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两个疯子(新改版)

锦衣汉子傲立当场,远处的钓鱼老翁却只冷哼一声,大叫道:“雕虫小技,你小子也敢拿来献丑,真是丢脸…”

赤面听的心惊胆战,暗道:“瞬移之法都是雕虫小技,那什么才上的了堂面?”

转身看向那老翁,身子竟也转眼消失,再出现时,已对脸立在了锦衣汉子的对面。

赤面大呼不可思议,只见那老翁嘴里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我都放了你兄弟,你还不放我孙子,莫非真想给他摔死不成?”

说着伸手便去争夺被锦衣汉子举过头顶的韩湘。

韩湘拼命挣扎,但背后那一双手掌仿佛万钧巨钳,任凭他穷尽了气力,也是徒劳。只有风声过耳,带着钓鱼老翁的怒骂跌宕心田。

锦衣汉子冷哼道:“我兄弟都不认我做哥哥了,你这孙子自也不会再认你做爷爷的。”

说罢身影闪动,又瞬移而去,风过有声,身影隐现。

钓鱼老翁也自跟着瞬移而出,嘴里不住骂骂咧咧,追逐不休。

一个要夺,一个要摔,竟将韩湘当做了物品一般,看的赤面不禁担忧,又大呼心疼。同时更惊骇于此二人的怪异:“世间能掌握瞬移之法,并这般轻松随意,信手拈来,无不都是大侠枭雄,隐士仙长,俱深谙天地之道。这二人究竟是何来历?”

眼看二人身形闪动,越来越远,赤面也不再细想,只得大吼一声“少主…”,忙飞身而起。同时手臂挥动,一条缩小到五尺长短的弑帝鳄顺着掌间喷出的艳红内力显现而出。仔细看去,这噬帝鳄仿佛真身一般无二,双眼带着凶光。只是眼角不时扫过赤面,略有不甘恐惧之色。

弑帝鳄被红黑交杂的岩浆火焰包裹了,任凭赤面跃上后背。大尾摆动,云起雾现,长嘶一声,如龙吟虎啸,向着远去的二人急追而去。

韩湘被不时变换的光景加上直面射来的阳光刺激的几欲呕吐。身边又有风声急速,身后老翁怒吼连连,身下锦衣汉子更是冷喝谩笑。一切种种,都化作深沉的无力。

韩湘暗叹自己竟如此微末,三番五次被人拿捏捆缚,挣脱不得。这种身不由己,命不由己的感觉,让他深感厌恶与无奈。

韩湘暗自定心道:“以后定要加紧修炼先天功,将内力修到极境,也再多寻些强悍妖兽封体,再不愿被人这般玩弄了。”

长天依旧,艳阳当空,山野茫茫无尽,四下寂静无声。

风过寥然,韩湘被摇晃的浑噩。一身内力随着热血晃动沸腾,只觉得胸口处一阵烦闷,便要呕吐出来。又在钓鱼老翁与锦衣汉子复起的对骂声中强自忍住。

他扭头看去,身后的赤面乘着弑帝鳄正急速追赶,速度较之先前的火焰虎快了不知多少倍。既如此,亦总被这二人,似有意,似无意的落在身后三丈处。任凭赤面怒吼大叫,噬帝鳄呼啸连连也是无用。

赤面追赶的同时不忘出招阻挡,挥手间内力激射而去,却总被二人巧妙躲闪。内力落空折返天半,待得力竭被天风吹拂,轰然爆裂,溅起红光片片,消散无踪。

韩湘竭力开口道:“我不是他孙子,你还举着我干什么?”

锦衣汉子嘿嘿一笑,道:“纵使你不是他孙子,但他想要救你,我偏不让他救,谁让他骗了我三两银子?”

