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尾音

“哧！”白汽蒸腾，嘶鸣刺耳，英国猎户座号战列舰的左侧轮机舱内，陡然冲射出了一条高温高压的炽烈蒸汽光波。伴随着船舱内温度的急剧升高，与之相连的主传动轴转速却是骤然降低；过不多时，整根钢轴便在前方蒸汽轮机的一阵令人牙关发酸的噪声中彻底停止了旋转。

甲板上方的司令塔内，舰长高特上校正满脸焦虑之色的听着损管部门传回的报告。在又连续运行了19个小时之后，战舰上的第三台帕森斯蒸汽轮机也终于是无法再强撑病体，在涡轮叶片的大范围扭曲崩裂下宣告罢工了。现在，整艘战舰都只能靠一台硕果仅存的2号汽轮机来提供动力，而在东北方的十几公里开外，那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德国舰队正不依不饶的急追而来！

炉火轰鸣，阀门偏转，在英国水兵的操纵下，猎户座号将总共18台锅炉中的6台锅炉所产生的主蒸汽全部并入2号轮机；然而由于这台轮机的主蒸汽透平也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移位变形，9000马力的理论输出只能保证7000马力的实际轴功率。在这一输出功率下，猎户座号的航速最多只能维持在13.5节，这顿时就在大舰队的阵列当中出现了掉队。接到猎户座号发来的故障电报之后，特拉法尔加号上的杰利科心中登时咯噔一下，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终究还是到来了！

在大舰队行动之前，杰利科就已经知道远征归来且轮机故障的猎户座号，已经不再适合参加这场硬碰硬的输死对决。然而由于他手中大舰队的兵力实在是太过捉襟见肘，任何一艘主力舰艇的缺阵都会引发不可估量的后果；在其装备的10门343毫米重炮的诱惑下，始终追求舰队集中使用的杰利科还是狠一咬牙，让这艘超无畏编入了大舰队的出征阵营。考虑到这艘舰艇的特殊情况，杰利科不仅令其向爱尔兰号交出了第2战列舰队旗舰的位置，更把它塞到了无畏号身后的大舰队最末的位置上，以求让它能捡个软柿子、充分发挥火炮的强大威力。

然而令杰利科没有想到的是，猎户座号的舰况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战斗尚未打响之前。这艘巨舰的一半轮机就相继因故障停转；而在被德国决战装巡上的283毫米L42牙签炮不疼不痒的拍了几下之后，其主机罢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要知道，即便是皇家海军在三十年前开工的铁甲舰，其航速都不止13.5节，而以这个航速，这艘战舰几乎不可能逃过德国舰队的追击！

念头未已，杰利科果听一名参谋对自己劝谏道：“上将阁下。目前猎户座号已经严重失速；即便是现在立即向右大幅转向脱离战场，也很难有逃回港口的机会。我们是否应该选择舰队左转。与德国人再度展开决战？”

杰利科缓缓开口道：“如果大舰队为救援猎户座号而再度向左展开阵线，那谁又来保卫大舰队的安危？我们已经有5艘战列舰莫名爆炸，另1艘战列舰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因进水过多而翻覆沉没，我实在无法再让这支舰队继续与德国人死拼下去，进而再损失更多的主力舰艇！传令，让猎户座号即刻右转脱离战斗，后方的纳尔逊勋爵号从速跟进，我们不能在撤退中浪费任何一刻的时间！”

听到杰利科的命令，在场的英国军官心中都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悲愤之情。让航速只剩13.5节的猎户座号单独逃生。等于是抛弃了前一刻还在和自己并肩血战的袍泽兄弟，他们在追击的德国炮口之下几乎断无任何幸存之理。然而如果返身予以掩护，之前由驱逐舰队奋不顾身所创造出的有利逃逸局面又会化为乌有；一旦大舰队被德国公海舰队彻底缠住，又进行新一轮的殊死对攻的话，那么以之前英国战列舰不断爆炸的局面来看，本土大舰队还将承受更为沉重的打击。英国参谋军官们都很清楚，如果说一艘两艘的军舰爆炸。还可以被归咎为对方人品爆发的偶然现象的话，那么除大胆号外的连续5艘战列舰被放烟花，就一定有英国战舰自己的问题在里面了！

炮火赤丽，光芒耀舞，双方舰队又进行了二十多分钟的交锋。德国人似是生怕单独逃离战场的猎户座号能够逃出生天，其竟有一整个战列舰分队都调转了炮口。对其进行猛烈的射击。虽然猎户座号左支右闪，但在对方4艘战列舰的集火下仍是不断被击中。过不多时，这艘战舰身上就燃起了上百米高的冲天烈焰，在海风的呼啸吹拂下，更是宛若妖魔在空中恣意扭动一般可怖。

