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野猛兽（新改版）

山道崎岖，枯枝满地，不时有藤蔓盘绕，险些将韩湘绊倒。

他走到高峰脚下，顺着山畔蜿蜒的小道，拄着木棍，柴刀劈砍挡路枯木。闻着身边花香，听着耳根鸟语，艰难而上。

从山腰越过高峰便是一片无尽连绵的荒山大泽，隐约可见。

百里荒山掩映下，山丘起伏，丛林茂密。其间有野兽吼叫之声传来，在艳阳下惊起一片飞鸟，叽叽喳喳，盘旋天半，又复落下，重归平静。

韩湘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到太阳已过午线。他虽然身体被那温暖气流冲刷而不至于疲劳，但是腹中却已早空。

此刻饥肠辘辘，又口干舌燥，真后悔方才意气用事，没有准备妥当便孤身进山，应当携带点干粮清水才是。

正自埋怨，突听一声清脆的枯枝折断声从身后响起。

韩湘猛然回身，只见一条豺狗正带着凶狠的目光盯着自己。

豺狗脚步微微前挪，嘴唇上翻漏出暗黄色的獠牙，口中“嗯嗯”声。

韩湘一阵胆寒，他曾被刘员外家的狼狗狠咬过一口，从此便见到有狗，不管大小必然绕道而行。此刻猛然回首，眼见豺狗已距离自己不到一丈。獠牙外翻，前腿肌肉遒劲，仿佛只要一跃，便能穿过茂密树枝草木，跳上自己的肩头，对着脖颈撕咬。

他不由眉头紧皱，一声惊呼出口，慌身后退三步。

那柴狗见猎物有所动作，“汪汪汪…”不住大叫，也随着韩湘的后退上前几步，距离更近。

韩湘紧握劈柴刀，手心已满是热汗。他背脊发凉，不自主吞了一口唾沫，心想：“先生曾说野狗怕人，我只要凶狠，他必定会掉头跑掉的。”

当下强定了心神，缓缓挺直腰身，将劈柴刀横在胸前。猛然踏前一步，大刀猛挥，嘴中也是一声大吼。

那豺狗被韩湘突兀的动作吓到，“汪”了一声，竟不退去，灵巧的向后翻了个身，避开了砍刀，接着猛地一跃，便扑了过来。

韩湘大骇，不知为何恐吓无用。但见豺狗扑来，立时慌了神，只得猛挥着砍刀，双腿接连后退。

忽听“汪”的一声，较之先前多了几分痛苦。砍刀仿佛劈到什么，一股温热的血液从半空洒下，沾湿了素袍。

韩湘睁眼看去，只见豺狗前胸处被砍刀削去一大片皮肉，血水正哗哗流淌。

那豺狗吃痛，慌忙后退，舔了舔胸前血迹，目中凶光更甚，竟如发狂一般，张开大口，獠牙晃动，顿时恶臭喷薄而出，再度扑身向前。

韩湘伤了这豺狗一次，心中惧意已消大半，当下凝神细看野狗动作。

不知怎的，自从随着书中小人修习了那奇怪的功法，韩湘不仅身子灵敏许多，便是自身反映速度也较之先前有了十足的进步。

特别是那股温热的暖流始终荡漾在心田，仿佛有用之不尽的气力一般。即便是半日空腹，连翻了陡峭的山崖，行走丛林，竟还觉得力尤未发。

豺狗跃起，一动一闪尽在眼底。韩湘手握柴刀，瞄准了它的肚囊破绽，抬手就是一刀。

温热的鲜血再度挥洒全身，豺狗已抽动着倒在地面，一双狗眼外翻，肚皮破碎，内脏污血流满一地。

韩湘大喜，顿时觉得自己也如那些个武林大侠一般，仗剑游天下，功法了得。

但看了看手中的柴刀，刀锋厚钝，缺口遍布。若非自己被这两天锤炼的气力不小，断然是破不开这柴狗肚皮的。

他看着豺狗倒地抽搐不已，不由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腹中再度擂鼓，索性摒除柔肠，柴刀开合，将这柴狗的尸体瓦解。

韩湘削下了最精瘦的一片后腿肉，却又再次犯难。

有了肉，却没有水清洗，更没有火烧烤。

韩湘左右打量，见山中多有去年秋日落下的枯枝朽木还未在一冬的风雪中融为泥土，顿时计上心来。

他寻来一堆枯草做引子，然后用柴刀在一块稍粗的枯木上剜下一个小坑。拿着被柴刀削的尖细的另一个枯枝，放到小坑中，双手在枯叶上抹去血污，随即用力的搓动细枝。

上下其手，不一会儿便有轻轻的烟雾升起。

韩湘大喜过望，赶紧将已准备好的枯草摆在小孔上，嘴巴对着枯草缝隙，轻轻吹风。

火势受风而涨，不一会便引燃了枯草，他又加了几根粗木，搭起一个简易的火堆。

山风轻轻，吹动火焰摇晃，未曾清洗的狗肉被火苗烧灼的“噼啪”有声，油脂滴落，不一会儿便金黄焦脆。

韩湘轻轻撕开狗肉，放入嘴中，虽没有盐巴调料，不过却油足酥嫩，吃的好不惬意。

约莫半刻，一条豺狗前腿已被食下，韩湘扑灭了火堆，突想：“乡民们还在山中受惊恐折磨，而我却独自在这里烤吃狗肉，真是不该，不该…”