身后的钓鱼老翁也是大叫道:“你不让我救,我便偏要救。”

赤面更接过话头,怒吼:“还我少主…”

二追一赶,行了半日。忽然天地风起,乌云转瞬便笼罩了天空,原本温热的空气也霎时阴冷下来。

一处高山之巅上,锦衣汉子猛地停住脚步,转身对着也正来到停下的钓鱼老翁道:“要下雨了。”

他语气急切,再没了先前的怒气与冷笑,仿佛与那老翁早已相识多年。

钓鱼老翁眉头微皱,也不再与锦衣汉子吵骂争斗,更不再去夺他手中的韩湘,只“恩”了一声,神色严肃道:“我看见了。”

锦衣汉子似极为焦急。突然雷声大作,轰隆跌宕。他更似有了慌乱,反手将韩湘丢在地面,对老翁道:“怎么办?”

钓鱼老翁没好气一笑,带着不舍的眼神看向韩湘,叹道:“哎…玩过头了…”

又极为无奈的扭头对锦衣汉子道:“我这一身衣服可是你那三两银子换来的。”

锦衣汉子也不再计较银钱,眉头跳动道:“我这一身衣物也是那三两银子买来的。”

接着也转头看了韩湘一眼,继续道:“只不过还没有给钱罢了。”

韩湘心中火大,耳边雷声轰鸣,转眼赤面业已到了山巅。身子一闪,便跃下了弑帝鳄,直奔跌倒在地的韩湘而来。

赤面将韩湘扶起,询了一声无碍方才转身,带着严肃的神色对着身前二人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身边的弑帝鳄随着新主怒吼相向,直待主人一声令下,便扑身而上。嘶咬皮肉,粉碎骨血在这个荒山之巅。

韩湘亦是心有疑问,突听那锦衣汉子冲赤面冷声道:“我是你兄长。”

他话一出口,面色陡变,寒意渐升。指着韩湘,又转身指向钓鱼老翁道:“你是他孙子。”

韩湘早就怒意沉重,冷哼了一声,道:“哪个是他孙子了?”

赤面随口接道“哪个是你兄弟了?”

钓鱼老翁上前一步,抬手挨个指向韩湘与赤面,嘿嘿笑道:“你,还有你。”

韩湘一阵无力,只感觉这二人莫非真是疯子不成?与他们正经说话,却徒增气愤在胸。

此际天边雷声又起,黑云渐低。四人一鳄站在山巅,仿佛沉重的黑云便在头顶,触手可及。

那锦衣汉子眉头再皱,眼角不住跳动,转身更加急切的向老翁道:“快下雨了。”

钓鱼老翁长叹一声,道:“我知道。”

随即深深的看了韩湘一眼,眼光中似夹带了欣赏而又异样的光芒,声音也略显傲气道:“你是我孙子,即便不孝也还是我孙子。”

锦衣汉子也有样学样,转身对着赤面挺胸道:“你是我兄弟,即便不认我这个兄长,也还是我兄弟。”

韩湘、赤面二人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深沉的不解与迷惑。复又听那老翁低声道:“我这衣服新的很呢,可不能被雨水淋坏了去。”

那锦衣汉子挑起自己的衣角,递到老翁面前,道:“我这一身不比你那更漂亮华贵么,若是被淋坏了,我准得心疼死。”

韩湘听的囫囵,心中忽精光一闪,当即似笑非笑的出声问道:“你们既然都怕雨水淋坏了衣服,那还在这干什么?不如赶紧找个地方避雨去?”

赤面带有迷惑的眼光看向韩湘,只见韩湘冲着自己微一点头。当下也沉了心思,转头再向那二人看去。

老翁听见韩湘的话,大点其头,仿佛极为自豪一般,向锦衣汉子道:“你看我这孙子多么机灵。”

锦衣汉子也是头点不止。

“轰隆隆…”

雷声更急,眼看便有雨滴即将落下,锦衣汉子忙不迭对老翁叫道:“赶紧走吧,再迟一会儿,这好衣服便真要被淋坏了。”说着竟自顾向身后悬崖跳下。

那钓鱼老翁忙随锦衣汉子的身影,也是纵身一跃。

急坠而下,那老翁忽然在空中一个转身,复不舍的回身望去。直看的韩湘寒毛倒竖,心神抖动,仿佛被野兽盯上一般。

山巅风劲,黑云罩顶,韩湘叹息道:“真是两个疯子。”

