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穆重阳在门外一直骂到第四天晚上,毕竟是肉体凡胎,终于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沉沉睡去。等到睁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山洞里。洞中主人不在,但收拾得甚是干净。四面墙壁上堆满了一排排塞得满满的书架,从地面一直到洞顶,只怕有几千几万册。他爬起来,见旁边放着一碗烂稀饭和几个馒头,还有小碟咸菜。他早就饿了,老实不客气地吃了个干净,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走出洞外,只有洞前一小片平地,四周几棵松树,形状奇特,或如虬龙吸水,或如仙人指路,也不知活了几千几百年。
一阵急劲的山风吹来,他抬头四下张望,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竟然身处在一面悬崖峭壁的中间,抬头望不见山顶,往下更瞧不见山底。“他奶奶的,我怎么到了这?”他暗自犯疑:会不会是天门子那臭牛鼻子把我关在这里?
“有人在吗?”他大声叫道。
“我在这里。”一个温和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让人想起初春时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感觉。穆重阳四下张望,却空无一人。
“你向上看。”那个声音从另一个地方响起。
穆重阳抬头一看,只见悬崖上伸出的一棵松树顶上,迎着太阳的方向,站着一个老头,头发和胡子都很长很长,长得快到脚跟了,白得像雪一样,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长袍。风吹得松树东倒西歪,老头的身体也跟着摇来晃去。穆重阳看着心惊胆颤,叫道:“老爷爷,你快下来,别摔着了。”
老头笑眯眯道:“不要紧,掉不下来。”
穆重阳问道:“你站那么高的地方做什么?”
老头道:“我在吸收元气。”
“元气?”
“元气无处不在,你抓不住、摸不着它,但它却实实在在存在于你的周围。你闭上眼睛,将身体完全放松,呼吸放慢,试着感觉它的存在。”
穆重阳心见老人说话间毫无心机,天真烂漫,宛如儿童一般,好感顿生,便依言而行,过了一会儿,摇头道:“这边风太大了,我感觉不到。”
老头有些为难地抓了抓头,安慰道:“这个嘛,风其实也是元气的一种形态,你的感觉是对的。”
穆重阳大为失望,又问道:“你吸收元气,为什么非要站在那么高的地方?”
老头道:“越往高处,元气流动越频繁,胜过平地数倍,你要不要上来试试?”
穆重阳跃跃欲试道:“好呀,可是我上不来。”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花,还未明白怎么回事,整个身子已经来到了树顶上,脚下只踩着些细嫩的树枝,下面便是万丈悬崖。吓得双脚发软,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
“莫怕,我会拉着你的。”老头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让让不得不信。穆重阳渐渐胆大起来,在树顶上又蹦又跳,说也奇怪,不知那老头使了什么法门,竟能让穆重了身子像羽毛一样轻盈,飘在树叶尖上不会掉下去。
穆重阳跳得累了,问道:“老爷爷,这里是什么地方?”老头道:“这里叫半天崖。”穆重阳听了,觉得很是熟悉,忽然想了起来,道:“那天天门子那牛鼻子老道要惩罚灵敏子他们三个的时候,说要把他们关在半天崖思过半年,多半就是在这里。”他心下忽然觉得一阵悲凉:这位老爷爷肯定也是得罪了那群牛鼻子,被关在这里,头发胡子都白了都不肯放出去。这群牛鼻子恁地可恨!忽又想到,自己也被关在这里,若是天门子一直不放人,关到和眼前老头一样头发胡子都白了,那可怎么办?
老头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奇怪地问道:“天门子不是昆仑派的掌门吗,怎么会和你这样一个小孩子为难?”
穆重阳提起“天门子”三个字便气往上冲,把自己如何与天门子发生冲突的经过添油加料、颠倒黑白地说了一遍,末了问道:“老爷爷,你说说看,那牛鼻子是不是很坏?”
老头点头道:“原来天门子这牛鼻子这般讨人厌,听了可真教人生气,要不爷爷帮你,咱们趁他不注意,把他抓起来狠狠打他屁股好不好?”
穆重阳听了大喜,拍手叫道:“好呀!”转念一想,又黯然摇头道:“不行不行,牛鼻子武功厉害得紧,下面还有一大群小牛鼻子,咱们打不过他的。要是叶天士叶大哥在就好了,他一准把牛鼻子打得满地找牙。”
老头奇道:“你认得叶天士?”
穆重阳好不得意,“当然认得,我和叶大哥乃是生死之交!”他将当日和叶天士如何相识的经过说了一遍,还把那把短剑拿出来炫耀了一番。
老头接过短剑,轻轻拔出鞘,剑尖在阳光反射下光芒流转。老头道:“这把剑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飞花逐月’,乃是天上降落人间的神石制成,无坚不摧,他爱逾性命,想不到竟给了你。”他静静出神,脸上流露出些许悲伤之意,良久,摸着穆重阳的脑袋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问起叶天士胖了瘦了,精神如何,吃饭睡觉好不好,穆重阳一一回答。老人听到叶天士受伤之事,神情大为紧张,后来听说他身体复原了,又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