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9章 找到她(完结)

楼兰想的到底是什么,很多人都看不懂,因为天下间如他那样的人太少了,就好像很多人不理解神之玥这番作为一样。

她把自己给逼死了,也把随弋逼到绝路。

但....

仔细想想前因后果,好像也不难理解。

“如果是我,手里有一把刀,处于随时会杀了随弋的状态,但又不能自杀,那么最好的结果也是逼着随弋杀死自己....”

虽然残忍,但想想,好像...自己也会那么做。

只是..终究还是让随弋来承受了。

“她最后说的..恐怕随弋这辈子都忘不掉了..”苏子木语气有些飘,有些淡,说不出什么滋味。

或许是不忍随弋经历这些,又觉得有一个人能让这个素来心如止水的人动情...

好像也不赖。

“帝王心术”楚曳醉垂眸,神之玥不折手段,用尽一切,不外乎要让随弋永远记住她...

生死,其实对于她们两人都不算什么。

在意的是心。

所以才有后面那样一连贯的设计。

“诶,我仔细一想,怎么觉得打这么多战,死这么多人...都好像只是因为她....”

高胖子说着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神族的人....眼神很渗人啊。

得,那位主儿是天地间最残酷霸道的君主,天下君主一般黑,下面的爪牙也是不好惹的。

他也不必触眉头。

不过说实在的,这个女人...真的..天下间再没有一个人如她那样至情至性极端极致了。

爱恨都那样让人心悸。

可惜,爱的是随弋,狠的是天下人。

随弋怀里终于还是空虚了。

她静静看了怀里片刻,才抬起头,起身。

衣袍垂落衣角。

宫九等人松口气,露出笑意。

随弋起身,说明她还不绝望。

但,也意味着那个女人果然还是没死吧....

“妈妈...妈妈...”

神随小胖哪里还有之前那机灵刁钻的样子,只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红着大眼睛,泪水蒙蒙...

随弋走到她面前,她感觉到眼前有人,抬起头来...

随弋弯下腰,伸手...苍白的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

“你...你是...”

随弋没说什么,只是手指顺着她的脸颊,到后颈,将她拢过来,抱住。

神随小胖眼珠子还挂在眼角,却顺势搂着随弋的腿低低呜咽..

随弋却很安静。

旁人看着看着....先觉得悲伤,但很快...又不悲伤了。

因为随弋不悲伤。

她更像是释然。

释然什么呢?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结束了,便是新开始。

————

残垣遍地,初生晨曦,阳光扫过一寸一寸...

裂谷还在,却不再恐怖。

但,魔兵还在....

“那个...君...”

君无炎跟挽歌都看着那个高大魁梧的魔帝。

这人应该也不算君御卿了吧。

他手握着帝王剑,站在阳光即将扫过来的地方...旁边便是姜沉鱼,她坐在大石头上,闭着眼....

诅咒一点点蔓延到她的全身..

不远处就是楼兰化身而成的白石。

她的双腿却化黑...

最后的诅咒跟天谴还是来了。

先是神之玥,后是楼兰,然后是姜沉鱼....

不会。

随弋的手落在姜沉鱼眉心的时候,另一只手也到了。

那是漆黑恐怖的手。

随弋转头看向魔帝。

他的手在姜沉鱼脸颊前头,宽大,黝黑,散发魔气...

但仿佛有股魔力。

姜沉鱼脸色忽然一边,想要退开,但太虚弱了。

魔光旋转,她身体内的诅咒都被吸出...进入魔帝体内...

随弋看到了,但没阻止,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诅咒很快全部入了魔帝遗骸的体。

他转头,看了看随弋。

随弋开口:“走好”

魔帝遗骸点头,转身....

一步步走向那阳光。

后面的魔兵也一个个跟着..

阳光触及,他们的身体一点一寸化为飞灰....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这样....

这君御卿跟大祭司不是..

怎么会这样平静。

姜沉鱼淡了诅咒,似乎有了些许活力,她抬起头,看到君御卿消散的样子...

她也平静了。

奇了怪了,怎么会这样...

