口胡言,不耐烦起来,转头对范长生道:“真人,今日贫道诚心拜见,贵派让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在这胡搅蛮缠,是何用意?”

  范长生一时间也摸不透穆重阳用意,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穆重阳上前一步,对着范长生“咚咚咚”嗑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叶大哥被奸人陷害,还请师父主持公道。”众人一片错愕。范长生道:“乖徒弟,有什么话起来说便是。”这一句话,竟等于是承认了穆重阳这个徒弟!

  穆重阳心中欢喜无限,更加神气十足,双手叉腰,拿出了当年与村妇骂架的架式,冲着萧鼎嚷道:“姓萧的,快些交出我师兄叶士天,否则南宗上下三千弟子与你们北宗不共戴天!”

  萧鼎见他小小年纪,牙尖嘴利,又是范长生的徒弟,更加不敢小觑,喝道:“孟氏三常在此,岂能由得你信口开河,你说我们诱拐了叶天士,有何凭据?”

  穆重阳不慌不忙,嘿嘿冷笑了两声,走到北宗弟子前,对着蒙面女子嘻嘻笑道:“未请教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蒙面女子微微欠身,柔声答道:“小女子萧兰音。”她的声音温柔如水,销魂蚀骨,在场的年轻弟子听了无不心神荡漾。

  穆重阳年纪尚幼,不通男女之事,只觉得这萧兰音说话好听得紧,却无其它,断然喝道:“萧小姐,麻烦你说说,你是如何勾引了我叶大哥的?”他以前隐约听过叶天士与北宗女弟子私情之事,查颜观色,知道多半是她了。

  此言一出,北宗众人脸上皆有怒色。穆重阳见势不妙,连忙道:“孟氏三常在此,你可得说实话,一句也不许掺假。”

  萧兰音脸上蒙了面纱,看不见表情,但身子微微发抖,显然颇为激动。她勉强按下情绪,道:“我不曾勾引过他,也不曾想过要害他。只怨我命苦,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五年前,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爹爹要从弟子中选十人和南宗比武,我也被选上了,便跟着大家一起来到了昆仑山。”穆重阳插嘴道:“你也被选上了,真了不起!”萧兰音殊无喜意,道:“武功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了,我从小就不爱这些打打杀杀的,爹爹叫我学,我就老老实实学,仗着有些天份,比同龄的师兄妹们都要学得快些。现在想来,如果当时不学武功,或者学得不好,便不会被选中,也不会遇见他了。”

  穆重阳故意问道:“他是谁?”

  萧兰音道:“他便是叶天士,你不认得么?他那天穿着件白色的衣服,太阳照在他身上,他的脸好像会发光一样,真好看。他手里拿着剑,站在树顶上哈哈大笑,一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瞧着可真让人生气。我冲着他喊:‘喂,你们已经输了,你还笑什么?’他却说:‘什么我们输了,我怎么不知道。不算!’我想,这人怎么耍赖呀,于是说给他听:‘咱们南北昆仑比试,讲好了的,谁先赢六场谁就胜了,我们已经连赢六场,当然是我们胜了。’他却说:‘你说的是南宗输了,我可没输。’我就奇怪了,这个人明明就是南宗的,怎么不承认呀?他好像猜出了我在想什么,笑着说:‘我没正式拜入昆仑门下,又没做道士,所以不算昆仑弟子。’我听他说他不是道士,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觉得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