赤面却带有担忧,沉思片刻,方才道:“这二人不简单。”

韩湘点头,向前一步,探身向山崖下看去。入眼处尽是狂风卷动了松涛竹枝,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他心有余悸呢喃道:“是不简单。”

赤面问道:“少主,这二人哪里来的?那疯老头怎会称你为孙子?那汉子又怎的唤我作兄弟?”

韩湘一耸肩,摇头道:“我亦是不知,他们二人突兀的出现,便开始为了三两银子争吵。然后又挟持了你我,一个称兄弟,一个道子孙,喋喋争吵不休。再然后你便也见到了,当真是奇怪的紧。”

赤面眉头微皱,道:“老奴看他二人速度极快,身躯之内却无内力流动。不似常人。并且此二人善使瞬移之法,江湖中能有这般实力的不多,但老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过这样两个疯癫的人物。”

“或是哪两个不出世的高手,练功走火入魔,失了心智,所以才这般疯疯癫癫?”

再思不明,韩湘也只能这般自我安慰。

赤面也是愁眉一笑,心道:“只有这样的解释方才勉强。”

忽然几滴雨水落下,沾湿了二人的衣衫。

“轰隆”又是一声震天惊雷,接着大雨便倾盆而下,哗哗啦啦,瞬间遮挡了视线,浇湿了二人周身。

凉风猛烈,风雨交加,吹打在二人身上,他们两颗沉重的心也仿佛随之松了几分。

赤面无奈道:“这连番波折,耽误了不少时辰,还是赶紧起前往南际山吧。”

韩湘点头,随着赤面的身子,在雨中跃上弑帝鳄的脊背,任由赤面挥动内力形成帷幕阻挡了雨水,速度飞快的向南方掠去。

那钓鱼老翁临走时深沉的目光时刻萦绕在韩湘的脑海之中。那目光中似带有不舍,又似有欣赏,直勾勾的看着他,便真仿佛看着自己的子孙一般。

韩湘摇头一笑,暗道:“先生曾说,我父母本是村中农人,早些年因一场大瘟都早随着亲人们死了去,怎么可能有什么曾爷爷还活在世上?”

转念又想:“那老头疯癫怪异,时而无赖,又时而嚣张。更是动辄便哀哭嚎啕,定是神智错乱了。而那锦衣汉子与钓鱼老翁方才的那一番对话显然极为熟悉,这样看来,他二人必是相识已久。如此,那什么三两银子便都是他二人的玩乐逗笑而已。那锦衣汉子虽说较之老翁正常些,但也绝非心智健全之人。”

心思打定,也不再想他二人,看着盘膝在对面的赤面,问道:“赤老将这弑帝鳄驯服的还真是透彻,完全与火焰虎差不多了。”

赤面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少主您是不知,妖兽可不是这般容易驯服的。没个三五年的潜修磨合,总会生了反叛之心。这小土龙虽说面上驯良的很,其实内里早将我恨的彻底。老奴是一刻也不敢怠慢,强行用内力压制着它,方才能有这般模样。但也只能用作代步的脚力,断然参战不得,一不小心便有反噬之虞。”

韩湘“恩”了一声,点头道:“待此行事了,赤老您便寻个僻静的地方,潜心修炼几年。待得再出山时,这世间绝强者列,当有赤老之名。”

赤面老脸一红,不禁面带憧憬,复转黯然,叹道:“哪里能有这般轻易,老奴只求能顺利融了这土龙增加点战力便行,根本没有什么想法再通了十二正经去。修行艰险,其时倒不觉得,待的入得深了,修为愈发浑厚,便有磨难重重加身,若一个不小心,便就是魂消魄散的下场,白负了这一生的努力与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