宫九等人心里嘀咕,但也许只有苏子木几个心思细腻,看法清透的人才些微懂了随弋跟姜沉鱼的平静吧。

那是太久的岁月跟立地成佛的淡泊心境才有的释然。

“现在我可以说了,只是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听”

“你说,我听着”

姜沉鱼看着她...忽然转过脸,起身,衣袍轻轻飘荡。

“但我不想说了”

姜沉鱼手指轻弹去腿肘袍子上沾染的些许灰尘,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殷离。

殷离刚刚已经被随弋消了诅咒,但有一些天谴是消不掉的,也是杀戮过重...

毕竟,殷离的确杀了很多人,这点跟楼兰一样。

当然了,强横如他们又不是说杀人了就要承担罪孽,否则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坏人啊,规则也不是万能的,这种天谴不是规则单方面给予的,也是他们内心接受的。

天谴下了,不接,如此便入邪道。

若是接了,消了,从此才能大自在,这在佛家里面也是一个意思。

殷离本就不是大恶之人...她心甘情愿接,随弋也就没拦着。

左右这岁月那么长....

“来日再见”殷离朝随弋略颔首,跟着姜沉鱼离开。

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中逐渐模糊...却给人一种希望跟解脱的感觉...

随弋微微一笑,抱起了神随小胖,一甩袍子,白光覆盖,落在所有人身上...光芒让他们的伤势直接恢复了大半,并且...

“这是功德?”

“随弋她....”

“论功德,她的功德是最重的,可她散了所有的功德给我们,这就不单单是论功行赏了”

李寻欢摇晃了下酒壶,喝了畅快,才接了陆小凤的话。

“她只是不在意了”

看淡了,所以不在意了。

这等心性....

已然超脱了主宰的权欲心吧,至高而无上。

所谓无上,便是如此得淡薄如水,飘渺如风...

但很多人不懂吧。

众人错愕中,却见她已经一步步走向太阳,身影飘渺,影子拉长,这样的主宰,没有多拉风的离场,也没有多霸道的结尾,她平淡得仿佛刚踏青过一次....

只是那绰绰身姿随着漫天柔软流光,成了这些后世一个个成就荣耀地位的猛将们心中再也挥不去的风华。

顾叁思等人相视一笑。

她还是她。

走,回家了。

但没有几人察觉到随弋偏头看向了一处。

那一处本来有一个人。

看到随弋转头看来,她笑了下,人不见了。

随弋眉头略微一压,但也很快舒展开来。

是云墨。

苏子木跟莫柯看了看彼此。

不知为何,到了如今这尘埃落定时候,她们还是觉得这个女人依旧玄虚...

——————

“为什么她会忘记那个人”

殷离跟姜沉鱼走的时候,她问了一句。

因为跟姜沉鱼不熟,但类似的遭遇跟未来类似要经历的路让她们变得亲近。

她心里还想问,还有为什么最后姜沉鱼还是没说。

“他的身上有功德,也有罪孽,功德跟罪孽本该相抵消,但他用功德要求了规则兑换了一个条件,但罪孽就留了下来,作用在他身上...所以魂飞魄散,从神魔之战后天地间就再不会有君御卿了,以后也不会有....”

殷离沉默了下,问:“什么条件?”

“断情根,忘红尘”

殷离一愣,这......

沉吟一会,她才继续走,淡淡道:“跟神之玥两个极端,她也不知多倒霉,才遇上这两人...”

姜沉鱼笑了。

“的确倒霉”

如果算上一个楼兰,那就是倒霉透了。

可...

“遇上她,更多人倒霉,比如你”

“.....”

殷离面无表情,“彼此彼此”

两人肩对肩,相携走远。

————————

一年,五年,还是十年,时光如白马过隙,那样快....

很多人都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也有很多人看开了那一尺三寸地,开始洒脱人生,遨游星辰宇宙...

也渐渐有人发现这个宇宙不再封闭了,已然跟其他宇宙有了通道..

害怕吗?

曾有叫浪翻云的大树扛着一把剑走进了那个洞...但被洞一卷,储物腰带裂了,里面飞出很多大米鱼肉跟锅...

还有一个叫阿戈硫斯的美男子一打架就变成了白骨精...再路上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女白骨精...相爱相杀...

还有...

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可以写成一本书。

但关于那个人跟很多人的书.....谁也写不出来。

不敢写,也无法写。

但口口相传,约莫还是能听到只言片语,比如传闻那一战结束后,神族等种族各归其位.....

