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出阁
“你这丫头,如今倒是厉害了许多,听说你把夏家那丫头气跑了?”了尘早就听了净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前殿发生的事情,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随后便招了严盈来。
“是她欺人太甚,我不过实话实说。”严盈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生气。
了尘挑起一边眉毛,眼光在严盈脸上打了个转,很感兴趣地问道:“你动气了?”
严盈莫名心虚,嘴硬道:“遇到这样的谁不生气?”
了尘伸出一根指头,在严盈面前摇了摇说道:“你瞒不了我,那时候你们来拜师,我就看着你们两个不对付,夏蔷那脾气自不必说,你其实也压抑着浓重的怒气和怨气,我说的可对?”
严盈心中一跳,犹自不承认道:“哪里来的怒气和怨气?”
了尘认真看了一阵严盈,突然一笑道:“或许是因为那个俊俏的小哥儿?”
严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了尘口中的“小哥儿”是谁,顿时恼羞成怒道:“顾琪铭?因为他?”
了尘摆摆手,说道:“别一副被开水烫了的模样,心里没鬼你紧张什么?现在要嫁顾家小子的人是你,这么硬扛着回头受苦的也是你,自个儿好好想想。”
严盈满腔辩驳之词本来已经要脱口而出,听了了尘之言不由全部冻结做一团消散无踪,她整个人如泄气了一般没了精神。见她这幅样子,了尘又不禁心软,开口道:“好了好了,你为什么不敢嫁给顾家小子?是怕夏蔷这样的找你麻烦?还是怕将来守不住这个香饽饽?”
严盈缓缓坐下,认真想着了尘的话,不由越想越不安,从小到大。每次见到顾琪铭都激奋暴躁难以平静,难道真的只是憎恨他前世的薄情寡义?对待夏蔷更是如此,如此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却又是为了什么呢?
“师父,顾琪铭他欠我的,他对不起我,我不愿嫁他是因为怕以后过得不好。”严盈想了半晌,终于难以压制内心的不安,抬眼看着了尘直接而又模糊地说道。
了尘盯着严盈的眼睛不说话,看了半天才说道:“丫头,我不问你前因。我只问你今后打算怎么办,若是把顾琪铭让给夏蔷,你可甘心?”
严盈微皱起眉头。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但来不及细想,便被这句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你可甘心?
这句话如同魔音一般在脑中盘桓不绝,一遍又一遍地击打着严盈的内心,前世悲惨失败屈辱死去。仰慕爱护的夫君另投她人怀抱,父母族人黯然离散四处漂泊,这让她怎么能甘心?不,她不甘心!今生她已然凭借努力让珍视的家人改变了命运,手上也有了可以支配的银两,还有什么是她可以改变的呢?
这一点念头就像火星落在晒干的枯草之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明知可能失败,却因为不甘心而硬生生撞上去,会不会太傻了?”半晌后。严盈低声问出这句话来。
了尘似乎看穿了严盈心底的挣扎,摇头说道:“这世间太多事不是一个傻字能够说尽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点了点严盈的胸口,“不甘心是因为动了心,失败过一次不代表每次都会失败,问问你的心你要是什么。勇敢一点。”
严盈默默起身,点了点头说道:“师父。我明白了。”她走到门口时想了想又回头说道:“师父,既然如此,那你也好好想想,你的心要的是什么。”
说完这句话,严盈快步走出竹屋,看着外面满天繁星,长长舒出一口气,心道莫先生我也算尽心尽力了,剩下来的就靠你自己了,而未来的路我也要靠自己了,这一份幸福能不能挣到,却没有人能帮忙。
大兴一百八十六年,新科探花顾琪铭与严氏四姑娘定亲。因为探花顾琪铭的才名家世与京城传颂的俊美面容,这桩婚事被许多人津津乐道,传出很多流言蜚语。有人说顾氏少爷跟严家小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双方早就有意;有人说严家三夫人有意将女儿许给娘家外甥,却被顾探花横刀夺爱,抱得佳人归;有人说严家小姐失足落水,被顾少爷所救,闺誉受损不得不嫁;还有人说南沙侯嫡女夏蔷早以倾心顾探花,却是严家小姐更胜一筹,两女相争,探花终落严府……
