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水落石出

历史的车轮滚滚,却跑上了另外一条云琅不再熟悉的路。

然后云琅就发现了一条悖论。

他为大汉做的事情越多,大汉国的朝政对他就越是刻薄。

如今,连预知的本事都要失去了,这让他有些迷惘,还有些慌乱。

说实在的,如果没有后世的那些学问支撑,云琅觉得自己不是大汉朝那些精英们的对手。

而人活着,就要不停的战斗,不停地跟人打交道。

刘彻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或者说,满大汉的勋贵们就没有一个奉行与人为善思想的人。

春秋与战国时代刚刚过去,征服与扩张的意思塞满了他们的脑袋,每一个人都知道国家败亡意味着什么,每一个人都知晓被人奴役是个什么滋味。

这让他们对所有能威胁到大汉这个国家的种族非常的警惕。

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的中间就是他们的中央之国,就是他们赖以存身的大汉帝国。

无数的帝王,无不以清除外在的威胁为自身的最高使命,无不以抚平四海为自己的最高功业。无数的文臣猛将,无不以拓土开疆为自己的最高荣耀,无不以清除中央之国周边的蛮族为自己最高的追求。

这是一个扩张版图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流血的时代。

宋乔骄傲的从石榴树上摘下一朵红艳艳的迟开的石榴花插在发间,婷婷袅袅的从云琅窗前走过。

苏稚想要有样学样弄一朵石榴花,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就弄了一朵盛开的巨大红色牡丹插在发间,挺着肚皮从云琅窗前走过。

红袖端着茶水从云琅窗前走过的时候,很是犹豫,她也想弄一朵花戴上,却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最终,她也弄了一朵黄色牡丹从云琅窗前重新走了一遍。

刘婆硕大的身躯从云琅窗前走过的时候,涂脂抹粉加上一朵巨大的牡丹让云琅有想要呕吐的欲望,而守在门口的刘二却一脸的痴醉。

梁翁换上了一身簇新的带着黄色万字纹饰的袍服从云琅窗前走过,特意将摆的很正的花盆又摆了摆,这才飘然而去。

平遮进来禀报事情的时候,执礼甚恭,双手垫在地上一板一眼的叩头用非常正式的男中音禀报道:“启禀大将军,平阳侯,冠军侯求见。”

云琅尴尬的朝站在窗前的霍去病,曹襄笑了一下,就气急败坏的对平遮道:“快快滚出去!”

平遮依旧四平八稳的拱手道:“门下告退。”

等平遮走了,曹襄潇洒的摇着折扇走了进来,唰的一下就把扇子收起来,笑呵呵的对云琅道:“卫将军啊,可以开府任命官员的,家臣们兴奋一下情有可原。

身为家主,不能把他们的一片好意消磨掉。

说起来,一个家,就靠这股子心气支撑呢。”

霍去病冷笑道:“有什么好的,老子还骠骑大将军呢,陛下准许我开府建牙了吗?”

曹襄怒道:“骑都尉已经被你弄得针插不进,水泼不湿的,你还要什么?

整整三千人啊,还都是骑兵,说是甲士都不为过,你要是再建牙,别的将军一定会发疯。”

霍去病淡然的一笑,握紧拳头道:“手下没有兵将的日子,老子一天都过不下去。

阿琅的事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曹襄不想理会霍去病,他的想法一般与别人不一样。

就像三天前,急匆匆的找到他,张嘴就问怎么才能帮到云琅,一副恨不得立刻全副武装去找陛下理论的模样,让曹襄害怕了好久。

“我早就告诉你了,阿琅没有犯错,这个时候陛下找阿琅的麻烦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阿琅要被委以重任了。

你还不信,现在相信了吧?”

