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秘密
莫叶在黎氏许久的温言安抚后才噙着泪睡去,黎氏对此也只能是空叹一声。安顿好莫叶,她本来想舀了扫帚去收拾林杉那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书房,但她听见莫叶睡着后均匀的呼吸声,不想再吵醒她,于是将这个念头暂时按下。
次日清晨,莫叶乍然惊醒,却不知道是为何而惊。她呆呆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这才全数忆起昨晚发生的事,心里又是担忧,又有些害怕。
自行穿好外衣,她脚步轻微的走出房间,朝林杉的书房瞅了一眼,发现门是关着的。犹豫了一下,她正准备走近书房,看看师父回来没有,就看见婶娘端着个托盘从后院进来。
黎氏见莫叶已经起身了,微笑着道:“早饭已经做好了,你快去洗漱吧。”
莫叶注意到托盘上的两只碗里盛的是青菜汤面,并非是平时惯常吃的清粥小菜,想了想后她就开口道:“婶娘,我师父还没有回来吗?”
黎氏点了点头,然后安慰她道:“放心吧,你叔叔也没回来,想是去照顾他了吧。”
莫叶目露惊讶的道:“马叔叔也没有回来?”
“他们都是大人了,难不成还要你一个孩子担心么?”黎氏看着莫叶的脸微笑着道:“快去洗漱,准备吃早饭了。今天由婶娘带你去书院,这可是头一次由我带着你去书院,等会儿你可别因为分心带错了路呀!”
黎氏想要活跃气氛的话并没有给莫叶带来多少欢乐情绪,对此她只是勉强笑了笑,然后去了后院洗漱。
今天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屋子里少了两个人,但她却觉得心里空了好大一块。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非常不好……
莫叶越想,心里就越觉得难受。她漫无目的的搅动着盆里的面巾,神情忽然一愣,然后将那面巾拧至半干,抖开后铺在了自己的脸上。但这面巾随即被她长长呼出的一口气吹起一角,没有遮住她那道已经滑到脸颊上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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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南北栈二楼。
马安接过了小二送上来的一盆热水,等那小二下了楼去,他才转身走进身后的房间,并勾起脚一带,将门踹上。木门撞在门框上,木头倾轧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房间内,晨起的阳光带着淡淡的橘黄色泽,穿过打开的窗户,映在窗下的六脚桌面上,同时也映照在坐在桌边的一个人身上。
林杉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桌上那片橘黄的朝日光晕上。他披散着头发,面色有些颓然,但显得更为深重的面色,是他半垂的眼角旁透出的无尽疲倦。他的身上披着条薄毯子,但却更显现出他的脊背如刀削过一般的单薄。
马安那反脚朝门上的一踹所发出的巨响,打断了林杉那似乎不知何时才是出处的呆滞情绪,他微微抬头,朝马安看来。
马安把面盆朝桌上一撂,看见林杉下意识里缩了一下手,他便没好气的开口道:“疯了半宿,傻了半宿,现在你醒了没有?唉……你快醒吧,你醒了我好去睡觉啊!”
林杉闻言只是怔了一下,没有话,然后他伸手到盆中,依旧是按以往的洗脸习惯,拧干了泡在水里的面巾,然后抖开,铺在了脸上。接着他仰着头,似乎在继续发呆。
马安没有陪他坐着,而是自顾自的往一旁的床上一躺。
这时林杉则将脸上的面巾扯下,朝马安道:“不脱鞋就往床上躺,你这习惯还没改?”
