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疯子又来(新改版)

两个剑客的身影带着恐惧,缓缓在韩湘疑惑的目光中倒下。

“轰隆”之声响起,溅起尘土飞扬,长剑也已带着不甘一同跌落地面,颤抖不止。

韩湘眉头紧皱。忽觉后心微凉,猛地回头,便看到一张枯瘦的老脸横在面前,正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痴痴的望着自己。

韩湘大惊道:“是你…老无赖…”

那张老脸猛的一冷,寺庙侧面另有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哈哈…怎么样,你的孙子都说你是无赖了,你自己还不承认么?”

随着声音,那锦衣络腮汉子缓步走到韩湘身旁,笑吟吟的瞥着正蹲在佛像下,案板上的钓鱼老翁。

钓鱼老翁“呸!”了一声,怒气冲冲道:“好你个不孝的孙子,爷爷方才救了你的小命,这会儿却又骂我,当真不孝,当真不孝”

韩湘满腹狐疑,又有方才生死一瞬的紧张,力气也渐渐恢复了几分,身子不觉颤抖了下,百感交集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锦衣汉子当先开口,道:“自然是为了这老泼皮,老无赖的孙子了。”

此二人言语无状,前后矛盾,一会说韩湘是这老翁的孙子,一会又说这老翁是韩湘的曾爷爷。虽只一字之差,却将韩湘的辈分提的忽上忽下。

韩湘心知他们似疯似癫,也自不去计较这微末小节,不管如何,这亏是吃定了。但转念又渐释然,这老翁年岁约莫七旬,即便让韩湘叫上一句爷爷自也不打紧,算不得占人便宜。

钓鱼老翁没好气伸脚在锦衣汉子的后股踢了一下,跃下案板,立到韩湘身边,神色不善,复述那锦衣汉子的话语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孙子。”

韩湘不解二人为何寻他而来,但他心思明镜,知恩图报,是以向着二人一拱手道:“多谢二位搭救之恩。”

复抬起头,盯着那钓鱼老翁道:“不过我真的不是你的孙子,你许是认错了人。”

钓鱼老翁连忙摇头,那锦衣汉子也是头颅大晃,脸上带着一抹慎重严肃。

老翁摇着头,突然身形滑稽的跳起,跃到韩湘近前,仿佛孩童般,紧贴着韩湘的面皮,咧着嘴道:“错不了,错不了,你就是我的曾孙子,我也是你的爷爷。”

锦衣汉子点头迎合道:“嗯嗯,如假包换,你看模样都差不多嘛。”

韩湘闻之一愕,这钓鱼老翁面皮枯瘦,邋里邋遢,一头乱发犹如鸟窝。

复观自身,连番的争斗让衣衫已显破碎,带着血污湿泥。原本净洁干爽的头发也似乱作一团,不看面容,竟真与那老翁有些相似。

锦衣汉子哈哈大笑,老翁也是嘿嘿不止,老身抖动,皮肉险些压坏了骨头。

韩湘摇头暗叹:“果真是两个疯子。”

门外嘶杀声依旧,血腥扑鼻,惨呼不断。

韩湘的眼神再次回归战场之上,也没了闲心跟这一老一中两个疯子打趣玩笑,当下转身便要迈入战场。

但他脚步方才抬起,突然身体一阵绞痛。周身伤痕伴着经络内狰狞肆虐的煞气杀意,将他面皮扭曲的不似人形,身子一软又瘫倒在地。

那钓鱼老翁大惊失色,对着锦衣汉子急道:“我孙子受伤了。”

锦衣汉子点头道:“我看见了。”

钓鱼老翁暴跳如雷,大叫道:“那你还不赶紧替他疗伤?”

锦衣汉子面露难为之色,低声道:“我又没有内力,怎么替他疗伤啊?”

钓鱼老翁也似醒悟,猛地一拍额头,“哎呀”一声,道:“是啊,我也没有内力。”

随即双脚乱抖,在寺庙内左右走动,不住喃喃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锦衣汉子听着外面妖兵封体的野兽嘶吼,眼中精光一闪,似想到什么,大喜道:“有了…”

钓鱼老翁忙停住脚步,反身上前急切问道:“你有办法了?”

锦衣汉子点头道:“你没有内力,但是有神力啊…”

老翁恍然大悟,兴奋不已,手舞足蹈的大叫大跳道:“对啊,我有神力啊…我有神力啊…”

随即又面露疑惑,身子也停止跳动,低声自语道:“但是他是凡人,经脉受的了吗?”

锦衣汉子神色亦略带迟疑,随即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强做了镇定道:“不碍事的,一个道理,都是一个道理…”

忽然外面战场长赤面惨呼一声,身子已被墨阳剑客的长剑挑飞。登时鲜血流淌,跌倒在地面上,翻滚不止。周身火焰也已萎靡,在混乱的战场上尤为显眼。

锦衣汉子听得惨呼,认出正是赤面,大惊失色,“啊呦”了一声道:“我兄弟被人打了…”

说着身形抖动,便化作了一道残影掠向战场,迎着追击赤面而来的一个墨阳剑客便是一掌。

没有内力波动,没有华光缭绕,仅仅是随手一掌,却仿佛空间都随之扭动。登时涟漪四散,仿佛音波震动向那墨阳剑客而去。

“轰隆,叮当……”两声响彻山野,那墨阳剑客长吐一口闷血,身子如断线纸鸢一般随着劲风碎石被拂下了山巅。而那本沾血无数,煞气深重的长剑,竟仿佛纸片一般粉碎散落。留下银光四散,在劲风的鼓动下飘扬飞洒,仿佛落雪,煞是好看。

