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章 回京

在佟家被护送踏出京城的那一刻,玉玺和阿玮双双被送到齐祯的面前,当齐祯握住玉玺的那一刻,感受到手下冰凉的冷意,他深深感受到,大周的整个江山,都牢牢掌握在他的手里。然而在下一刻,齐祯收起嘴角的笑意,眸子静静眺望远处层层的飞檐宫殿:“传令下去,夺去冠勇侯手中的兵符,交由蒋锡宁,急召二人回京奔国丧。”

“姑娘,下雨天凉,进屋里去吧。”素纨愁着眉,给如蘅披了一层披风。

如蘅偏首,无奈地看了眼素纨,瑶影她们,原想将她们一起送离,她们却是要守在她身边,一分不离。

已经过去了三日,齐毓与铮哥儿没有半点消息,而齐祯去兵权的命令却已经在去往西北的途中。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丝丝凉意从每一丝每一缝中钻进来,如今的如蘅也越来越没了把握。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送信的暗卫被截,还是齐祯先于她制人,如蘅不敢想,也不想想。

明日是齐祯登基之日,明日一过,一切便尘埃落定了,那么她还能静静坐在这毓德宫中吗。大抵是不能了,如蘅静静环看四周,每一处都是刻在骨子里的熟悉,即便是蒙着眼,她也能轻巧的避开每一处栏杆,走过每一座桥。

如蘅微微仰头,青丝般的细雨落在脸上,带着点点的凉意,再看向庭中雨下的海棠,如蘅不由想起了与齐毓的点点滴滴,大婚前,他温和的笑意,看似无意的示好。却让她步步后退,不敢承认,大婚后,他对她的宠溺,对她的顺从,就像是世间最平凡的夫妻一般,相比于母亲。佟皇后。还有前一世的她,这一世,她大抵是幸福的。

“姑娘。”

素纨的声音骤然再次响起。如蘅一偏头,柔和的眸子倏然黯下来,面色沉静近乎冷凝。

看着这一掠而过的转变,齐祯丝毫不意外。缓缓踱步走过去,如蘅冷冷坐在那儿。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而素纨几人立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行礼。

“明日朕就要行登基大典了。”

朕?他倒是习惯的极快,如蘅唇畔冷冷一扬:“那我应该恭喜了?”

“你没有什么想与朕说的?”

如蘅戏谑地一抬眉:“你想让我说什么?低眉顺眼的请求你放我出宫?抑或是高抬贵手留我一命?”

齐祯不置可否。如蘅哧然一笑,转回头去,看着那株海棠道:“既然做了。我便不会去怕什么。”

如蘅怔怔然得看着海棠花落在树下,沾着泥水。变得污浊,的确,前一世便死过的人,又害怕什么,至少佟家没有灭亡,就好。

“你是第二个让朕当做对手的女子。”

如蘅听后哧然,谁能想到,从前在齐祯眼前极尽温柔贤惠,只为得同样一颗真心的她,如今却被他如此评价。前一世她爱的谦卑,而这一世,她再也不会了,因为齐毓绝不会让她这样去爱。

看着眼前冷然的女子,齐祯默然不语,恍然间,第一次他看到她,只是一个不卑不亢,眼神中带着防备的小娘子,而第二次,他却从她眼中看到对他的排斥,如今他才发现,原来这样一个女子,竟也会有这般的沉静与胆魄。到了如今,他也会想,若是眼前的女子不是太子妃,当初嫁与他,或许如今会帮他更稳的坐上帝位。

然而一切都不过是想象,世间没有这么多或许,而如今的他与她,只能是对手,是敌人,永远也不能共存。

“阿玮很想你。”

如蘅微微一怔,却没有回头,齐祯转身缓缓踱步而去,却落下一个云淡风轻的声音:“明日搬去太安宫吧。”

如蘅唇畔微哂,太安宫,这是将她当做前朝的废妃处置么。

翌日,久而未停的雨突然止住了,一丝阳光穿透密密层层的乌云,直直射在大地上,大雨似乎将一切的阴谋与血腥都洗的干干净净,而雨后的一切都显得那般勃勃生机,让人向往。

听着耳边震天响的国乐一声比一声高,如蘅却是仍在等待,她从未相信齐毓会丢下她,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一定会。

陡然传来一步比一步急切的脚步声,如蘅眸中微凝,抬眸看去,却是被拘禁的苏培全。

“太子妃,太子殿下和冠勇侯……回来了。”

苏培全激动地跪在地上,语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如蘅瞳孔微扩,唇畔的笑意渐渐漾开,腾然起身。

“你说什么,阿毓和二哥,回来了?”