不过次元界跟三界元还有小元界的壁障都被打破了,随弋曾问过三方人是否要修补壁障,后来权衡之后,三方都拒绝了。

也许是考虑到这一战之后三方人毕竟是共同联手的,也有可能是因为隐跟楼兰这些隐患都没了,有随弋在,这个纪元必然要进入比较稳定的发展期,固步自封只会落后,因此三方人都默认了将彼此世界连通...

后来也的确交流很多,各个种族的文明,传承都进入高速流通发展阶段...

只是,关于那个人,还是很少有人再听闻,只依稀知道她的很多朋友都回到了地球..

也许,她在地球?

也许,她还在三界元的巫灵庭?

也许.....

谁知道呢?

巫灵庭。

如今进入昌盛时。

比起当年主世界的时代也差不离了,亭台楼阁,驾临海上,旁边是人族的文明巅峰云庭,彼此呼应,让两种传承融合...

一年一年,越发鼎盛繁荣。

当然,比起两个庭的强者如云,更出名的是它美人如云。

美人,男女都有。

也不知两位庭主是否都是颜控,这招进去的人十有*都是美人,也是奇了怪了。

巫灵庭水台上的海中古树越长越大,如今已有万丈高耸,云盖茵茵,上万条巨大树根扎根水下,有人说,这是世上最美的树儿了...

“是不是最美最大的树儿我不知道,反正这树上住着的三个美人肯定是倾国倾城的...”

树下一个胖子腆着大肉脸笑眯眯....

“高胖子,别以为脸熟了就可以调戏人...惹恼了言不语,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高胖子也就是心血来潮,一听北斗帅哥这么提醒,当时就吓得怂了脖子,急急跳出大树底下,朝北斗等人斯文有礼得作揖,不伦不类的。

“丫,我这次来呢,主要还是接小胖老大回地球住几天...你看啊,上次说好的回来住一两个月,都一年了....”

一听这茬,本来还在认真研习术法的诸多弟子跟大巫师们当下就放了杀气..

哎呦,我的娘啊。

高胖子表情怂拉下来,有些委屈,“那啥,兄弟们,可别酱紫,我就是来传个话儿...话说,小胖老大呢?”

转移话题还算有点效果,因为北斗等人也知道地球那一挂人不好惹。

“少主在...”

刚要回答...上头扔下一个苹果,高大胖一转头就接到了,将苹果在身上随手擦了下,咬了一口,“哈哈,我说小胖老大你在哪呢,原来在树上...”

树上那巨大的枝干上冒出了一个小脑袋,“胖叔,我刚刚听到了,你调戏言阿姨,太古阿姨还有雪阿姨...妈妈说君子不戏淑女,你这样可不君子”

“哎呦,我本来就是胖子,不是君子,何况你那妈妈自己都不知道调戏了多少...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

高胖子忌惮的人太多了,机智之下也收了嘴,却听到神随小胖后面的娜塔莎倚着树干笑,“胖子你这话倒是说对了,她那二妈可不就是拈花惹草么....”

娜塔莎说这话的时候,上头树顶的屋舍之中已经走出雪飘零三人,闻言都是挑了眉梢。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我去!

高胖子迅速笑眯眯:“哎呦,小胖老大真是一如从前年轻美丽啊...”

北斗等人:这人是卖保险的吧,这话说的能开出花来...

“可不是一如既往年轻,一天五顿,顿顿大鱼大肉,都十年了还是矮冬瓜...”

对这小胖纸,娜塔莎刻薄得很。

神随小胖也刀枪不入,立马回应:“我这是经得起岁月考验...而且我长不大,那是因为你的奶不够营养...”

卧槽!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不说娜塔莎脸绿了,冲过去拽着神随小胖的衣领就要打她屁股,雪飘零三人却是面色稍舒展。

雪飘零转头朝高胖子笑了笑,“的确在此地待久了,若是小胖去了地球,可容我们一起?”

高胖子喜不自胜,“欢迎欢迎,不过...”

他转了眼珠子,“不过随老大可不在地球..”

不在么?

既被看穿了心思,雪飘零倒也坦然,只是心中有几分忧虑,这些年随弋时而来回诸多世界之中,最多去的就是地球跟三界元,主要是看望她们,其余时间都行踪飘渺。

她们知道她是去找一个人。

但这三年,她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对了,小胖,你就真不知道你二妈去哪儿了?”

神随小胖也很无辜,“我真不知道...”

“亏你还是人家女儿...”

