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东方战歌双眼一暗,眸子幽深的看着他:“你倒是不贪心,成啊,那你要是输了,我也不要你的东西,你TMD换上裙子,给我弹一天的钢琴!”
王浩愣了一下,东方战歌真狠啊,他要走东方战歌最心爱的东西,东方战歌就叫他做自己最讨厌的事情,怪不得他老子总说,东方战歌这小子会是他们这一批人里最厉害的一个,王浩发狠的点了点头:“好,小爷答应你了!”
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了宁妃雪,这小子不能威逼利诱,只能让他自己说出来,宁妃雪双眼放空,认真的想了想:“如果我输了,我就去当兵。”
东方战歌手指一抖,半截烟灰落到了地上,撒了他满脚,王浩一脸见鬼了的神情,叫道:“该死,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三人自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知根知底,要说家世最厉害的,还是东方战歌,一家老少四代都在军队里,叔叔伯伯也都混到了将校一级。
军队这地方和政界不一样,每一个将军都能带出一堆兵,这些兵又做了军官,一个四代同堂的军旅世家在军队中的影响力是非常恐怖的,东方战歌的父亲能够平步青云,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但是三家之中,最让人佩服的却还是宁妃雪的老子,没有任何的背景,单枪匹马凭借军功,一步步升到今天的位置,那是相当牛X的。
宁妃雪却认为,他老子的军功都是用血换来的,现在的和平年代,这种出头方式很难复制,与其一步步从底层熬起,还不如借着老子的势力经商!
当然,宁妃雪的老子还是一门心思的希望他从军的,这是每一个军人对下一代自然而然的期望。
所以东方战歌和王浩才会这么吃惊,东方战歌赌的不过是个玩物,王浩虽然伤了点自尊,却也无伤大雅,顶多日后兄弟们喝酒时,被拿出来嘲笑一番。
宁妃雪赌的可是他的前程!
这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他是志在必得,还是对未来的安排已有变化?哪怕亲如王浩东方战歌,一时间也猜不透宁妃雪的心思,三人各怀心思,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事情的重要当事人林枭却对此一无所知,他尚不知自己成了三个少年玩笑的赌注,现在,他正看着一水池的碗碟发愁。
他总算知道,比起洗菜,切菜还要讨厌的是什么了,那一定是刷碗!
哪怕王浩用馒头把菜汤蘸的再干净,也掩盖不了盘子底油腻腻的事实。
发了会呆,今天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慢慢回放,从最初去菜市场挑菜,到洗菜,切菜,林枭隐隐捉住了一个脉络。
对,举一反三,张大胖一直在锻炼他举一反三自行思考的能力。
做厨子理论上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尤其在有一个尽责的师傅的前提下,每道菜各种材料的分量,炉火的大小,入锅的时机,出锅的时间,似乎都是可以控制的。事实上,每道菜由不同的人做出来,却往往是截然不同的味道,甚至同一个人做的同一道菜,口味往往也不是完全一样的。
想到这里,林枭眼睛一亮,一定是这样,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厨子,就必须有一颗不断进取的心,要主动的研究一个菜怎么做才好吃,牢记下每一次材料微小变化引起的味道变化。
在这刹那功夫,林枭仿佛一个武林菜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天台一下清明起来。
他的视线重新挪回到面前一堆沾满了油污的碗碟上,目光变的清明,想到张大胖的洗菜理论,林枭慢慢的挽起了袖子,把水池里的碗碟按照油污程度,分门别类的放好。
从几乎没有油污的筷子和饭碗开始清洗,然后是碟子,沾油少的花菜和韭菜先行清洗,然后是有点汤汁的番茄炒蛋,最后是酱茄子以及糖醋排骨的盘子。
当所有的碗碟洗完,林枭看着浑浊的看不出人影的污水,呼出一口长气,接下来打开水龙头,把上面的泡沫冲掉就好。
张大胖一直倚靠在门口,目不转睛的看着林枭的动作,看到林枭的清洗顺序,他缓缓的松了口气,孺子果真可教。
林枭洗完碗碟,分门别类的放到了橱柜里,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清洗的厨具里没有铁锅。
他抬起头,困惑的看了张大胖一眼,张大胖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微笑道:“再油腻的盘子也比锅好刷,陶瓷表面有釉,所以很光滑,铁锅天生沾油腻,只有趁锅还热着的时候才能清洗干净。”
林枭眉头微锁,若有所思,看来餐具的材质也是一个厨师不得不考虑的重要组成。
中华美食博大精深,基本的都讲究个色香味,但这只是最基础的,再深入一点,就餐的环境,配菜的碗碟,都要考虑其中。
像是做鱼,就有专门的细长的鱼盘,这种鱼盘通常有五十公分以上,比普通的盘子长出不少,精致些的还会特意做成鱼的形状。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并不单单指食材的精细程度,还包括因饮食而引申出来的这些细枝末节。
不过对林枭来说,他暂时还不够级别去思考更复杂的问题,现在他的主要目标,是在一年之内攻克十六道家常菜。
这一天对林枭的冲击是巨大的,在菜市场,他第一次见识到了一个优秀的厨子的影响力有多大,那是一股明星旋风,每一个家庭主妇都是他的忠实粉丝。
然后张大胖又让他见识到了平凡中的不平凡,原来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也可以做的活色生香。
似乎做一个厨子,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林枭第一次对成为厨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确切的说,他想成为张大胖这样的厨师。
林枭认真的看向张大胖,开口问道:“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把今天的十六道菜做的和你一样好?”
