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节 败庞德士族显威
徐庶等一行百余人,溯丹水而上,尽弃马匹,一路翻山越岭,竟不意间越过青泥隘,直抵蓝田。
放眼望去,四野遍布田垄,耕夫穿行其间,不时扬声呼喊,相互问话,更有小儿成群结队,肆意玩耍,笑闹追逐,间杂其父兄呵斥之声,好一片田园风光!
徐庶立于山脚,感慨万千,叹道:“庶年近不惑,从未见过此等景象,雍州真乃百姓之乐土也!若非主公大仇未报,庶愿永世躬耕于此!”
赵云等怔怔而立,皆觉匪夷所思。
糜竺不由抬手揉眼细看,忽不顾矜持,飞奔而去,众皆大讶!
只见糜竺拉住一人,急声问道:“敢问兄台,此间乃谁家田地?”
那人闻言先是一愕,继而紧握挖锄,警惕道:“尊驾定非本地人氏,敢问从何处而来?”
糜竺一窒,忙道:“在下徐州人氏,因避战乱,辗转来此。”
那人后退数步,忽纵声大呼!片刻间,便聚拢十余人,且皆乃壮年!
糜竺大惊,道:“在下并无恶意,兄台这是何故?”
那人扬声大笑,喝道:“徐州离此何止数千里!你等如何得到?速将出通关文告!否则定为敌军细作!”言毕,引众人上前,围住糜竺!
糜竺连声道:“我等翻山越岭而来,故并无文告。”
那人怒喝道:“既无文告,便系奸细!诸位先随我拿下此人,然后冲将过去,将其同伙一并擒之!”
众人顿时一拥而上,糜竺哪堪争斗,转瞬便被捆绑结实。
赵云见糜竺被擒,大怒!急奔向前,挺枪大喝道:“住手!”
一断臂之人见此,大呼道:“钱伍长!此人恐非易于!”
钱伍长道:“我等百战余生,怕的谁来?!钟兄弟速回堡告急,某引众兄弟拖住此间人等!”
钟姓之人也不废话,闻言即转身飞奔而去。
赵云赶至面前,枪指钱伍长道:“我等并无冒犯,为何拿人?”
钱伍长傲然道:“大将军有令!进我雍州地界须有文告!否则便系私自潜入!以细作论处!劝你等束手就缚!免得伤及自身性命!”
赵云大怒!便欲厮杀!
徐庶望见,忙急声大呼:“子龙稍安勿躁!”赵云乃收枪立定,瞪视众人。
少时,徐庶领众人前来,拱手对钱伍长道:“这位兄台请了,我等并非细作,乃是久慕大将军威名,故前来相投。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钱伍长正欲领众人与赵云相斗,闻言不由住手,依然直视赵云,沉声道:“不论你等为何而来,既无文告,便须随我前往县尉处登名录姓!”
徐庶暗松一口气,道:“即如此,烦请兄台引路。”
钱伍长手指赵云等,冷声道:“那是自然,但你等兵器皆需上缴!若查明确非奸细,再予以奉还!”
赵云怒道:“兵器乃我等自有!何需上缴?”
钱伍长尚未答话,只听旁边一人怒喝道:“伍长何必多言,将此间人等尽数拿下,解往县尉处便了!”
旁边关平早已怒不可遏!越众而出,挺刀喝道:“乌合之众,也敢叫嚣!”
钱伍长闻言,并不动怒,约退数步,沉声喝道:“列阵!进!”话音刚落,身后十余人竟瞬间成阵!一股凛然杀气冲天而起!
徐庶大惊!喝退关平!急声道:“兄台且住!我等并无恶意!”
钱伍长不为所动,依然手执挖锄,缓步逼近!
徐庶见钱伍长右手只余三指,其余众人或断臂、或瘸腿皆有残疾在身,虽布衣葛袍,但阵列森严!顿时心下了然,喝令赵云等不得妄动,正欲再次出言,忽闻一阵大笑远远传来,急视之!但见一眇目大汉引数百民壮狂奔而来!
钱伍长闻听笑声,大喜!喝令道:“守!”身后众人瞬间立定!
赵云亦心下暗凛,自思此间人等必为百战余生之辈!
转眼间,大汉便至,斥钱伍长道:“钱三指!区区百余人,你有何脸面遣人求救?!”
钱三指老脸通红,嗫嚅道:“什长,对面之人绝非易于,定为兵丁所扮,且我等兄弟兵器皆存放家中,恐不利厮杀,故而。。。”
什长闻言,脸色一变,刀指徐庶众人,喝道:“某乃百胜堡里正孙起!你等放下兵器,随我前往县衙验明正身,自然无事!若负隅顽抗,定斩不饶!”