马安忽然从床上坐起身来,朝林杉嬉笑一声,然后道:“你可算肯话了。昨晚莫叶烧了你什么东西,你要发那么大的火,她估计都吓得半死。”
林杉叹了口气,没有隐瞒,沉声直接回答道:“青川……战地图。”
“战……”马安只了一个字,然后他就闭上了嘴,神情警惕起来。
“京都高墙后的那位,想扫平青川那一片,这个念头已经搁在他心里有很久了。”林杉面色颓然的道:“他一个月飞一封信过来劝我,我也只有等廖世来将莫叶的药的事安顿了,然后等莫叶入了书院因而我有了空闲,这才开始计划这件事情。”
马安听到这里,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急步走到门旁,开了门探出头去,四下张望了许久,这才将门关上,然后走到林杉身旁坐下,表情有些凝重的问道:“不可以复原的吗?你应该还有草图。”
“虽然为了保密,草图被我烧了许多,但固定的构架我还是能忆起的。”林杉也已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一些忌讳的问题,他将声音压低了一些,这才继续道:“但是,有一些关键部位的修改完善,我不太自信能不能复原。”
“有一些东西,就像诗人心中的灵感一样,稍纵即逝,失去了就很难再找回来了。但我所掌握的东西,跟诗词歌赋这些浮华的东西,又有着致命的不同。如果有一丝不妥,就可能要用许多人的生命来为这项漏洞负责。”林杉道最后,忽然一咬牙,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桌上。整个木质的楼板都被他这一拳发出的力道给震得轰隆闷响,他身上披着的薄毯也因为他这恼怒的一拳给抖得滑落在地。
马安急忙道:“别火……别火……这里不是在家里,这种事不要惊扰到别人。”
可能是昨晚气极怒极冲撞了肺腑,此时再度发火,林杉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然后就伸手掩着口唇,又咳嗽了起来。
马安连忙捡起了滑落在地的薄毯,再次披在林杉肩上。注意到林杉衣襟口已经干燥成痂的血渍,他双眉微皱,有些紧张的问道:“昨夜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现在感觉如何?如果身体有不适,一定不能忍着呀!”
林杉慢慢平复下咳意,音色带有浊意的道:“熬了许多天的通宵,本来就有些急上火。昨夜见事情快要完成,又忍不住的兴奋......只是流了些鼻血,算得了什么。”
是啊,血流了可以再生,但那样东西焚毁后……需再用两年时间恢复,并且还无法完全复原。这样的损失对林杉造成的伤害,是远比流血还觉得痛心的。
虽然马安只是在今天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林杉变得越来越忙碌,所忙的事情究竟为何。但一想到那张纸卷上记录的东西,关系到两国开战的成败,他的心也跟着轻松不起来。
“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那张图能不能复原,而是京都里那位,我该怎么告诉他这件事。”歇息了一会儿的林杉缓缓道:“虽然我和他只是通过一个月仅有的一封信进行交谈,但我从字里行间已经能感觉得到,如今,他已经与以前有些不同了。”
“不过,在那个位置上坐久了的人,多疑,应该是必须学会的一样本领吧!”林杉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上个月,我在飞去京都的信中才告诉了他,图纸就快要完稿。而此间才隔了不到一个月,我要准备用怎样的理由再告诉他,又需等两年?”
马安沉吟着道:“你是怕他疑你不诚?”
“毕竟我与他很有几年不见了,而这几年当中,他不知道要面对多少狡诈之人呢?要知道人的性格是会随着生活的环境而变化的。”林杉目中闪过一抹忧色,垂着眼帘继续道:“他登基之初,本是最关键的几年,我却坚持要走,那晚他可发了老大的火啊。”
马安淡淡道:“可他还是放你离开了。”
“那是七年前。那时候的他即便发火,最后也还是会同意我带着莫叶离开的。”林杉脸上露出一抹没有什么温度的微笑,又道:“如今过了七年,经历了这七年间的辛苦磨砺,我只希望那天晚上他嘴面上对我的一顿怒斥,在现在忆起时,不要将那种怒意沉进了他的心里才好。”
他的话到这里,就听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接着就是小二敲门,原来是他收盆来了。
马安将面盆送了出去,关上门回转身时,就见林杉挑了个轻松的话题,开口道:“怎么这回不用踹了?”
马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转换了话题,一愣神后,他忽然揉了揉拳头笑道:“比起踹门,我现在其实比较想踹你一脚。昨夜你疯癫如斯,我也跟着快疯了,但我却又不能随着你去疯,那种处境真是折腾人啊!”
林杉闻言只是笑了笑,开始用手指作梳子,拢起头发来。
马安在床头小柜子的抽屉里找到一把木梳扔给林杉,然后又从袖囊中摸出昨夜林杉遗落的束发锦带,丢在桌上,他这才又躺回床上去。
跷高了脚轻轻抖着,他随口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昨夜大姐可是嘱咐过我,如果你不愿意回去,让我想办法把你绑回去,我可是对你手下留情了啊!”
林杉一边用手指捏着锦带,一道一道的缠着头发,一边道:“东西烧了,就当是天意所为,给我几天清闲日子吧!为了计划的事,我禁嘴许久了,这几天我便不回去了,你陪我去痛快喝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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