“你这话反了,我还只是个孩纸,你们大人的事儿我怎么管得到呢?”

“那你前些天还给几个美女帅哥拉郎配”

“我一直都在喂鱼”

“那为什么下面的海兽都那么怕你”

大概是因为她喂鱼的时候总在念叨把你们喂肥了就可以吃了....

神随小胖有些心虚,“好呐好呐...如果妈妈会阿莱,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那头神随小胖等人说话,另一头巫灵庭的阁楼中,李灵彧这些年是巫灵庭的主掌者,身上的气韵越发深邃,雍容跟清雅兼备,远远看到几人胡闹,倒也放下了手中卷子,端了茶抿了抿,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翘着腿嗑瓜子的人。

姬似。

“都已是琊主还如此吊儿郎当,就不怕你姐姐怪你...”

“得了吧,灵主大人,如今我也就只能在你这里讨个清闲了...当了琊主才知道这差事有多累人....时刻端着气质啥的....”

“只有你觉得累而已,你姐本就淡然如水,心智超群,自然而然也就不累了,而你心思跳脱,偶尔端一端锤炼下心性就可,不必事事学她...她把位置给你也不是为了折磨你...”

李灵彧是大美人,赏心悦目,何况声音好听,又不急不躁,先让人平静了三分,自然听得进去。

姬似摸了摸茶盖,若有所思:“你说我姐身上都被随先生调理好了,为啥还要把位置给我?”

李灵彧放下茶杯,“想偷懒吧”

噗!

姬似喷了。

“那啥,我姐...不会吧...你不都说我姐是...”

“她不恋权势,目前琅琊区也不会有危险,她身上的隐患也除了,难道还不许她轻松些?”

“说是这样说,可....难道灵主大人你也是如此?”

“恩”

“那你为啥不走?”

“这位置有诸多琐事,不值得叨扰师尊”

“还有小龙女啊”

姬似可是知道的,小龙女是随弋以前钦定的继承人,若是随弋走了,她就是下一任庭主...

当然了,姬似这话也不是暗指李灵彧贪恋权势,反而她深知这位灵主从来不贪那位置,否则随弋也不会越过她...

“龙儿....”李灵彧微微一笑,“她是难得最类似师尊的清透之人,我不忍她为这些俗事纷扰..”

姬似一愣,倒是能感觉出李灵彧对小龙女的拳拳爱护之心。

或许...对上头那位无法表达的温柔跟怜爱,对下面这位可以显露吧...

姬似似乎懂了,但也郁闷了,“那我姐咋不心疼我啊”

“你长得不足以让她心疼”

灵主大人很坦诚得回答。

姬拢脸都绿了,苦着脸生闷气,刚好此时外面有人进来...

白衣飘然,轻盈无声。

姬拢转头看去...晃神了,回神后笑了,“每次看到小龙女,我都觉得心里什么烦恼都没了..要么小龙你经常去我那儿坐坐,我保管可以解决一吨卷子”

小龙女认得新琊主,也习惯了这个人时不时冒出的奇怪话。

“一吨?吃么?”小龙女有些好奇得问。

姬似:女神你总是如此一本正经得调戏我....

李灵彧看到小龙女也笑了,“修炼好了?”

“嗯,多谢师姐照顾”小龙女性情清冷,但对稳重的李灵彧比较亲近。

姬拢看不惯师姐师妹和和睦睦的样子,搞得她好像孤家寡人似的,虽然两个大美人都赏心悦目....

刚要走,她忽然提了一茬。

“对了,云庭那边做主的都是云亦雪那小丫头...云至尊那女人销声匿迹也有十年了,也忒奇怪了,你们就没察觉到一点苗头?”

说起云墨,这个女人的确是当年尘埃落定后依旧悬在很多人心上的疑点。

她的来去都太奇怪了。

“除此之外,还有随弋身上的那只金乌..从当年那大战的时候就从未见过它,我可是知道的,随弋跟那金乌合起来也是极厉害的战力,宁舍弃这样的战力...必然有其他安排吧,你们两位就不知道?”

姬似这人洞察力还是极好的,点出的两个疑点也是挺锐利。

“前面那个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至于后面那个...”

李灵彧指尖动了动,桌子上的墨水在空气中渲染,写成了两个字。

姬似看了看,恍然大悟。

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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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

黄泉在地府。

说真的,虽然十年高速发展,郦落等人悉数达到了至尊巅峰境界...

