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钓鱼的无赖(新改版)

吃喝完毕,韩湘只觉得全身热气洋溢,力气渐渐恢复。

只是丹田经络仍旧空荡,仿佛那消失的内力再也不会凝聚了一般。

韩湘心中一阵黯然,没想到自己才做了几日的侠客,便又重回平民了。随即又想到渺茫前程,不知何去何从。

宁无锋已起身告别了众人,说是有事在身欲要南行。刘老爷挽留不得,也只能由了他去。只是韩湘看的真切,他不时撇过刘萍的眼光,极是大有深意,仿佛有惆怅,又有眷恋。

宁无锋已转身走出了刘府,身影甚是孤单。

韩湘当下也起身告辞,感言他日必当再次登门重谢搭救赠衣之恩。刘老爷客套几句也不强留,只得眼看着二人各自离去。

韩湘孤身行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他身无分文,书箱又已丢落在山村之中。此刻两手空空也已误了考期,心中再次黯然。

看着街道旁人来人往,有小贩叫卖,有青女招展。路上行人莫不都成双结对,或随着父母,或伴着友人,而只有自己孤身伶仃,好不失落。

正自哀自叹,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掌拍在肩头。韩湘转头看去,只见宁无锋已挺立在身后,双眼带着笑意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韩湘登时一阵欢喜,虽然与这宁无锋不算熟络,但也是说的上话,总好过自己这般失意落魄。

宁无锋已先开口道:“韩兄这是要去哪里?”

韩湘方才正思考这个问题,但左思右想却毫无打算,只得摇头道:“倒还没有去处呢。”

宁无锋却洒然一笑,道:“我也没有去处,正想逛逛这京城美景呢。”

说罢目光灼灼的盯着韩湘,道:“君愿同往?”

韩湘自然同意,慌忙点头称好。

二人就这样并肩走在京城的街道上,看了小贩,赏了宫墙,走过护城河,又复回到方才相遇的地方。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与惆怅。

街边有酒肆招摇,阵阵浓香缓缓飘散,触到二人鼻尖。

宁无锋双眼蓦地明亮,道:“韩兄会喝酒吗?”

韩湘点头,道:“会一点,不过喝不太多。”

宁无锋却已开怀,大笑道:“会喝就成,你且等着我。”

说罢转身向酒肆奔去,不一会已提了两壶美酒款款走来。

二人寻了护城河边的一颗柳树下坐倒,迎着徐徐的春风,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天边有艳阳高照,手中美酒浓香飘散,好不惬意。

宁无锋拿着酒壶,仰头猛喝一大口,问韩湘道:“我看韩兄虽然面色红润,内里却是空乏,想必是身体有什么不妥之处吧?”

韩湘点头,也自喝了一口酒,道:“恩,不知怎的,我自从这次重伤醒来后,总感觉体内空空。本来渐渐生成的微末内力竟然一时全无,任凭我打坐调息也是无用。”

韩湘踌躇茫然,正巧身边有个侠客,索性开口询问。

宁无锋听到韩湘的话,也是来了精神。他放下手中酒壶,手掌一翻,便将韩湘的手腕擒住。三指搭脉,静心感受。只觉得韩湘的身体仿佛是一个饥饿的大汉,多日未曾进食。同时又似发现韩湘的体质不同寻常,暗自心惊,对于韩湘这个落魄的书生也自多了几分留意。

宁无锋将韩湘身体匮乏之事说明,韩湘却心中不解,问道:“那该当如何?”

宁无锋笑道:“这还不简单?只要你抓紧修炼,将身体中缺乏的内力补回来不就行了。”

韩湘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修炼先天功时只觉得丹田的内力种子生成的内力被血肉消散了,凝聚不起来。原来是血肉中内力极度匮乏导致。

晓得因果,恨不能抓紧时间修炼才好。突然看到一只雄鹰长啸一声掠下云端,向着身边的宁无锋俯冲而来。

宁无锋长啸一声,伸出右手横在胸前。只见那雄鹰仿佛通灵一般,长愈二尺的双翅猛地回折,瞬间卸了力道,在半空中盘旋一圈,带着欢快的鸣叫落到宁无锋的手臂之上。

韩湘看着,心中羡慕不已,暗道:“我若是也有这样一只灵禽作伴,该有多好啊!”

宁无锋将耳朵贴在雄鹰的尖嘴边,好似能听懂这雄鹰的话语一般。突然眉头一皱,手臂一抖将雄鹰放飞,随即目光阴冷深沉,仿佛能滴出水来,对着韩湘道:“韩兄,我便不陪你了,手上尚有点急事。”

说罢伸手入怀,掏出一本旧书丢到韩湘手里,起身道:“我看韩兄对江湖之事多有不解,这书是我偶然得到的,想必对你有些用处。你自细细翻看,他日你我二人必有再聚之时。”

说罢双脚一点地面,身子竟快速的向前飞起。踩着护城河中泛着金光的水面,一闪间便跃了过去,转身消失在一处房屋后面。

韩湘看的略一失神,心中更加羡慕:“当真是潇洒自在不已!”