张大胖愣了下,随后浓眉舒展开,这让他充满男子气概的脸上多了柔和的线条,看着异常的温柔:“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林枭重重的点了两下头:“好,那我们明天就开始吧!”
翌日,焕然一新的苏记炒饭重新开张,窗明几净,墙壁雪白,路过的街坊邻居都忍不住打趣两句:“小苏,你终于把墙粉刷了啊!”“现在看着可是干净多了!”
林枭捉起书包,和张大胖打了招呼后,快步的向着学校走去,一帮街坊打趣的目标迅速转移:“曼曼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这么漂亮的女儿,你以后有的担心了!”
张大胖间或应上两声,眉目间却难掩喜悦,他的手边是半盆胡萝卜丁,细细看去,还有些大小不一,那是林枭一早上的劳动成果。
张大胖却很是满意,他现在要求林枭一边站桩一边切菜,能有这样的水准已经相当不错了。
林枭进入教室,不出意外的看到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他匆匆的到了自己的位置,拿出课本,加入到了晨读之中。
第一节课是数学,辅导员孙秀芝的课,不出意外的,所有学生都坐的腰背挺直,老老实实的听课
到了第二节语文,课堂就明显松快了,下面走神的,传纸条的,趁着老师在黑板写板书的时候,彼此交头接耳的。
要不是杂音很小,真和菜市场差不多了。
没办法,语文虽然是主科,成绩却很难拉开距离,也很难有明显的提升,自然不那么受重视。
林枭却拿出本子,认认真真的记着笔记,像是他以前做酒店业的时候,就深知民族文化的重要性,比如一个酒店的装修,想要华丽的欧洲宫廷式,还是精致典雅的中式原木风格,都需要对不同文化有着一定程度的理解。
而理解一个民族文化最好的办法就是阅读典籍,不掌握文字,阅读又从何谈起!
更何况,林枭现在对自己未来的职业已经做出了选择,作为一个厨子,将来一定会对中华美食做一番深入研究的。
都说中华美食源远流长,那源头在哪里?流传了到底多长时间?至少从一些传诵千年的典故来看,诸如庖丁解牛,三月不识肉味,何不食肉糜等等,春秋战国时期,食物已经开始发展起来。
想要研究那个时候的美食历史,没点古文化的底子可不行。
所以对于语文,林枭比数学还要重视些,数学他学的还可以,语文真是要从根上开始补起了。
语文老师姓韩,学生私下里都叫他韩老头,年纪已经不轻,倒是个真有学问的人,讲起话来慢条斯理,带着旧时文人特有的慢调子,也正因为如此,学生都不大怕他,课堂纪律也就无从谈起。
不过韩老头是真有学问的,上课连教案都不拿,张口就来,说到某一处,还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若说缺点,就是往往引的过于深入,偏离课本太远,结果收不回来了。
林枭仔细的做着笔记,不放过老师的每一笔板书,每一句有意思的话,这么一仔细听讲,他发现语文课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现在的语文课本,就是由一个个经典的短篇或者节选组成,有趣的是,每一篇课文里都能找到食物的影子。
像是这一课学习的朱自清的背影,老父亲提着的橘子,往前翻翻,冰心的小桔灯里也有桔子,两相对比,几乎可以判断出当时的人们的生活水准,从而猜测大致的饮食水平。
林枭一边放纵自己的思想,一边记着笔记,直到耳边传来了轻微的鼾声,他惊讶的侧过脸,看向了身边的宁妃雪。
同样的白色衬衣校服,穿在宁妃雪身上愣是比别人多出一份笔挺,领口微开,少年的手撑在了一侧的脸颊上,一双眼似闭非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了月牙形的阴影,映着如瓷的细白肌肤,让他宛如沉睡中的神祗。
那轻微的鼾声就是从少年微张的红唇之中发出的,一呼一吸间,绵长悠远,显然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林枭视线下移,不由好笑,宁妃雪的右手还握着竖直的笔,仿佛在认真的记着笔记,只是笔尖已经许久未动,在笔记本上阴湿了一块显眼的墨迹,课本也停留在前一页上,这家伙,怕是从上课不久,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