但都无法涉及黄泉幽冥,因为这玩意是独立在世界体之外的,哦,用顾叁思的话讲就是活人永远别想去管死人的事儿,当年神之玥跟隐都管不到,否则随弋的踪迹早被人查到然后掐死了。

所以吧,黄泉这两个字眼还是很重的。

而此刻真正的地府黄泉中...

魂体一个个排队,乖乖经过那黄泉路...

但这些魂体都情不自禁看向那黄泉河边占了阎王高位的女子...

本来黄泉轮回是孟婆马脸判官等管的事儿,每十年一轮回阎王也会闲着无聊来边上翘着腿儿查阅,翻翻轮回人的名单。

但是今年嘛,坐在那椅子上的人换了一换,人高马大的阎王乖乖得站在边上,跟奴仆似的,而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画风跟地府下面的歪瓜裂枣完全是不相干的。

不过....

“赏心悦目啊”

“真是不虚此行”

地府兵们都翻白眼了,傻了吧这些死鬼,还不虚此行...蛇精病!

自然,这个坐着的人是谁,这些来自各个世界的人没几个能认出来的,可若是宫九等人在这里,自然能认出,就算不认得人,也认得那只站在她肩头打盹的金羽鸟儿是金乌。

翻着翻着,随弋皱眉,放下生死簿。

“上尊,您可查到了?”素来威严很重的阎王乖得跟猫儿一样,尊敬无比。

“没有”

随弋细白的手指按在生死簿上,沉默良久,阎王也不敢吭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不知是谁幽幽来了这么一句。

尼玛,这不是损上尊么!

阎王大怒,正要怒骂这个不知好歹的小鬼,却忽然发觉这女声绝不是这地府小鬼,而是...

他看着前头站在桥上面的女子...愣了愣,下意识看向随弋。

他不敢怒,不是认识这个女人,而是知道这个无声无息就入了黄泉路的人绝不是他能对付的。

且对方画风跟上尊画风差不离...

“你不云游四海,反来黄泉这地方...”

随弋对云墨有些无奈,尤其是看到对方青衣素寡得站在桥头...

此人绝不会来地府一日游吧。

已有十年没见了。

“想你了”

众人小鬼:⊙﹏⊙b!!!

阎王马上招呼人,撤撤撤!

一跐溜,人没了。

随弋也无语,没想到时隔十年,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得....调戏她。

她上了那桥,能瞭望到那流水匆匆的黄泉...

一个个魂体入了黄泉河,被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当年对战之前你就让金乌守在这黄泉,一守就是十年,就是为了及时洞察到她会被轮回到何处..但你也应该知道,她可不是任何生灵可比的,就不怕无用功?”

“但凡有一点概率,就不是无用功”

随弋目光平静坚毅,云墨那纤纤细腰靠着桥栏,闻言便是偏了头,靠近随弋的侧脸,呵气如兰。

“就那么想她啊,一刻都等不着?”

那清香伴着浅浅的热气...

随弋偏头看她,距这人绮艳眉眼不过稍微低头就能碰到。

“丫,我以为你会避嫌”

“我心中傥荡,距离亲远都一样”

阿,说得这么板上钉钉...真让人不舒坦。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许不在这个宇宙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

随弋手指下意识一动,“另一个宇宙?”

“不要一副对另一个宇宙无知的懵懂样子”

云墨略微仰头,看着地府那漆黑的天空。

“我不信如今已经掌握这个宇宙完整力量的你,会感应不到那个宇宙的存在”

随弋:“你似乎挺想让我去那个宇宙看一看....”

“帮你一把而已”

“那是否能告诉你,未来的你,若是没有回来,没有提醒我一些事情,没有改变轨迹...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云墨眉目的笑略淡了些,“那个结局可不太好”

“我珍惜眼前”

“好吧....”云墨双手环胸,似乎很闲散,但语气很清凝。

“按照原来的轨迹,你融了本元体,得到了九重妖楼中魂石力量,救了所有人,但神之玥死了,然后你也紧接着自陨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随弋表面还算平静,因为她知道自己会这样做。

“你死后,很多人也跟着死了...你值不值得后世是如何评价这一战的?”

