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改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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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的前篇解说至最后,才提及规则问题。待燕钰缓言说完,作为代表东风楼一方出面迎赛的石乙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峻处。
他不禁朝莫叶那边看了一眼,却见她只是微垂着眼眸,不知道她正作何感想。
本想着这后头来的一波人跟前头绸缎商胡寻那一路人一样,只是为了玩出点气氛,没想到他们把章程定得那么细致,恐怕是来真的。
但……他们若是动了真功夫,意义何在呢?太过较真的话,此事或许真会伤了双方和气,孰轻孰重……难道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接亲么?
石乙收回投向莫叶的目光,他也微微垂下眼帘,脑中已是一片疑惑。
他本来有些抱着玩心对待此事,现在心神也渐渐收敛严谨起来。他一方面不想马虎于五姨的事,另一方面也不想在自己还未展开经商抱负之前,就跟陆商之冠的燕家结下什么心结。
怎么办才好呢?
正当石乙有些犯难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沉稳的手按住,微愣侧目,就见是阮洛含笑看过来,温言说道:小乙,等会儿身处赛事之中时,你必须全力以赴。你的对手是来自梁国最高商学院的学子,经过燕家栽培,是一位高手。高手切磋,个人情绪即必须全部排除在外,这不论是让自己全力发挥,还是尊重对手,都是你必须掌握好的参赛心态。
石乙闻言心下稍安。阮洛所说的心态之道,他很是认同。另外,既然与燕家早有小过结的阮洛都出面了,他神态平和的表现,既是他的本心所指,或许也意味着一种已握稳在手的自信。无论是对事态的分析。还是对胜负的把握,也许阮洛心里已有定数。
即便此事终逢败绩,连阮洛这样已在京商行内泡了三年的人都拿不稳,那他这个才刚出学府的半吊子学生又能拿出什么办法呢?
暗自琢磨了一下,石乙很快放下心中的诸多繁琐杂念,看向阮洛,认真说道:小乙牢记了。
在阮洛跟石乙说话的时候,站在燕家一路人里的易文注意到了阮洛说的话,待他二人说完了话,易文已经缓步走了过来。冲阮洛揖手道:在下受燕家恩助,得以进入梁国学习,在学院里早就听闻了学长大名。此刻在眼前得见,实在不胜荣幸。
阮洛揖手还礼道:学弟过谦了。阮某早年间有幸进梁国最高商学院学习,也是沾了燕家的福气,只可惜阮某福薄,还未学成。就因为身体抱恙,被迫离学。如今学院的算经要义肯定比几年前要精进许多,阮某所学已然不及学弟了。
不敢当。易文微微一笑,梁国商学院对于学生的赛考成绩和名次,向来都是持参考态度的,同样的经义教授下来。不同的学生能掌握的高深程度也会存在差距。只说燕家计算组里的那些前辈们,他们大多都是商学院十七届学生,比在下早了二十多年结业。但他们理账的功夫,在下未必能胜过。
阮洛淡然笑着说道:经验也是学问,前辈们比你多攒了二十余年的经验,他们即便凭此胜你,实也是有些欺你了。
莫叶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听到易文与阮洛的对话说至这一步,她忍不住在心中道:那么多从商学院学成的学生。最后能有几人可以进入燕家总商会计算组?那必然是一批高手中的高手,易文拿这些人跟自己比较,他的心气儿可谓傲然。
而燕家那边在听了阮洛的话后,不待易文开口,一直沉默以待、完全把自己当成衬托角色的燕钰忽然向人群前迈出一步。易文见状立即敛声,很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燕钰看向阮洛,略定神色后才徐徐开口道:阮弟,你可能还不知道,九年前与你同届的商学院学生里头,有几人在结业后进入了燕家总商会计算组,但每当我想到,那几个人当中错过了你,就总觉得很是遗憾。
阮洛叹息说道:燕家当年对我的援助之恩,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偿清。我的身体一直很差,孩童时任性往西求学,那年病倒后回来养了很久才见好,倒因此涨了胆怯心,缩身南方丝毫不敢再外出,欠着燕家的情也是一搁再搁,每每念及此处,只觉得愧疚难当。
燕钰闻言也是一叹,似乎对此事真的感觉很遗憾。
沉思片刻,他缓言说道:阮弟,我忽然有一个提议,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给你带去困扰。
阮洛暗自提神,表面上则只是闻言应承:燕大哥有何事,尽管吩咐,小弟必当竭力而为。
几年前,你在我家小住过一段日子,应该有所了解,我家竞选人才的规矩,是换人不换赛。今次也一样,易文没有输的机会,输了就必须出局。说到这里,燕钰微微一笑,但今天我忽然起意,想要临时改一改这规矩。易文可以有一次输的机会,但他留下的残局必须另选人继续完成,而代替他的人,亦替其背负胜败之责。
燕钰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不禁都为之动容。
反应最大的自然是易文,他已经忍不住开口道:燕少当家,我可以……
不待他把话说完,燕钰忽然就抬了一下手,给出了一个止声的示意。
易文会急着在燕钰面前先以言语证明自己,也属于正常的情绪表露,因为燕钰刚才的话,的确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被轻看的感觉。而在听了燕钰解释其用意之后,易文顿时又冷静下来,并有些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言语而心生悔意。
看见这一幕,阮洛心里已大致明白了燕钰会临时改变赛事规则的用意何在,斟酌了一下,他注视着燕钰问了句:若这位易学弟不慎失手,是不是等于说,燕大哥会亲身做他的接替人?
