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哑巴

　　第二天，青江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码头处，密密麻麻的工人正顶着烈日，搬运着沉重的货物，空气中满是汗臭。

“动作都麻溜点哈！”工头一边清点着货物，一边喝着旁边的运工，额头上的汗水也嘀嗒嘀嗒地落下，心情不免有些烦躁。

在街角处，走来一道瘦长身影，动作有些踉跄。青年比昨天似乎更瘦了些，一双眼睛显得有些无神。

“沙沙！”

青年拖着沉重的步伐，全身散发着一股酸臭味。此时已走到工头后面，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诶？”工头顿时回过身，一张苍白的脸庞显现在他眼前。工头怔怔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青年头发堪乱，低着头看着工头不说话，只用手指了指那些货物。

工头脑海中闪过一丝慌乱，心想难道他想弄了这些货？他对昨天那场打斗还历历在目，能一手便拧断人的胳膊，放眼整个青江，也没多少人会这功夫。

“小哥，有话咱好好说。”工头见青年的手缓缓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心头猛地一跳，连忙开口道。

青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手放了回去，随即做着一个搬运的动作，而后又指了指那批货物。

“你想来这做工？”工头内心五味杂陈，眼光缓缓扫过青年，又摇了摇头。

“沙！”

青年见状，没有丝毫的停留，转过了身子，拖着步伐准备离开。

“诶！小哥，等下！”工头扔下本子，追上青年，紧紧握住他两只手。

“小哥，不是我不让你在这做事！只是像你这么好的身手，不去吃江湖饭，怎反倒甘愿做一个运工？”工头堆着笑，握着青年的双手手心冒着汗。

青年看着一脸发笑的工头，摇了摇头。

“小哥，怎的，你不会说话？”工头想起刚才一幕，猛地敲了下脑袋，看向青年的眼神中满是欣喜。

青年面无表情，呆呆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小哥，你既然来这做事，那我也不能亏待你不是？先给你一个队让你领着，做得咋样，咱们再来算，行不？”工头说完不等青年反应，拉着他的手，走到一伙儿运工面前，声音洪亮：

“手上的活都停下来哈！听我说几句！”

运工们动作慢慢停止，看向工头。

“从今天起，这位小哥，就是169号队领头的了！大家好好相处！”

运工们一下子躁动起来，嘴唇里骂骂咧咧的，看着青年的眼神满是不屑。

“工头，凭啥他一来就要了我的位？”

这时，一个衣服印着“169”数字的大汉站了出来，身后跟着七八个汉子，双目圆瞪着，看着青年。

“老铁，你这位坐得够久了，可以退了吧？”工头的脸一下子冷了下去，寒声道。

“反正我不服！”领头大汉看着青年，嘴角不屑扬起，“你看那副身子骨，瘦的跟豆芽似的，能出啥力？”

“老铁，你过了啊！”工头走到大汉面前，朝他挤了挤眼色。

“能来这做事的，没有一点本事怎立得了地？”老铁不顾工头的眼神，一手将他推开，粗壮的臂膊砸向青年。

“老铁，不要啊！”工头在后面大叫，内心暗自懊悔：昨儿老铁刚好不在码头，不了解青年。这个小哥表面上看弱不禁风，但一出手便能要人命啊！

“砰。”

没有多大的动静，全场顿时陷入沉默。老铁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一脸震惊。

青年右手轻易地便抓住了老铁的拳头，紧紧将他握住。老铁那粗壮的手臂与青年那瘦小的臂膊形成反差，但无论老铁怎样用力，手上青筋暴起，都没法从青年手里挣脱。

“这小子，力气咋这么大？”老铁内心震颤，他能感觉到，青年的手正在不断地用力，仿佛下一秒便能一手握碎这只拳头。

“服了！”老铁叫了一声，受不了青年那强大的力道，连忙服软。

“呼……”工头看着已经放下手的青年，吐了口气，跑到两人身边。

“老铁，你最近际儿不太顺啊？”工头看着满脸通红的老铁，语气冰冷。

“工头，我懂了！”老铁脱下了上衣，露出强健的肌肉之躯，随后将衣服一把塞到青年手里。

“169队的，都听好了啊！从今儿起，这位小哥就是咱们领头的！”老铁一声大喝，声音传遍每一人的耳中。

此时，码头工房上层，杨管事正看着报纸，嘴里呡着茶水。

“杨管……”这时工头走了进来，对着杨管事点了点头。

“啥事啊？”杨管事放下了报纸，眼神看向工头。

“那个小哥又来了，现在就在下面！”工头语气有些激动。

“七爷果然猜的不错！”杨管事点了点头，扬了扬手，“快，下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两人已经下了楼，走到码头处。杨管事一眼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杨管，那小哥现在可是169队领头的了！”工头带着笑，在杨管事旁边说道。

“169队的？不是老铁的队吗？他脾气可挺冲的，难道他愿意？”杨管事脸上带着疑惑，不解道。

“被收拾服了呗！”工头眨着眼睛，吧唧说道。

“哈哈……”杨管事一声大笑，看向青年的眼神中更是欣赏。

两人谈话间，已到青年身后。杨管事跟众人招呼一声，一手搭在青年肩上。

“嗖。”

青年几乎是在一瞬间反应过来，躲开了背后的手，而后右手探出，一瞬间便按住杨管事的手。

全场顿时陷入僵局，没一人敢出声。青年低着头，面无表情看着杨管事，手上的力道减弱了几分。

杨管事那一米七几的身高此时也得仰着头看着青年，察觉到手上传来的微妙变化，嘴角微微扬起。

“小哥？”杨管事问了一声，依旧满脸笑容。

青年手慢慢放了下去，而后又转过了身，继续忙碌着。

“小哥，可否借个地说话？”杨管事靠近青年，轻声问道。

青年扬起头，看着杨管事不说话。

“杨管，他是个哑巴。”工头连忙凑了过去，在杨管事耳边小声说道。

“嗯？”杨管事注视着青年，眼神深处发生了不可察觉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