场中争斗的众人俱是心惊,纷纷停止了争斗看向这锦衣汉子。只见他已将赤面搀扶起来,看着他虚弱的身子,破碎的红袍,和满身沾染的鲜血,一声怒吼出口,眼眶竟已湿润了。

众人都是一愕,不成想这个面容粗犷,一脸络腮,仿佛杀猪烹狗之辈的汉子内心这般脆弱,竟对着赤面留下几滴晶莹的泪水,哭喊声更是凄惨悲伤,如丧夫寡妇,叫的天昏地暗,斗转星移。

赤面许是被这哭喊惊动,缓缓睁开眼睛,颤抖着举起一只手臂,妄图要推开这正怕趴伏自身,嚎啕痛哭的汉子。

无奈伤重已极,手臂酸软无力,根本推之不动。只得虚弱道:“你这人趴在爷爷身上哀嚎什么?”

锦衣汉子听见赤面说话,猛地抬起头颅,破涕为笑,哈哈几声放浪形骸。复将赤面搀扶起,关切问道:“我的好兄弟,你没事吧?”

赤面虚弱的再没有气力说话,也根本不想答话,只是头颅微扭,向寺庙内看去。

锦衣汉子忽然面色陡寒,扭头扫视一众愕然的人群,怒道:“谁打伤了我兄弟?”

又一个墨阳剑客双眼微眯,缓步走出,悻悻道:“你是哪里来的杂毛,大呼小叫什么?你兄弟是我打伤的又待如何?”

锦衣汉子冷哼一声,也不再言语,身子竟在夜幕中化作涟漪缓缓消散。待到再出现时,已是到了那方才说话的墨阳剑客身边。一张肉手平淡无奇,毫无声息的拍在了那剑客的胸膛。

“啊”的一声惨呼,那墨阳剑客竟也如同方才那个剑客一般,如被甩掷的石块,向山崖之下跌去。

一切电光火石,众人方才反应过来。接着便是那剑客跌落崖壁,撞击在凸起的巨石上的声音入耳,不由纷纷惊骇,暗自思量:“这汉子是谁?怎的这般的生猛?”

早有人注意到锦衣汉子的身影,失口叫道:“瞬移之法…”

众人又是一阵哄然,各自惊呼:“瞬移之法?竟真的是绝强者施展都不可轻易施展的瞬移之法?”

宁无锋目光灼灼的盯着这锦衣汉子,又复看向寺庙,眼神变换中似看到正满面愁容的老翁,和虚弱瘫倒在地的韩湘。

宁无锋的嘴角弯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齐天妖王与素易行等绝强者的争斗也已分开,三方对立,都愣愣的看着眼前场中怒吼连连,咆哮不止的锦衣汉子,和不远处悻悻尴尬的赤面。心中思绪如潮翻滚,各自惊疑不定。

唯有武林盟主与夜魔争斗的不知去向何方,不见了身影。

韩湘只觉的身体内的杀意煞气仿佛万千细针,透过内力穿刺到经脉内壁之中,难受至极。身体外的伤口又再度因肌肉扭动而流血,身子越发虚弱。

他拼命催动丹田中的内力种子,但任凭如何使劲,新生的内力都只是徒劳。纷纷从那被煞气细针在经络内壁上破开的口子中溢出体外,被夜风吹拂而过,消散无踪。

正在痛苦时,韩湘忽觉身后一热,仿佛有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掌已将自己抵住。那手掌温热非常,抵住后心猛一用力,顿时道道强悍的气流从后脊钻入身体之中。这气流带着无尽寒意,又仿佛寒冷到极致而化作滚烫。顺着经脉血肉,只一搅动,便将体内那两个墨阳剑客留下的煞气杀意震散。同时周身伤口血液也已停止流淌,显现缓慢愈合之势。

韩湘极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他只觉得这莫名的气流一热一冷,充斥的血肉经脉极为难受。虽是对自身无害,反觉大有补益,但较之那煞气杀意的冲击更加让他疼痛烦闷,一口闷血再次夺口喷出,意识已渐浑噩。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咦,接着便感觉到这莫名气流带着钻心的疼痛缓缓涌向丹田,欲图驱散其内最后一点残存的煞气。

忽然冷意再生,韩湘清晰的感受到丹田中本隐匿不见踪影的黑气再度散出。竟仿佛极力渴望这莫名气流一般,如猛虎发现猎物,便要迎上去撕咬吞噬。

韩湘只觉一阵憋闷,模糊的意识逐渐清明,疼痛持续,他的身躯几欲爆裂开来,却又昏迷不得,只能默默忍受。

疼痛钻进骨骼血肉,韩湘恨不能身死当场,也好过这般折磨痛楚。

身后传出一声冷哼,带着霸道之意又突转阴深,仿佛鬼神一般牵动了那莫名气流也猛地一凉。似更加强大的野兽,等待黑气猛虎的到来,先他一步,上去撕咬反噬。

接着便又有接连几声频次响起:“不对…不对…”

韩湘浑噩中听得真切,正是那钓鱼老翁的声音。此际仿佛疑惑于丹田深处的黑气,正在拼命回想思索应对之策,继而不再守株待兔,缓缓将那莫名气流向着韩湘的丹田深处逼近。

二气甫一接近,并无猛烈争斗,蓦地相互融合,继而轰然一声从韩湘的丹田之中爆开。带着强悍的波动,将韩湘的五脏六腑都震的碎裂。

韩湘的嘴角本就闷血长流,随着爆响,更带着了破碎的内脏碎块忽然汹涌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