这就要看天意了,我也不希望易文真会失手。燕钰说着话的同时,还侧目看了一眼着装清寒的易文,随后他又回转目光看向阮洛,语气颇有些诚恳意味地道:如果天意给出了机会,我希望那时与我对赛的人是你。
对于燕钰的这个小提议,阮洛本来准备直接答应,但话至嘴边,他忽然又起了个别的想法,话头稍按,先问了一声:这本来是比较自由的选人赛,但若如此安排,是不是有些偏移了公正?小弟很想听一听,燕大哥此时的心声。
这算是借题发挥,偿我一个心愿吧!燕钰很果断地依从了阮洛的问求,将他的想法徐徐道出:早在几年前,家父初次见你,就有培养你进入计算组的想法,但既然见你身体抱恙,不适合在梁国久居,也不好强人所难。今日在此你我巧逢,我忽然想借你之力,回去评估一下那几个如今已在计算组工作的同届学生,以此也当是你还了燕家的恩情,可好?
阮洛陷入了沉思之中,没有立即给出回复。
一旁几人也都是听得云里雾里,特别是莫叶的情绪起伏最为明显,看见燕钰开始说话之后,句句都牵扯到阮洛,似乎有把矛头转向他的意思,莫叶便开始留心揣摩燕钰说过的每一句话。待听到此时,她终于忍不下心中疑惑,出声问道:小女子冒昧一问,燕家计算组离此地千里之遥,燕公子何以在此处借力评估千里外的人呢?
直到莫叶忽然出声串场,燕钰才真正留意到,这个一直都站得离阮洛很近的少女,衣着与这东风楼里的人截然不同,十分的淡素大方,发饰妆容亦是。他也才意识到,这个少女或许不是东风楼里的人,心里揣了份礼敬,他迟疑了一声:敢问这位姑娘是……
莫叶闻言即向燕钰端身福了福,道:小女子姓莫,是……
不待莫叶说完后头半句话,阮洛忽然出声道:莫姑娘是小弟的义妹,还未来得及介绍给燕大哥认识,是小弟疏失了。
这番话由阮洛主动说出来,比起莫叶自己称呼,意义以及话里的份量自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此时燕钰看向莫叶的眼光顿时已微起变化,再未在意她刚才忽然插话所失的稳妥,只温言开口道:原来是阮弟的义妹,幸会。莫姑娘静秀灵心,想必燕某也不用再多介绍自己了。话入正事,对于刚才你提的问题,我的解释是,待我与阮弟切磋之后,自然能心有所悟。而待我回去之后,再凭此一一与计算组里的几人切磋,即可感受出高低差异。
莫叶眼中又浮现过一抹疑惑,但这一次她终于能想得通透,很快又是眼中一亮,讶然赞叹:燕公子能以身为尺,度量人才,这份才干本身,着实令小女子吃惊佩服。
姑娘地称赞好生令人心悦,多谢。燕钰微微一笑,不再就此多言,然后他转眼看向阮洛,顿声片刻后才又说道:阮弟,兄刚才的提议,不知道你心中现在是否已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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