他头颅轻摇，也不再迟疑，起身捡起柴刀，望了一眼横尸山野的豺狗。鲜血已流尽，染红了土地，心道：“带着生肉走山路多有不便，反正山中野物不少，自少不了吃喝。”

说罢再不看那豺狗残尸一眼，转身寻了枯枝缝隙，缓缓向深处走去。

荒山路途难走，视野也被前方茂密的树林灌木遮挡。约莫一个时辰，艳阳渐斜，韩湘仍旧孤身向前。

他的心中渐渐焦急起来，又有先前的狗血附着身上，找不到一丝水迹清洗，逐渐凝固，粘在微微见汗的皮肤上，万分难受，更有腥臭扑鼻，直欲呕吐。

脚下碎石嶙峋，草木枝桠多有尖刺，韩湘的一身素袍再次被刮开。他索性将袍尾撩起，系在腰间，当做短衫，抬步而行便感觉利落很多。

柴刀劈斩断枝，越来越是顺手，突然一刀斩下，只见枯枝断裂，仿佛有血色掩盖其下。

韩湘忙丢下柴刀，弯腰推开枯枝，入眼处当真一大片血迹。只是已经略微凝结，温热早就消散，带着腥臭，恶心至极。

他眉头微皱，心中担忧再起，忧心忡忡，猛然看见前方仍有血迹滴落在草木间，一直向前延伸。

韩湘手中柴刀紧握，顺着血迹一直向前。越过一片荆棘，穿过杏花林，在满地的杏花瓣中看到血迹越来越多。

地面一片狼藉，定是在此处有过扭打争斗。

而一颗杏树上挂着浅灰色的毛发，看着极像豺狼，他突然想到：“猎户们也猎杀过不少豺狼，并且他们个个都有弓箭，柴刀在手，更有十数人之多。即便是遇上狼群也断然不会惨败至此，莫非是猎户们遇到了什么大的猛兽？”

心中焦急，急速顺着血迹再向前去。

此时艳阳已黄，斜挂在西天，正是傍晚时分。韩湘孤身前行，心中揣揣，有担忧，更有恐惧。

他不知道倘若真是怪物，自己是否能解救得出一众猎户。

突然一声惨呼在远处想起，透过丛林清晰可闻。

韩湘心中一凛，提起柴刀向着远处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离得近了，只见一条大有丈许的怪物正对着山野嘶吼。吼声如狼似虎，震耳欲聋。一颗头颅似狼似狗，身上却是灰黑掺杂的皮毛，扭结成怪异的恶花纹，正带着凶悍与戾气不断嘶吼咆哮，看不出是什么野兽。

而那野兽的正前方，两个猎户满身鲜血靠着杏树并肩瘫坐。他们的身下血迹斑斑，衣衫破裂，柴刀段成两截。眼中带着绝望与泪水，捂着被怪物利爪剖开的肚囊，惨呼不断。

韩湘看着猎户们如此模样，心中难过万分，暗想：“若非是为了给我猎杀野物，怎么会落得这样境地？”

他眼眶充血，带着愤怒，大吼一声举起柴刀便向身前的怪物砍去。

那怪物只顾玩弄眼前的两个猎户，如猫戏老鼠一般，却未曾留意身后韩湘的到来。

柴刀破空斩下，韩湘只听“叮当”一声，仿佛劈在钢铁之上一般，刀锋卷曲，却只有一撮毛发随着响声飘落。而那怪物的皮肉上竟只留下了一道白色痕迹，完全无伤。

韩湘心中大骇，再一抬头，便见怪物已扭转了身子。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正上下打量着自己，血盆大口怒张，“吼”的一声，腥臭扑鼻。

他双腿打颤，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般怪异的野狼，体型如此之大，吼声也如雷鸣。

野狼已大口咬下，只听一个猎户竭力喊道：“快躲开…”

韩湘这才醒转，慌忙一个侧身，躲过野狼的撕咬，连滚带爬奔向两个猎户身边。

野狼一口未中自然不做停歇，硕大的身躯不失灵敏的转动过来，向着三人便是一扑。獠牙外翻，暗黄带血。

韩湘已是惊恐万分，尽管此际修习了血书上的功法，体力劲道，眼光耳目胜过之前数分，但毕竟书生心性，连日的惊恐让他几近麻木。先是鬼人妖火，又是奇大的豺狼野兽，任何一个说出去都是骇人听闻的传说，此刻却接连被他撞见，如何能不恐惧？

恐惧在心，脚下不觉便迟钝了几分，身子也渐瘫软。只紧紧盯着直扑而下的野狼，丈许的身子在斜阳透过杏林的照耀下隐隐带着灰色的光芒。

野狼利爪下拍，前后四肢肌肉虬结，杀机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