与此同时，英国战列后方的前无畏舰们也在一片气势惊人的参天水柱中艰难前行。在失去了大哥照拂的情况下，这些炮灰战舰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只能使出吃奶的气力跟上前方主力舰队的步伐，头也不回的全速逃离。然而，由于前无畏舰的航速较无畏舰存在相当程度的先天劣势，使得他们在各有进水的条件下仍旧是跑不过无畏舰后辈；经过一段时间，那些德国战舰不仅没有被甩开，反而是更加拉近了距离。几乎每一秒钟，都会有英国水兵在炮火中蒙受死伤。

“轰！”雷鸣震响，狂涛激涌，特拉法尔加号的舰艏前方陡然冲舞而过了一片滚滚水浪。杰利科有些惊怒地抓起望远镜看去，却见是那几艘德国侦查舰队的战列巡洋舰正阴魂不散，远远吊在十几公里外对己方的战舰实施轰击。一发炮弹轰然怒撞在阿贾克斯号战列舰的舰尾，激起冲涌如山的火海炎霓。见到这些屠戮了己方快速舰队、致使贝蒂沉海罹难的凶手死敌，杰利科心中怒恨欲爆，蓦地大声道：“传令乔治五世号，让第一战列舰队优先解决这些卑鄙的偷袭者！”

伴随着杰利科的命令下达，英国舰列前方陡然绽爆出了一片姹紫嫣红的火海光漪；343毫米炮弹风雷激吼，瞬间如轰雷一般破天而去。虽然大胆号已经沉没，其余几艘英国战舰也都在和德国凯撒级的战斗中损伤颇重；但相比于经历了连番血战的德国侦查舰队而言，英国第一战列舰队的情况无疑是要好上许多。战不片刻，他们便将德国侦查舰队全面压入下风；德国战巡四周水柱冲天，无数海啸浪雨朝其甲板上兜头席卷。

15时41分，乔治五世号战列舰打出了继终结莫里茨号战巡那枚水中弹之后的英国舰队最有效的一次命中：一发穿甲弹如同陨星呼啸，竟恰好击中了德弗林格尔号的司令塔！虽然这发炮弹没有能够穿透其350毫米的硬化装甲，但剧烈的钝性碰撞和猛烈的惊雷绽爆，却是造成了内部装甲壁面的大面积崩碎；无数钢铁碎片在其中纵横激射，包括希佩尔在内的所有德国军官全部倒身血泊。医疗兵和损管队忍受着高温烈焰和剧毒烟雾的摧残，从死人堆里拖出了舰队司令和首席参谋官；然而二人都已重伤昏迷，整支舰队登时陷入了指挥中断的状态！

炮火隆隆，光焰如虹。这一处的交锋无疑是是英国舰队占了上风，过不多时，吕佐夫号唯一能用的凯瑟琳号炮塔被一发343毫米炮弹炸而糊之，水压机和旋转机构损坏，主炮火力彻底全灭。冯德坦恩号和塞德利茨号也被相继击中，原本被压制下去的火焰又再度燃烧起来。由于穿甲弹也即将告罄，德国侦查舰队随即在德弗林格尔号的率领下左转脱离了战场，属于他们的使命终于宣告完毕。

而在后方的主战场上，却是皮糙肉厚的德国战列舰再度主宰了战场。此前一直压着4艘俾斯麦级决战装巡狠揍不已的英国第六战列舰分队，如今却是在德国无畏舰的重型火炮之下崩裂颤抖；其25毫米的稀薄穹甲、203毫米的扛炮弹上装、和229毫米的炮座防护，都根本无法成为其在战列线上安生立命的本钱。尽管杰利科多次故技重施，让炮灰驱逐舰发动旨在改变德国舰队航向的鱼雷攻击，但其自作孽不可活的薄皮设计，却是只能拖延而不能改变其覆亡的命运。

15时58分，18800吨的柏勒洛丰级4号舰独眼巨人号在一阵大爆炸中沉没；二十分钟后，其同级舰戈尔贡号也被彻底废了动力，成为一头失去了四肢的野兽，只能在原地任由德国舰队宰割。猎户座号更是在对方的炮火轰击下，全舰燃起了毁灭性的澎湃烈焰。虽然德国战列舰亦被连续重创猛击，周身烈火喷窜，但占据场上优势并进行追击的他们，却是能在鱼雷艇的掩护下释放烟雾从容撤退！

唯一让杰利科感到喜出望外的，便是自家一艘在狗斗中被冲散的“杰卡尔”号炮灰驱逐舰，竟然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在战场之外蹒跚返航的德国波美拉尼亚号战列舰。杰卡尔号用2枚鱼雷将这艘无力规避的德国战列舰击沉，算是给在决战中彻底败北的英国战列舰队挽回了最后一丝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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