随弋表情已经变了,却看到云墨似乎凉薄,又似乎刁钻得挑了嘴角,笑意冷酷。

“殉葬之殇”

“死一人再死一人,导致神族整族殉葬,也导致很多人也一起殉葬....那九重妖楼成了这个宇宙最顶尖修士的殉葬之地,..后来再无人踏及,直到临边宇宙吞并它...”

随弋眉梢触动了下,深深看了她一眼,“多谢”

“还真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谢的不是这个”

云墨眸光一顿,站直身子,似要走。

随弋刚想问她些什么...

这人转身..

随弋第一反应是对方不会伤害她,所以没有躲。

但也没料到对方速度那样快。

然后脸颊微微清凉。

“远近无所谓,这是你说的”

所以贴面一吻也不在乎吧。

随弋哭笑不得,云墨微微离开些,人往后消散...

“今早把她带走吧...那个宇宙不太欢迎她

云墨走了。

随弋笑了。

之前这个人的速度...主宰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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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自家门才叫自家宇宙叫蒙,隔壁宇宙叫鸿。

鸿很大,地理范围比隔壁的蒙要大一些,但蒙更精致,而鸿更大气。

鸿的大气体现在它内部生灵跟力量体系稳定,已经有百万年历史,比起蒙的时间长了许多,因此稳定也是正常的。

鸿内部地域广阔,地名更是数不胜数,但在那粲然繁星密密麻麻的地名里面,总有一个边陲小地是让很多人都记住的。

那地方叫祭月。

很不像边疆小地的名字,但自从十年前开始,每隔一年天空的月都会自我焚烧,本来银白银白的,焚烧出的光火是金灿灿的黄金流光,那光度直达幅员千万里的帝国,也不单单是焚月,不然就只是景点了,更因为焚月后那坠落的黄金流光化成气,被这原本荒凉的异兽吸收后异变了诸多凶兽,且繁衍能力百倍千倍递增,因此爆发兽潮,一夜之间屠杀了十之*的人,但也有那十分之一的人也得到了这黄金流光,实力暴涨,后世记载名册的帝国高手前一百名就有三分之一出自这一夜“暴富”的人....因此这小地方后来名声大噪,引得诸多冒险者前来,甚至覆盖了临边好几个帝国...祭月每一年幅度都会递增,影响的范围也越大,导致祭月的面积在十年内就扩张了百倍,冒险者形成的寄居地也变成了一个偌大的城池...但最腹地之中,总有那荒凉的小镇是让人惊恐的。

最强大的冒险者野心之地,有多少人是冒着生命危险进入的?

这一夜...已是日暮时分,镇内青石板上有随冷风飘起的油皮纸,那纸已经差不多腐烂了,白天干燥随风乱飘,到了夜里就被地底下的寒气侵湿*..用不了几日就腐化了....

“要入夜了,真他娘冷啊,跟化了冰锥子冒寒似的,冷的老子骨头都僵了”

高大而背负血斧的汉子骂骂咧咧,前前后后几个各模各样的人闻言都瞪着他。

前头那青年转头看了他一眼,那汉子登时禁声了,一脸悻悻,但眼里也有寒光...

这祭月如今已经是帝国内首屈一指的凶地,每年涌入的帝国高手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可活着出去的不到三四千,其中死亡率至高自然骇人,可活着出来的人又有一大半实力突飞猛进,反增强帝国实力,因此又让人趋之若鹜,就是帝国本身也对它十分看重。

人多没用,精英最重要,所以十分鼓励修炼者们去送死...

而这祭月最危险的也是月半十分,入夜之后,寒气擢升,那些凶兽乘着夜色出来吸食月光修炼,也是猎食,对于修炼者而言最为危险,也最为机遇。

当然咯,他们这个队伍很强,但也是第一天初入这祭月秘境腹地,尤其是这个当年的屠杀小镇,更是凶戾慑人,可不敢有半点马虎,若是引出了一些特异凶兽....都不知道会怎么死。

只是,他们这个队是野队,一个月磨合都不到,哪有什么情谊,这叫陈柒的青年一来就当了大头,汉子也是不爽利的。

陈柒没掠过那寒光,只是不置可否,这赵斧于他可有可无,可到时跟那些凶兽都起来也不失为一个好盾牌。

不过这小镇几条街,如今也只有一条街的一家店内隐有星火。

这星火透过那门板缝隙....

“有点古怪,这镇上还有活人?”

“是挺古怪的,难道那凶兽还学会点灯照明了?”

