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得不虐

这就是情。

所谓有情众生,情是命与生俱来的属性,命是情萌动张扬的载体。

也许,生命之所以产生,动力便来自于造化之中包含着的一股蒡葧躁动的情愫,这情愫需要展现自我,于是选择生命作为舞台。

生命,只是情愫的一种表现形式。

胡丽见其悲情十足,对自己爱理不理,心里酸苦难耐,恨不得咬他几口。

这么多年,任凭自己如何苦苦哀求甚至磕头求饶,他总是无动于衷,可恨自己见了别的男人硬是无法动情,无论何时何地,脑海里全是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傲态。

难道永远没有翻身出头的日子了吗?道门祖师都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持之以恒定胜天呢,她绝对不会向命运低头!

走的走,封的封,死的死,朗朗乾坤复变太平世界,苍茫大地我主沉浮,她已是玄异界硕果仅存的准仙,还有什么不属于自己?

扁囊飞碟发着“爽爽爽”的破空之声遨游在夜空里,此时早已不知身在何方。如果地上又产生了一大批目击者,估计各大媒体近期又将忙活一阵了吧。

地球人正忙着按照自己的生物形态和分子结构寻找外星生命,却不知和自己元素组成和生存方式都完全不同的一批天外来客,此时已被封印在以地球某个角落为出口的奇异空间之内。

天亮之后,龙恪被胡丽带到一个葱绿尨茸的小岛之上。

地球上,太阳都是从东方升起,但龙恪现在觉得从西方升起也毫不稀奇。这世界产生了一个足以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女人,一切颠倒都会变得合情合理。

凭他的估计,这个小岛应该在太平洋的中部,不然天不会亮得那么早。如果不为了打探师父的下落,他不会跟她来到如此无所遁形的死地。

在这个小岛上,无论从哪个方向到达陆地可能都超过五千公里,凭自己的能耐,唯有沉身海底靠两腿长途跋涉。

因为他既无御风而飞之功,亦无踏浪而行之能。

更关键的是身处胡丽眼皮底下,再次逃走,定比登天还难。

逃跑已经不再可能,似乎也不再妥当。

师父秉承空绝先生的遗愿,为人类默默无闻地守护了数百年,现在这份使命岂可因为自己的无能而中断呢!

他觉得,师父传授自己不练内气的弹簧钻,后来又和自己中断联系,应是为了规避凌霄堂的追究,给人间留下一星以防不测的火种。

倘若放弃使命,如何告慰师父在天之灵?

胡丽早已阴神出窍,单单力气就不在自己之下,整体打击力则比自己高出无数倍,成了全球尚未正名的武则天。

一个满心仇怨的女人主宰了人世,那后果将是什么样子呢?

消灭她?痴人说梦。

他和她之间没有争斗的空间,胡丽蛮力都不逊色于他,何况还有各种神童法术?

安抚她?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说过很多次,至少也得让她有个一男半女。可是,当他偶尔无可避免地想到她的痴恨和她身体某些局部的灵秀,冷燕心脏碎裂的声音就会雷霆般地震碎他的神经!

自从降落岛上,胡丽再无居高临下的盛气。

她忽然明白,自己能够主宰全世界,却无法主宰这个男人。哪怕法力高过冥祖,对这个男人来说都纯属多余。有屈打成招,可没有屈打成夫的道理。他虽近在眼前,却让人感到鞭长莫及。

威胁他,让他乖乖听话,让他俯首帖耳曲意就范,那样他最多只能成为自己泄欲的工具。

她固然要他的性,但她十多年来更渴望的是他的爱!

是爱!要他因为自己而满怀愉悦,要他对自己的言行和身体而心醉神迷。她只想小鸟依人地靠在他的怀里,由他主动亲吻和爱抚,而她则娇羞无限、半推半就地飘失自己。

晨曦中,她泪眼朦胧,悲凄无助。

龙恪从未觉得这个女人有不尽人意之处,也没有反感过她的任何举动,奈何冷燕心碎的声音老是敲心叩肺,让他随时觉得应该下去陪伴那个可怜的孤魂。

如果不是唯物论一直颠覆着师娘金丹保魂的说法,那他放弃今生的苟延残喘就不会有丝毫犹豫。

现在怎么办?

“胡丽,你的意思是什么呢?”他打破沉默。

胡丽嘴唇哆嗦,“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可是,那不现实,我做不到。”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划裂了胡丽的心扉,实在想不通啊,要他考虑一下自己就那么难吗?

“龙恪,你以为心碎很稀罕吗?其实能忽然裂心死去,我也求之不得!我原本是想把你带到这里来,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强迫你,和你在这个岛上相守一辈子,只要可以看着你我就得到满足。

“但现在我改变了,要去收拾人类以发泄怨气我做不到,那我只有死!只要你同意,震碎自己的心脏对我来说可谓易如反掌,声音一定比冷燕的大!”

她咬牙切齿,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气概,“我比冷燕惨十万倍,至少她死了还可以占据你的心灵,而我死了也许不比一条狗死了强。可是,我愿意死,你点个头我便立马发功自戕,绝不怪你!”

龙恪被她的架势搞得满心恐惧,如果她真的发功震碎自己的心脏,如果再一次听到那种可怕的声音,只怕比把自己杀死一百次还要糟糕。

“不!”他斩钉截铁地道:“你绝对不能死,要死我死了还好。”

胡丽听罢此言更是愤然大怒,“你简直是异想天开啊!死了好去陪冷燕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要扔下我孤苦伶仃的活着吗?你的算盘打错了,咱们今天必须了断,不要我,就让我也给你见识见识心碎而死的样子。给你五分钟时间思考!”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脉搏的每一次颤动,都像是定时炸弹马上爆炸的征兆。

胡丽鼻息中散发着凶狠,目光中却全是浓烈得固化了的幽怨,“要么娶我,要么听听俺的心碎比不比她的好听。单项选择,选项只有两个,非此即彼。快了,我等你抉择!”

龙恪苦笑道:“我可以不选啊,反正你不可以轻生。”

“嘿嘿!不选就是不要!龙恪,你信不信,这次你要再跑我也不会追你,你一走我就死!”

龙恪头大三倍,心慌口跳。

看来这次被憋进死胡同啦!

他正自天旋地转,胡丽开始狞笑数声,恶狠狠地道:“我数到三,一…..二…….”数得很快,毫无转圜之机。

看来,她这次绝对抱定了视死如归之志!

龙恪立忙摆摆手,“够了!你死不死我不考虑,我现在告诉你,我自己先死!”说罢双手曲伸,就欲催功运劲。

“不行!”胡丽叽声都叫了出来,脑袋摇得拨浪鼓也似,“我不逼你了好不好,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走吧!”

龙恪一时愣住,半晌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