赵云大怒!喝道:“若你接得我一枪,我等随你处置!”
孙起亦怒,大叫道:“莫说一枪,便是十枪又如何?”言毕,提刀欺身而上!
赵云猛然前突,手起一枪,快如闪电,直取孙起咽喉。
孙起急待闪避,已然不及!众民壮大惊,正欲列阵突击,但见孙起并未倒地,转目视之,惊见枪尖离孙起咽喉不及一寸!
赵云持枪而立,巍然不动。
徐庶见此,急令赵云收枪,拱手对孙起道:“孙里正,我等并非歹人,更非奸细,乃慕名往投大将军,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孙里正见谅。”
孙起惊魂未定,暗忖道:“此间人等定非泛泛之辈,强攻未必可胜,不如行拖延之计,待县令统役吏前来,再一网成擒!”心下定计,乃朗声道:“这位壮士真乃勇士也!某自愧不如!何不令众人列阵决之,若你等仍然获胜,便可随意去留,如何?”
徐庶略为思忖,便知其诈,暗道:“与此等人计较有何益处?待其援兵到来,定有官吏,届时再言之不迟!”遂朗声道:“有何不可?但若刀兵相见,难免误伤,何不单论拳脚?”
孙起大喜!自以为得计,遂喝令众人列阵。
赵云亦下令列阵,双方同时发喊,霎时扑击在一起。
正斗间,忽见远方尘头大起,赵云大惊!对徐庶道:“对方援兵已至!军师速退!”
徐庶微笑道:“子龙不必惊慌,庶等的便是援军。”
孙起见之,喝令众人后退,大笑道:“你等中计矣!还不束手就擒?”
徐庶并不答话,微笑静立。
少时,数百役吏兵甲俱全,围徐庶等于垓心。
忽一人排众而出,大呼道:“来者莫非元直否?”
徐庶惊视其人,乃孙乾也!不禁大喜!道:“公祐如何在此?”
孙乾喝退孙起等人,疾步上前,拱手泣道:“乾奉主公之令前往长安求援,谁料大军尚未攻破武关,便闻噩耗!乾悲痛欲绝,立誓为主公雪恨!故投入大将军帐下,现为蓝田令。方才役吏来报,言称此地有百余强人,且无文告,乾便急领众役吏赶来,不想竟得遇元直、子龙!诸公也皆在此间!”言毕,上前逐一施礼。
赵云等亦大喜,刘封道:“军师,有公祐先生引荐,何不急往投奔大将军?以期为父亲及二位叔父雪恨!”
徐庶闻言,略微沉吟,问孙乾道:“果如少将军所言,公祐以为大将军能否见容?”
孙乾不假思索,脱口道:“军师乃济世之才,诸位或勇冠三军,或文才出众,大将军求贤若渴,绝不不允之理!”
众人闻言大喜!
孙乾又转身对众民壮道:“孙里正及诸位乡勇,你等此番立功非小,乾定上报大将军,必有重赏!”孙起等大喜拜谢。
孙乾又遣人飞报马超,然后领徐庶等前往县衙稍歇。
壶关,庞德数万精锐大军,离关五里下寨,虽并未攻关,但犹如悬剑,乐进双眉紧锁,苦死御敌之策。
忽亲军来报,冀州甄、耿、张、崔等士族大家遣人求见。
乐进讶然,令请入。
少时,众人鱼贯而入,拱手齐声道:“我等见过将军!”
乐进令免礼,问道:“诸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一人越众而出,愤然道:“某中山甄俨也,前日观司空檄文,方知马孟起无视纲常,竟欲使我等与民同列!大逆不道!弃祖忘宗!定为天下儒者唾弃!早晚必亡!今闻其遣庞德为将,领兵攻关,故我等聚集族中壮勇,得兵万余,另携带粮草五万石,前来相助将军守关!”
乐进闻言大喜!吩咐亲军设宴相待,相陪数盏,便以军务繁重为由退席。
出府便传令升帐,令偏将郭淮统领各家族援军。
郭淮并不领命,拱手进言道:“将军,如今我军近四万人,何不分兵拒敌?”
乐进道:“各家族援兵虽众,然未经操练,恐不堪用。”
郭淮道:“非也!此次各家族所领皆乃族中精锐,比之我军不遑多让!”
乐进闻说,遂亲自往观,大喜!遂令郭淮领五千精兵,先退入关内,然后偷过白陉,绕至壶关之南,隐于山间,但见并州军攻关,便突击其寨。
并州军大营,杨奇领兵已至,并交付马超手令。
庞德接令,对杨奇道:“烦请杨将军转告主公,德定全力以赴!”