一群人觉得古怪,更觉得诡异。

倒是那陈柒一脸淡漠,淡淡道:“祭月小镇上有一人,无人知其名,只知开了杀生栈,入夜时分会点灯,灯起后,无一只凶兽会攻其门,只要奉上过夜川资,便可安然度过一夜”

真的假的!

众人半信半疑...

“活着的人传出去的,只要我们不死,总能验证一二,走吧...”

陈柒上前敲门,扣扣扣。

这声音特别清楚。

门开了。

一个老头。

陈柒一看到这个老人就是目光一闪。

一群人进门后,发现不大不小的客栈内四五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此刻都用冰冷的目光打量他们。

“来两个房间,再来一些吃的...”

赵斧进门后就喊吃的,那老头笑了笑,那些人也一脸讥讽。

“别胡闹,这位可是勾银手前辈...帝国十大高手之一...”

陈柒客客气气行礼,目光扫过,却发现没有一人疑似那位杀生客栈老板...

耳边却传来赵斧的骂骂咧咧:“瞎扯淡吧,这老头是勾银手?那我还是第一高手飞叶剑神呢...”

他这话干说完...一把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然而那个人也没说上一句话...

两个人都倒了下去。

众人大惊。

陈柒跟勾银老者都眯起眼,看向楼梯口。

一个人走了下来。

“杀生客栈不杀生,不懂么?”

那声音太冷,摄人夺魄,那双眼也太寒,凛然深邃似千年寒潭。

一群人愣是感觉到自己如尘埃蝼蚁...

陈柒也才明白勾银为何主动来开门,估计也是忌惮这个稚龄少年...

是少年?

墨青素袍,年少者少有撑得起袍子的,何况这样浓暗的颜色,可他穿的贵极艳致。

唇红齿白,眉眼如勾墨点神。

颜色太盛,黯淡了祭月所有的诡暗,这地方煌煌灯火都不及她眼中半点辉光。

但是...也才十岁不到吧....

比那些绝色女子颜色更慑人。

也许更小一些,但他身子骨修长清俊,面容涩未张开,却也抽拔了些微身姿,便是与那些哭哭啼啼的年少者截然不同,因此下意识多看了几岁。

陈柒漠了漠,说:“只许店主杀生?陈柒记下了,今日前来,也只叨扰店主一夜,川资在此....”

他掏出一袋子晶核,又客客气气得问:“在外久闻杀生客栈老板无所不知,在下想问三日前来贵店住宿的人里面可有一位青衣男子,与我外貌相似...老板若是肯告知,在下愿付咨询费...”

这也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是鲜少有人付得起那个价格。

少年瞥了他一眼,“你这样问我,其实你已经笃定人来过我这”

“是,外面那油纸大概也是这两三日的,看腐化程度....而能入这腹地的人恐怕也不会太多,这里又是必经之地....在下只想找寻胞兄踪迹,还望老板帮忙”

“你不蠢,自己找”

“.....”

这少年如此冷漠,陈柒却也不敢多言,只能默在那里。

越年少,越可怕。

一群人很安静。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铃铛声。

叮铃叮铃的。

听这韵律,像是马匹系了铃铛走夜路。

神经病啊,哪个不要命的这样寻死!

不怕惹来凶兽!

一群人齐齐变了脸色。

只听着那铃铛声越来越近,直到它停了。

似乎,就在门外。

那少年却是沉默了片刻....

半响,忽然上前,直接拉开门..

哗啦。

外头冰冷月光跟屋内盈出的灯光交织一起。

站在门口的俊贵少年,眼若寒潭,却在那一刻活生生窒了一窒。

屋内的人...何尝不是如此。

只因那屋外青石道上牵着马儿的人...

如神灵。

她的袍子是淡青的,很淡的那种青,像是山青水色混杂一起,融合了千百年才有的淡色。

而她这样的人...恐怕钟灵世间千百年也难出一个吧。

那背后的凄惶月色跟诡诈黑暗都不重要了。

漫天光色都流淌在她抬眼看来的光华。

且她眸光凝转,落在那门口站着的稚龄少年身上,她似乎看了好半响,嘴角不知为何勾了轻微的幅度,似暖似淡。

“小姑娘,容我借宿么?”

那一句话,那一个人.....淡化了岁月浮沉,醉了流年韶光。

阿玥,我还是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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