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夜中马车
徐阳告假了，是蓬发直接问洪川告的假。
回到百户所，就一头钻进了厢房，尔后陈锋跟周天以及几位亲信弟兄相继而来。
这一天，百户所的气氛很诡异，上上下下都透露着一股悲切感，同样也在这一天中，增收了三百多两银子。
夜里，掌灯了，一辆马车停留在百户所外，徐阳从后门溜出，留恋的看了眼相处已久的百户所，然后拍着身前的几位弟兄的肩膀。
周天神色黯然的看着徐阳，“大人，记得以后要回来看看兄弟们。”
徐阳笑道：“放心吧，会的。”
陈锋也道：“大人你就放心的走吧，你的辞职条子卑职会择日给你提交上去的。”
“嗯，有劳了。”
“大人你这话就有些见外了，倒是你今后可要好生照料自己。”
徐阳道：“知道了。”
众人目光相对，再无言语，不过种种眼神就寄托了他们对徐阳的千言万语。
片刻后，陈锋打破了宁静，“时候不早了大人，记得日后要回来看看弟兄们。”
徐阳重重的点了点头，双眼再次从眼前的一群弟兄脸上划过，尽管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一同的种种经历却是他终身难忘。
此时走了，就不知哪一年才能回来，也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顿时，徐阳的眼眶腾起了一股湿意，决然的扭过头，不敢拿目光去对视他们，轻吐道：“那么，我走了。”
没有豪言修饰，也没有过多的道别，他的话就是如此简洁，因为在真实的感情前，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胜任一切言辞。
踏上了马车，在众目之中，这辆算不上豪华的马车渐渐消逝在黑夜之中。
这是一层考验，是对人生的一种考验，因为徐阳不想后半辈子活在遗憾中。
马车走的并不快，约过了二盏茶的时间，马车停了，佩戴锦衣卫百户牙牌的徐阳徒步走出了南京城。
柳树下，又是一辆马车静候在黑夜之中。
徐阳笑了，嘴角勾起了一道很大的弧度，他终于迈出了一小步，目前还很成功。
没有马夫，跟夜色混为一体的大黑马在凝视前方，徐阳轻步走到了马车前，对着车内问道：“在吗？”
“嗯……”一声如蚊般的低吟从马车内传出，顿时让徐阳面色欣然。
搁下马凳就跳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了，驾驶它并不难，许是周靖给他挑的这匹马较好的缘故，对徐阳极为顺从。
是的，事实说明了一切，不用骇然，他们这是在私奔。
周雪虽然闺秀，但骨子里仍有一股不小的野性，徐阳更不用提，在现实面前，所谓的君子仁义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徐阳并没有急着急车厢，当务之急还是尽快逃离应天府。
加上今夜，他还有两天时间，这也是仗着周靖给他争取来的，徐阳很感激，豁然觉得那小子不再混蛋了，就是不知事后他老子会不会将他绑在凉亭的柱子上活活抽死。
徐阳已是没有心思再放在他的身上，觉得做人就应该仗义，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起码成全了我跟他家姐不是？
这样想，徐阳就踏实多了。
约计行了十里路，压抑在两人心头上的气氛才是有所减轻。
周雪幽幽道：“徐阳，你会为今日的举动而感到后悔吗？”
徐阳别过头，看了眼紧闭的车帘，道：“不会。”
顿了顿，徐阳也问道：“那你呢？”
周雪的声调有些含羞，“会的话就不会随你一起疯了。”
“哈哈……”徐阳得意的笑了。这何止是疯，此次逃婚，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更严重的后果还等着他们。
私奔，无论哪朝哪代都是一个极为避讳的词语，怕是徐阳跟周雪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生猛的一天。
在忧心过后，也还夹着一股刺激感，这他们都意想不到的。
不过最让徐阳期待的还是周雪他老子，徐阳道：“你说你爹在得知你跟我这锦衣卫蛮子私奔后，他会怎么想？”
“你还好意思说。”
“哈哈，估计那老傻/逼气的脸都绿了。”
旋即，一股寒气从背后袭来，徐阳打了个寒颤，这才意识到得意忘形，竟然当着周雪的面骂他老子是个老傻/逼。
“徐阳，你欠抽了是不是？”
“呃，说错了，别太在意细节，做人嘛，就要豁达一些。”
周雪冷笑道：“若是别人说你爹是老傻/逼呢？”
徐阳本能反应，想也想道：“我弄不死他。”
周雪的声音又从车内传来，“是谁说做人要豁达的？”
徐阳尴尬的摸了摸鼻尖，理性的开始转移话题，“你说我们该去哪里为好？”
周雪沉默了，半晌过后，艾艾道：“都跟你出来了，那往后一切就都随你了。”
“这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徐阳道咧嘴一笑。
“你这人，就不能比喻的好听一些，真是……难以入耳。”
徐阳想了想，“那就去顺天府。”
周雪愕然，“去京师？”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我现在这节骨眼上避避风头，日后再做打算。”
“嗯，听你的。”
马车在泥土道上飞快疾驰，坐于车前的徐阳仍旧担忧此事余波，坐于车内的周雪有徐阳相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苦闷的情绪逐渐好转，最后在睡意的突袭下，睡了过去。
有周靖在的帮衬，两日可安然无事，而这两日也是他跟周雪唯一的转机，大婚在即，新娘却是跟别人跑了，换做谁都会火上眉梢，若此番没跑成，重新落在周恒的手中，不死都会脱成皮。
马车跑了一夜，次日来至城内就换了一批良驹，另外租了一位马夫，由他驾驭马车，而徐阳则是躺在车内打盹。
每到一地，徐阳都会换马，同样也会择取新的马夫。
两天时间并不长，但好在徐阳在车船并进下，已经早早的脱离的应天府，现在正通往顺天府的路上。
在南京府衙内，内堂一地陶瓷片，周靖更是嘴角淌血，显然周恒已经得知女儿私奔的消息。
“竖子莫让老夫揪住，不然定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