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刘豹大怒,挑了几名身手敏捷的手下跟着,自己亲自上树去捉,穆重阳连着朝刘豹射了几弹弓,都被他躲过。穆重阳手足乱舞,显得十分着慌,口中犹自喋喋不休:“你别爬过来呀,老子有九九八十一种厉害武器,精通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们自己找死,休怪老子心狠手辣,打得你们爹娘都不认得!”他一面胡说八道,一面在树上爬上窜下,忽高忽低,他自幼在树上玩大的,动作敏捷比灵猿还胜三分,刘豹等人一时间哪里捉得住他,反而被他不断用弹弓袭击,后面跟着的几名强盗吃了痛,趴在树枝不敢乱动。

  刘豹等人在树上追逐了半天,连穆重阳的衣角也没有摸着一片,灰溜溜地滑下树去,逃跑之时,屁股上不免连连遇袭,纷纷痛得“嗷嗷”乱叫。

  黑袍人如同幽灵般走上前,在刘豹耳边低语了几句。刘豹听了大喜,命人从附近砍来干柴,准备放火烧大樟树,到时不怕穆重阳不下来。

  这棵大樟树已活了千年,三眼井的村民都将它奉若神灵,见强盗们要烧树,村长等几人不顾性命来阻止,被刘豹一刀一个砍翻在地。穆重阳在树上见乡亲们吃亏,又急又怒,破口大骂,将刘豹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欲将刘豹诱上树来,刘豹吃过亏,哪肯上当。穆重阳急中生智,提高了嗓门骂道:“狗娘养的强盗,你们胆敢冒犯神灵,老子请出太上老君来收拾你们!”他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显神灵,快来帮我打坏人,你老若还不现身,小爷小命要玩完、、、、、、”众强盗都道他是胡说八道,不以为意,刘豹更是得意地笑道:“小兔崽子,过会老子捉住你,设个坛,把你皮剥了往神坛上一摆,瞧瞧请不请得来神仙,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一条灰色身影快如疾风般从树背后飞出,拳打脚踢,片刻之间,将烧树的七八名强盗尽数打倒,又飞腿将树下烧着的柴火一一踢飞。

  众人看清楚来人,原来是个道士,又干又瘦,衣衫破烂,形容猥锁,正是野道人。

  刘豹大惊,问道:“你是什么人?”

  野道人负手而立,一脸傲色:“你不配问我姓名。”

  穆重阳大喜,嘴里却嚷嚷道:“臭牛鼻子,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想当缩头乌龟?”

  野道人气道:“龟儿子,在树上躲得好好的,管什么闲事?”

  穆重阳一个漂亮的翻身跳下树来,站在野道人身边,学着样子背负了双手,昂然道:“大丈夫见义勇为,除强扶弱,岂能见死不救?”

  野道人听得头皮发麻,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那你也得找人少点的,你也不瞧瞧他们有多少人。”

  穆重阳奇道:“你不是常说当年在千军万马之中也来去自如的么?”

  野道人就差一口老血喷出三丈远,“龟儿子,我吹牛的。”

  穆重阳大怒:“你爷爷的,又骗老子!”

  野道人压低了声音,“待会我掩护你,你赶快跑,不要管我。”

  穆重阳想到要生死离别,不由一阵难过,心一横大声道:“臭牛鼻子,要死咱们爷俩一起死,一个人逃命的事老子不干。”

  野道人知道这个养子生性倔强无比,说不肯跑那是打死不会跑,心中暗急。他看见刘豹站得甚近,忖道:擒了此人,或有扳本机会。身子一长,如同大雕扑食般扑向刘豹,使出擒拿手法,空手入白刃,欲要生擒刘豹当作人质。刘豹武艺不弱,一柄四十斤重的厚背大剑使得呼呼生风,斗了十余回合,居然难分胜负。野道人无意久战,卖个破绽,露出肋下老大一块空档来。刘豹不知是计,挺剑便刺。野道人大喜,叫一声“来得好”,伸手便去拿他胸前“膻中穴”,不料刘豹久经沙场,机警无比,着地一滚,姿势虽然狼狈,却堪堪避过。野道人暗叫可惜,欲要再追,忽听到背后一阵凌厉的风声袭至,背上数处要穴同时受袭,一个冰冷的声音叫道:“段丘力居领教高招!”

  野道人知道厉害,不敢回头,着地一滚避过敌人攻击,回头打量偷袭自己之人:只见此人全身都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之中,看不清相貌,身材修长,浑身散发出阵阵寒气,说不出的诡异。野道人生气地喝道:“背后伤人,算什么好汉!”

  段丘力居冷哼道:“打得赢的便是好汉!”说完,又扑将上来,身形奇快无比,口中怪叫连连,十指翻飞,招招都是凌厉杀招,专取野道人身上死穴。

  野道人使擒拿手勉力抵挡了十余招,眼见抵挡不住,手上招数忽然一变,使出的武功路数竟与段丘力居十分相似,也是运用十指之力专刺对方要穴。

  段丘力居喝道:“果然是慕容家的指法,慕容狗贼在哪里?”野道人哼了一声,“凭你也配问他老人家去处!”二人恶狠狠斗在一处,招招都是以命相博。斗到五十合开外,野道人气力渐衰,指法渐乱,段丘力居却是越战越勇,蓦然一指弹在野道人“神庭穴”。野道人一声惨叫,仰天便倒。

  穆重阳见状大急,拾起一块石头,冲上前便挡在野道人身前,一副拼命架式。段丘力居瞧也不瞧,一伸手便捉住了他后背衣襟,随手掷远,抬脚踩住野道人胸口,厉声喝道:“快告诉我,慕容狗贼在哪里?”野道人闭上眼睛,不理不睬。段丘力居挥掌如刀,斫在野道人小腿上,“喀嚓、喀嚓”两声,将野道人两条腿一齐打断了。

  “说不说?”

  野道人一声闷哼,坚决地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你别白费心机了,我死也不会说的。”

  段丘力居见野道人骨头这般硬,知道打死了也是白费,忽然计上心头,一把扯过穆重阳,将掌心放在他头顶“百会穴”上,道:“你再不说,我便杀了这小子。”说罢,作势欲劈。

  野道人大为着急,嚷道:“你别伤他,他什么也不知道。”

  段丘力居森然一笑,道:“那你是要说了?”

  野道人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肯说,实在是我与爷已经分别十多年,当年在江边一战,便再没见过,我确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段丘力居大怒,尖着嗓子厉声骂道:“你既然冥顽不灵,便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说完,挥掌便往穆重阳头顶拍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劲风破空而来,直取段丘力居面门要害。段丘力居不假思索,食指弹出,也是一道指力发出,两股劲力相遇,发出“叮”的一声,一枚铜钱落地,滴溜溜转个不停。

  段丘力居正错愕间,听到远处有人大声说道:“想不到辽东段氏门人,居然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下毒手,真是无耻之尤!”接着又有一个更为年长的声音道:“听说段辽在世之时,也算得上是个英雄人物,想不到他死后,门人弟子竟是这般不堪,可惜可叹。”

  段丘力居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什么人,躲在背后胡说八道,有种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