送走杨奇,庞德即刻选精兵万人,令亲将统之,前往雁门驻守。又下令大军明日卯时造饭,辰时进兵,依函谷旧例,离关百步列阵,霹雳车隐于阵后,但闻战鼓,则雷霆攻之!
次日,庞德大军逼关列阵,一通鼓响,石弹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犹如骤雨,当头浇下!
关上曹军大恐,四处乱窜,但石弹密集如雨,片刻之后,城头再无一人站立,乐进亦觉骇然!
庞德大喜!正欲挥军压上,忽闻身后鼓声大震,一彪军蜂拥杀至,并州军骤然遇袭,顿时大乱!庞德急令梁兴领军往救!
这时,壶关城门大开,乐进领兵开关直下!
并州军两面受敌,不觉阵型渐散,庞德虽惊不乱,喝令众将奋力向前!后退者斩!并州军士操练年余,法度森严,且装备精良,战力优于曹军,虽初时慌乱,但闻令之后,军心大定,加之各部曲长、队率大喝指挥,大军逐渐稳住阵脚。
庞德见之,心下稍安,远远窥见乐进领军立于后阵观战,大怒!遂亲领三千铁骑,欲绕过正面战场,直取乐进。忽亲军来报,言道曹将郭淮分兵千人,已袭破大寨!
庞德闻报大惊!急回马看时,但见大寨方向浓烟滚滚,显然已救之不及!
无奈之下,遂急令亲军作速焚毁霹雳车!并传令大军分批退往上党,自领铁骑断后!
乐进遥见敌军退却,大喜!正欲下令全军压上,忽见一将,领数千骑断后,不时挥军突击,己军大多为步兵,不敢迫近。眼见敌军逐渐退远,不由大怒!领数百亲骑,欲往击之!却被旁边一将扯住,言道:“将军不可!对面敌将乃镇北将军庞德也!其人勇冠三军!且所部数千铁骑皆乃精锐!如今敌军已退,辎重粮草尽失,自此无能为也!将军纵然斩得此人,于大局何益?!”
乐进闻言,乃住。又见并州军败而不溃,阵型依然严谨,不由暗叹一声,下令大军清理战场,自回壶关,上表曹操献捷,并附书明言:敌军精锐!今虽胜之,但仍乞援兵!
庞德引败军一路奔至上党,略加清点,损兵八千余人,顿时怒火大炽,同时羞愤不已,当即修书请罪,并遣人急赴晋阳调拨粮草。
梁兴进言道:“壶关只有两万余人,为何今日突然兵力大增?将军不可不察之!”
庞德惊省,急遣细作前往查探!次日回报,冀州各大士族领精锐仆从万余人,往援壶关。庞德闻报讶异不已,问梁兴道:“冀州大族为何相助乐进?”
梁兴思忖半晌,摇头道:“末将不知,然此事非同寻常,须速报大将军定夺!”庞德然之,遂遣人急报马超。
长安城,马超闻报大惊!继而疑惑不解,暗忖道:“怎么会有世家大族助战?都活的不耐烦了?还是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思之半晌,并无所得,遂聚众人商议。
杨奇进言道:“主公,庞将军乃中计败退,非战之故,何不增兵上党,再攻壶关!”
李敢闻言,疾步出列,大叫道:“杨将军言之有理,末将请令前往!不破壶关,提头来见!”
马超顿觉头大,沉声喝道:“攻破壶关乃必然之事!你等不必多言!今日所议,乃世家豪族为何敌视我军!调兵之事休要再提!”
李敢不解道:“些许门阀作乱,何足道哉?末将这便提兵击之,尽斩其首来献!”
马超大怒!令亲军叉出李敢!
忽李开惊声道:“我等皆中曹操之计也!前些时日,曹操明发檄文,主公观后,只做笑谈,今日思之!何其阴毒!?”
马超愕然,问道:“此事与檄文何干?”
李开愤然道:“此檄文虽大赞主公治政之法,但并未提及士族为官!各大家族岂能不生抗拒之心?此事,主公万不可轻忽!”
马超大悟!拍案道:“曹贼恁是可恶!有劳文优即刻发文,澄清此事!”
李开顿足道:“为时已晚矣!即便发文,何人采信?”言毕,忽然脸色大变!急声道:“主公!河东卫氏富甲天下,曾助曹操起兵陈留,若其亦举兵相应,非但河东不保,箕关亦危矣!”
马超闻言失色!急令丁大贵统三千铁骑经郃阳,驰援河东,若卫氏果真反叛,不论老幼,满门皆屠!然后又问众人道:“眼下河东危急,诸位有何良策?”
众人闻言,皆沉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