霍去病疑惑的道:“卫将军啊,陛下这次算是下了重注。”

曹襄冷哼一声道:“自从李蔡侵占了阳陵土地,被陛下发配去守陵认错之后,大汉的丞相府其实已经空了,公孙贺听说要走马上任了,害怕的要死,陛下已经暗示他三次了,他依旧不愿意上任。

公孙敖对自己就任后将军一职极为不满,苏建当不成白登山的山大王了,也非常的不满意。

所以啊,才会有太尉府开会群殴之事。

陛下非常的恼怒,正好也需要压制一下阿琅,让阿琅感恩戴德,于是,云氏医馆自然就会出稀奇古怪的事情。”

“所以,你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却躲在一边不理不睬,让我一个人在家里坐立不安?”

云琅阴测测的问道。

曹襄抬起淤青还没有消下去的左手给云琅看。

云琅看完之后就很满意了。

“母亲手上的功夫有所长进啊。”

“升迁之前打压,这是国朝的规矩,没找个理由把你送给王温舒玩,已经是非常难得了,当年高阳酒徒在被重用之前,他的的帽子都被太祖高皇帝拿来当尿壶了,你还要什么啊?

总之,想要升迁,就必须先忍受羞辱,留侯,淮阴侯都受过,没道理到了你永安侯就要破例吧?”

曹襄斜睨了云琅,霍去病两个土包子一眼,找了一个舒服的座位坐下来,再把老虎喊过来,趴在他脚下,脱掉鞋子一边给老虎揉肚子,一边道:“老刘家不愿意把重要的职位交给别人,自从太祖高皇帝杀白马盟誓说——非刘姓者不得王,否则,天下共击之。

越是高级职位的分封,就越是艰难。

你跟去病两人都是少年封侯,如今,一个骠骑大将军,一个是卫将军,你们两个以后再想升迁,基本上没希望了,以后啊,还是要看某家的。”

霍去病大笑道:“只要杀干净奴贼,老子就去山里当猎夫,谁稀罕什么高官厚禄啊。”

云琅也跟着道:“杀光了奴贼,我就在家里教书,大门关的死死的,谁敢来,老子就让大王咬他。”

曹襄撇撇嘴道:“这些话跟我说有个屁用,陛下估计很喜欢听,反正你们要是不这么干,迟早会迎来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我还不想老了之后过没朋友的孤单日子,这一点你们心里一定要有数。

功劳高到赏无可赏的地步,就赶紧开始胡闹啊,千万别觉得这天下少不了你。

这些话可是为亲老子在病榻前告诉我的,现在拿出来与兄弟们共享。”

霍去病看看云琅道:“奴贼杀完之后,你准备干什么?说真的!”

云琅笑道:“家里还有一群崽子等我教呢。”

霍去病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兄弟这一次就大干一场,不杀光匈奴不罢手!”

曹襄避开老虎的嘴巴呵呵笑道:“我亚父还是从马邑出兵,阿琅估计要去张掖,至于去病,去右北平的可能性很大。”

云琅皱眉道:“我为什么不能跟去病一路呢?河西之地去病更加熟悉啊。”

曹襄摇头道:“母亲没说,我也不清楚,不过呢,据说这次军事安排出自我亚父之手,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亚父了。

他现在一直居住在葡萄宫里,守卫森严,没有陛下诏令,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我试过一次,结果被人告知,我就属于闲杂人等!”

云琅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半晌才道:“陛下之所以要封禅泰山,是不是就是为了明年开春的征伐?”

曹襄摊开手笑道:“大军出征自然要求神问卜,去年秋日,陛下在泰山立了东皇太一的神庙。

如今,神庙已经建成,在东岳祭天就成了必然之事,陛下封禅泰山,其实就是要给我们大家弄一个神灵出来供奉。

太常寺的人如今非常的忙碌,就是在弄神灵谱系,以后啊,天上的神灵就有排位,地上的百官也就有了正式的排位。

不论是人间还是天上,都要按照陛下定出来的规矩运行,所以啊,封禅泰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现在就等司天监的人算出一个良辰吉日,陛下就要出行,估计我们兄弟几个要随军出行的。”

云琅苦笑道:“我可能去不了,要镇守上林苑呢。”

曹襄笑道:“母亲决定由她来代替你镇守上林苑,泰山封禅这种事母亲认为,不能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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