总之各色流言一时传遍京城,无论真假,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为顾严两家的联姻增添了几分绮色,就连沉寂闺中不为人所知的严家小姐也成了京城最为热门的名媛,没有之一。
只有少数知情人知道,这严家四姑娘开始似乎并不满意这桩婚事,只是去无尘庵祈福问卦之后,终于改变了主意应了这亲事,让许多闺中仰慕顾琪铭的少女们都咬烂了手绢搓碎了娇花暗恨不已。
无论如何,大兴一百八十八年四月初十,严家四姑娘终于出阁,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地沿着玄武门外大街稳稳地绕了一圈,无数凑上街头看热闹的百姓都惊叹不已,热烈议论,本都认为严家捡了个大便宜的众人,此刻看到严盈嫁妆的分量和气势,也不由重新对严家评估起来,这样的大手笔可是难得一见,严家有这样的实力,严四姑娘有这样的宠爱,可知也不是一般的女子。
此刻这位被众人猜测惊叹的新娘子,还在闺房中梳妆打扮,并不知道外间的热闹惊讶。新娘子的母亲纪氏正坐在她的对面,脸上带着笑,眼眶却是泛红,“囡囡长大了,这么一打扮真是好看。”
严盈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因为是新娘妆,所以红色系的色彩用的稍多,以表现喜庆和福气,这和严盈往日上妆习惯大相径庭,没想到效果却是十分之好,十足的艳光逼人,明丽动人,将她精致的五官描绘的极为立体。一身大红色蜀锦嫁衣,虽不算最名贵的衣料,却因蜀地特殊而别致的织法和绣工让人眼前一亮,这是严盈的舅舅纪衡丰特地从蜀地寻了来的,听说是当地最出色的绣娘日夜赶工花了一年的时间才绣制完成的,世间独此一件,正是有银子也没出买去,可是羡煞了严家其他几位姐妹们。
严盈正端坐着由喜娘梳头,听到纪氏的话微微一笑,说道:“那都是娘对我好,可我还是觉得这嫁妆太多了。”
纪氏听了前一句话,险些落下泪来,可是又被严盈后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囡囡,这嫁妆是你到婆家以后安身立命,挺起腰板说话的依靠,就跟娘家一样,哪有姑娘嫌自己嫁妆多的?”
严盈撅起嘴,露出小女儿情态,“可是女儿不放心娘和越郎,这些东西留在你们身边最好,才不会被人欺负。”
纪氏心中一酸,想伸手去摸女儿的头,却不想弄乱刚刚梳出形状的发髻,“你这个傻丫头,这嫁妆里面大多都是你自己挣下了的,娘想多给你些都塞不进,不好好想想自己嫁过去的事情,倒喜欢瞎操心这些。”
喜娘是纪家从南海请来的,这是纪氏坚持的,跟纪家有很深厚的渊源,此时听了这母女俩的对话,不由得一边往严盈头上插着金饰,一边笑着说道:“可不是,只见过嫌自己嫁妆少的,哭着喊着要这要拿的,咱们姑娘可是真孝顺,夫人好福气呢!”
纪氏点头道:“听见人家说什么没有?等你嫁了过去,想要什么可就难了,快想想还有什么缺的没有?”
严盈才不会被吓到,只是笑嘻嘻地说道:“到时缺了什么,我自然向顾家讨,娘你可唬不了女儿。”
纪氏不由笑了,“瞧瞧这丫头,还没嫁过去呢就眼里只有婆家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喜娘手脚利落地替严盈带上最后一顶薄如蝉翼繁复精巧的赤金头冠,笑着应道:“夫人,这是好事啊,夫妇和睦有商有量,可不比总是回娘家找你好吗?看看,多么娇美的新娘子,姑爷一定疼到心眼儿里去了。您还操什么心啊!”
纪氏心里深以为然,虽然不知道女儿后来为何改变主意,可是顾琪铭这孩子她瞧着是极满意的,如今嫁了过去自然是希望小两口和和美美甜甜蜜蜜的,她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严盈,伸手将头上金冠垂下的璎珞一一捋顺,看着自己的女儿,满足中带着一丝不舍,刚想说什么,便听见门外一阵喧哗。
“四姐姐,梳妆打扮好了吗,我们来看你了!”
随着一声娇俏清亮的声音,几个高高低低的女孩子出现在门口,打头一人身着粉色绸衫鹅黄色百褶裙,娇俏的脸上笑得十分开心,正是严六姑娘严馨,她的后面跟着严七严蓉,严八严菱等几人。
见到姑娘们都来了,纪氏笑着起身让出位置,“你们姐妹好好说说话,娘去外头看看准备的如何了。“
几个姑娘嘻嘻哈哈地送走纪氏,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称赞着严盈的妆容,首饰和嫁衣,很是兴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