苏培全哽咽的点头,却嘴唇翕合,许久才说出话来:“豫王,让老奴来请太子妃前去城墙之上。”

如蘅滞然,缓缓浮起笑意,她如何不明白,齐祯是想要以她作要挟罢了,只可惜,她怎么会答应。

“好。”

苏培全滞然,正欲说话,如蘅却已拂裙出去,而殿外的守卫则紧紧跟随她,如今的她,倒更像是阶下之囚。

走出殿外,刺目的阳光射下来,如蘅微微拿手挡了挡,微眯着眼睛看过去,今日一切,都该了了。

待到了城墙之下,如蘅一步一步朝最高处走去,直到踏上最后一步,如蘅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欣然与激动,整齐的铁骑方阵排在城墙之下,将士们身上的铠甲在阳光下显得夺目,闪着熠熠的光芒。战马上的将士们背挺得笔直,铮铮的扬着头,即便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他们的铁骨铮铮。

“三娘。”

倏然的一声,格外熟悉,如蘅身子微颤,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匹战马缓缓往前,马上是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如蘅眼眶微热,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唇畔微微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如今的她才晓得,原来身穿银色铠甲的他,也是这般勃发英姿。

“豫王,堂堂天家皇子,竟用女人作要挟,他日岂不是要沦为全天下人的笑话,你将我妹子放了,我与你单挑。”

齐毓身后两步开外是一匹枣红色的战马,马上是同为铠甲披身的佟如铮,此刻扯着嗓子怒喊的震天响。即便是此刻,如蘅也不由想笑,过了这些年,连宓姐儿都添了个弟弟,铮哥儿依然是这样大大咧咧的脾性。

齐祯丝毫不为激将所动,缓缓踱步走至如蘅身侧,俯看城墙下的齐毓,全然不理会佟如铮的怒喊:“二哥,如今我与你赌一局,我只看,你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你若选江山,大可以这铁骑踏破宫墙,我夺不过你,你若选后者,要我安心地将太子妃放出宫,我答应你,决不食言,唯有一点,当着我的面,自我了断吧。”

齐祯渐渐冷意的吐出最后几个字,如蘅震然,这一刻的她,全然不在乎齐毓会选谁,在她的心中,宁愿齐毓选这天下。

“豫王,拿我妹子做挡箭牌,你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吗?”

佟如铮正怒骂着,却骤然听得齐毓再平静不过的应道:“好,老四,我应你,你若有半点反悔,便用你整个豫王府的人做代价。”

佟如铮怔的一愣,齐祯唇畔笑意越发冷然:“好。”

如蘅瞳孔一震,却见齐毓正温柔的笑看着自己,耳边只听得几个字:“三娘,活下去。”

“齐毓!”

如蘅几近嘶吼的探身,见齐毓虽是笑着,却是骤然拔刀向己,如蘅瞳孔一扩,当即从袖拢取出一个青花小药瓶,绸布塞子一扯,仰头便服了下去。这一刻如蘅的速度极快,快的一旁的齐祯还未来得及制止,而拔剑的齐毓则怔怔的看着如蘅服下了什么。

下一刻,如蘅脸色骤然苍白如纸,身子一软,像是一张薄薄的澄心堂纸,就要落下去。

“蘅儿。”

“三娘。”

耳边传来齐毓和铮哥儿不可置信的喊声,如蘅已经迷迷糊糊,内里如同翻江倒海般,骤然喉头一滞,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如蘅强扯出一丝笑意,茫茫然寻到了齐毓。似乎微微启唇说了什么,然而他却只看到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和越来越苍白的脸。

而下一刻,却已是落絮般缓缓倒在了齐祯的怀中,齐祯怔然的看着怀中毫无声息的女子,方才她还好好站在他的面前,此刻她的嘴角却溢出一丝血迹,双眼阖住,仿佛再也醒不过来。

“不!”

耳边是齐毓几近苍凉与惶然的声音,下一刻佟如铮怒到极致的震天一吼:“攻城!”

感受到怀中愈渐愈凉的如蘅,齐祯怔然在那,缓缓看向城下铁骑乍眼间撞破城门,杀声震天的涌了进来,耳边是越来越急的马蹄声,齐祯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