收回眼光,看着手中的旧书,上面墨迹陈旧,想是有些年头,勾勒着《中州经》三个大字。

韩湘就这样靠着柳树,喝着手中未完的酒水,仔细翻看。

他自幼聪慧,三岁习字,五岁作诗,更是记忆了得,有过目不忘之功。

而这中州经行文虽多古语,却也看的明白,看的极快。不过一时,一本手指厚度的书便被翻看完闭。

这书中讲述的正是这中州大地的人文地理,又配以武林传说了然纸面。

其间有九州共世,平分中原大地,更有百千武林门派,恣意江湖。大到武当、少林、昆仑、峨眉,小到华山、漕帮等等。三教九流多不胜数,青城、巴山、沈家金刀俱在其列。

更有细文以分功力强弱,不论外家招式,只说内功便有九重天地之分,其中以自身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为主,以次而分。

若以内力尽开八脉可成八重天地,凌驾万人之上,夺取天地又百年生机。而若再接再励,通了正经中任何一道,便可登临当世绝顶,鲜有敌手,笑傲江湖,再夺天地百年寿元。

而若是将十二正经俱都贯穿通顺,那便可成就无量真身,打开天地桎梏。传说可参天地之造化,可夺日月之光辉,长生不死,视为仙人。

但中州万千年历史,却无一人能有过经脉全开的传说。所以长生之言,也多是渺茫。纵使三百年前的奇侠白景尘,也不过仅仅破了六道正经,便已是人间之最。他本可有数百年寿命,奈何命途多舛,早早归墟化尘,终成了传说。在世间飘荡,引后人追捧叹息无数。

韩湘自察己身,却一片浑噩,哪里知晓开了几脉?自身是几重天地?

只得轻笑一声,合了旧书放入怀中。探手入怀,又想起那本被遗失的血经,心中多有焦虑。只想返回山村寻找,但是心中又想:“山村中聚集了众多侠客,即便是掉落了,也定然被人捡走,哪里还等我去拾取啊。”

随即心中长叹,怅然若失。

但他洒然的性格转瞬取代心中的惆怅,复想:“被人捡取了也好,算是他的气运,这样我在世间便也有了一个师弟,也再算不得寂寞了。”

正自安**,突听身边不知何时已坐了个钓鱼老翁。他一身破衣带着泥土,身边放着一个破旧的竹篓,手中的鱼竿挂着棉线垂在河中,任凭碧水带涟,却不见一个鱼儿上钩。

韩湘左右也无事,想要寻个僻静的地方练习先天功,但又看这老翁不时向自己投以怪异的笑脸,不由心中生疑,索性呆坐,静观其变。

约莫半刻,老翁许是钓不到鱼儿,有些发急。面色也渐渐带了愠怒,猛地将竹子鱼竿在水面狠狠拍打,直溅起水花四射,破了一片钱涟漪化波涛。

韩湘心中好笑,心想:“这老头看着都已是古稀年岁,怎的还这般急性子?不知道钓鱼是个耐心活计,怎能急的了?”

却见那老头仿佛听到了韩湘心中所想,嘴里骂骂咧咧,将那河神龙王统统咒骂一遍,继而扭头对着韩湘没好气道:“不是老汉我脾性不好,都是你个小娃娃儿挡着了我的风,才害的我钓不上来鱼。”

韩湘没由来被牵连,神色一怔,道:“老爷爷,我怎么挡到你的风了呢?”

老头仿佛得寸进尺,大吼道:“就是,就是,反正你得赔我,你得赔我。”

韩湘却轻笑一声,道:“老爷爷,你自己看清楚了,你坐在上游,而我坐在下游。这风也是你挡着了我的,怎么反倒成了我挡着你的了呢?”

老头被说的一愣,忽然瞥见自己一头乱糟糟的白发正被春风吹的拂向韩湘,才知道原来自己坐在上风。但是心中却仍旧不愿承认,卖赖说道:“是这风向变了,方才分明是你挡着我的风了,我不管,你要赔我,怎么着也得半钱…哦不,一两银子。”

说着丢了鱼竿,伸出一根手指竖在韩湘的面前。

韩湘顿时头大,他本还想这个老者不时看向自己,许是说书人说的那般是个高深隐士,在人间寻觅子弟呢,原来竟是个耍无赖骗取钱财的老疯子。

他心中有火,也不再多做纠缠,正欲起身离开,却突然感到双腿一紧。那老头已趴伏在地,双手抱着韩湘的两条腿,嘴里哭喊着:“哎呀,有人抢劫我老头啦…哎呀呀。他还出手打我啊…”

说着老泪横流,看着真是好不悲惨。

不一会便有众多过路人闻声聚拢而来,对着韩湘指指点点,惹的他面皮一阵发烫。

韩湘无奈长叹,他哪里遇到过这般境况?正不知如何动作,却见人群中一个锦衣汉子站了出来,上前一步竟伸手提起地上的老头,就像拎着个小鸡子一般。气愤的满脸络腮胡子倒竖,一双大眼似能喷出火来。

锦衣汉子狠狠道:“好你个老东西,刚耍无赖蒙骗了我三两银子,正愁找不见你呢,原来竟在这儿,还要来无赖人家白净的小伙子。”

说着从怀中掏出半个被咬过的黑泥团来,对着老头的脸大叫道:“这就是你说的神丹?吃了能力大无穷的神丹?他奶奶的,害的老子拉了半天的稀尿带屎。”

众人一阵哄笑,却听那老头辩驳道:“这本来就是神丹,你看,你现在不就能提起我来了么,还不是力大无穷?”

那汉子恶狠狠道:“什么力大无穷,你有个猴重嘛你?”

老头还要辩驳,那汉子却突然松开了手,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后股,嘴里“哎呦。。哎呦。。”直叫。眉目扭曲,转身对老头喝道:“你等着,待会再来收拾你。”

说罢推开人群,在一阵恶臭中向街道西边跑去。

众人哄笑不止,又复对老头指指点点。那老头却浑然不在意,灵活的爬起身子,挥手驱散众人,道:“去去去…有什么看的,有什么看的,都回家抱媳妇搂男人去…”

说着捡起地上的鱼竿和竹篓,大有深意的看了韩湘一眼,一溜烟转瞬跑的没影了。

韩湘愕然,感觉好笑,摇头道:“真实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说着脚步微挪,向街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