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白龙谷射蟒
白龙谷龙口位置的空旷地里,有几个带了铁壶、网架、木签等野炊用具的学子们凑到了一起,准备生火烤肉。这类活动在书院郊游大会中本来就没有限制,白龙谷多沙石的地质也不容易引起山林火灾,所以大家对此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还有几个学子因为觉得新奇,临时参与到野炊队伍中。
山中本来一直有风,虽然风势不大,但风在灌入白龙峡这种地理形态中时,就容易骤然变大。这为学子们生火带来很大困扰,火折子刚打开就被扇灭。一连废了几支火折子后,有人提议找一块大石头作为挡风面进行生火。
而当学子们寻到一处大石借其挡风,成功将火生起时,他们索性就以大石头为灶壁,又加了十几块石头围堆起来,临时做出了个石灶,就地架起了野炊用具。
不过,学子们万万没有料到,他们看似找到了个好地方借地势方便野炊,实际上他们不知不觉已是踩在了一条蟒蛇的洞府上面,在蛇洞洞口处生火嬉闹,隐藏的危险随时将会爆发。
柴烟、人声以及火焰散发出的热度,让那条本该在大约一个月后才会冬眠醒来的长蟒提前苏醒,从洞府里爬了出来。蛇头悄无声息的凑上了离洞府最近的宋德的脚,虽然没有立即张口一咬,却是吓得宋德身边的几个学子惊叫着全部散开。
宋德却是继续保持蹲着的礀势,一步未移。
跑开的学子们中有一个人连忙喊道:“宋师兄,你快跑啊!”
宋德没有话,只是朝那个学子使劲眨了下眼。
那位叫喊的学子身旁,另外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学子小声对他道:“你别喊了,宋师兄此时不能擅自移动,因为那条蟒蛇已经接触到他,只要他一动,那蟒蛇就会发动攻击。你不知道蛇对移动的物体攻击性最强吗?也许宋师兄只要一直不动,那蟒蛇以为自己碰到一块石头,自然而然就会离去了。”
之前那个朝宋德叫喊的学子听身旁学子的这么一解释,这才明白过来,唏嘘一声连忙紧闭上嘴,其他远观的学子也连忙停止了低声私语。有几个夫子朝这边看了一眼,见情势没有混乱,然后转身急忙去寻院长。
石头山上,院长也已看到那条长蟒,大惊之中的他心焦的道:“怎么会遇上蛇呢?这可如何是好!”
林杉凝神细看了一眼,安慰院长道:“院长稍安,我看那长蟒身上的点滴青影和黑色蛇头上颜色迥异的青斑,估摸着是没有毒性的青斑蟒。另外,这位学生的做法十分恰当,那蛇也还没完全苏醒,顷刻之间不会伤及那位学生的性命。”
院长闻言,绷紧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学生性命有危,他不敢怠慢,深深一个呼吸后急忙道:“那我们快点下山去。”
不远处,正同坐在一块岩石上,一边吃着肉脯一边聊天的刑风和莫叶也听到了其他学子那边传来的异样的声响。两人立即从石头上起身跳到地上,向那聚拢成一个圈子的学子们走近。只是才走进几步,注意到那条长蟒的莫叶就低声惊叫了一下,然后就驻足不前。
刑风看到莫叶那一脸的害怕模样,将手中的油纸包放到莫叶手中,然后轻声道:“你怕蛇就不要去看了,就在这里等着。”
“哦。”莫叶沉闷的应了一声。捧着油纸包的手,五指紧了一紧,她又小声道:“刑风,你要小心一点。”
“没事。”刑风朝着莫叶微微一笑,然后凑进人群中去。
近距离看清那条蟒蛇,刑风首先惊讶的是,被长蟒困住的人居然是宋德!他心里马上生出一种想立即出手相救的冲动,但他同时听到身旁的一个学子担忧的小声低估:“万一被毒蛇咬伤,宋师兄可就危险了。”
刑风由这个学子的一句话,忽然想起一事,心绪稍微冷静下来一些。
他凝神看向那条长蟒,目光仔细扫过长蟒的蟒头,鳞片以及蟒尾,然后神情稍稍一松,轻声道:“这蟒蛇身上花纹如饼上的霉斑,整个蟒头却是一片漆黑,唯独头顶上有一块较大的青斑。凭此我识出它是青斑蟒,虽然长得丑但实际上是无毒的。”
离他最近的几人听他这么一,也都是松了口气。不过这消息在学子们之间才传开,便有一两个学子心生质疑,只是准备开口再问他详细,又不方便在此时话。
其实人群中何止那一两个人心有疑惑,大部分读书人都不熟知野外知识,更何况类别逾千万种的蛇类了。
只不过他们虽然不懂蛇,却已经在刑风入学月余的时间里,打听到刑风是猎户之子。这样一来,即便他们无法确定刑风的判断是否完全正确,却也能信个七七八八了。
这时就听人群外传来院长的声音,他命令大家再散开一些,接着林杉就走了过来。他一只手挎着硬皮弓,另外一直手挟着装箭的长匣,却是径直走向刑风。
在刑风身前两步处站定,林杉眼带一丝赞许的对他道:“你的判断很准确。不过那条青斑蟒虽然没毒,它现在却是在循着那位学生的腿慢慢往上爬。”
刑风见是林杉,眼中满是惊讶,连忙躬身拜道:“先生!”
等他站直了身子,琢磨了一下林杉的后半句话,渐渐又陷入默然的沉思当中。却见林杉将手中的弓向他递来并道:“我知道你会射箭。”
刑风怔了怔,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弓,但又在手刚伸出去一些的时候滞住。不知道他此时心里想到了什么,所以犹豫不决的将手停在半空中。
林杉并没有因为他的不接就收回手来,反而是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将弓箭又往前伸出几许,他快语道:“身为男儿必须拥有决断的勇气,但若你没有这个信心,是取是拒,直就是。”
他的话令刑风脑中一个机灵闪过,而这个时候四下皆是鸦雀无声,刑风只觉脑中的那两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儿子,爹辛苦了几年终于能送你入县城最好的书院,好好念书,不要让我失望。”
“刑风,不要丢掉自信,不要放弃自己。”
片刻后,刑风终于鼓起勇气接过林杉手中的弓箭。但是在他触摸到那硬皮弓弓臂粗糙的表皮时,他的脑中又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由我射蛇吗……
就在这个时候,耳畔又传来林杉的鼓励声:“不要磨蹭,救人要紧——一切以救人为要。”
刑风回过神来时,就见林杉已是向那被巨蟒缠绕的书生走近,刑风连忙跟了上去。
林杉走到离巨蟒还有一丈距离的地方就站住了脚,接着对已经走到他身后的刑风道:“蟒与蛇是一家,早春时节本来不该出洞。这只蟒是因为学生们燃火而被逼出洞府,如若不是处于半醒状态,一旦被它缠住只怕不是窒息致死就是脊骨寸断而亡。这条蟒虽然无毒,但它杀死猎物的办法主要是靠缠。现在它虽然还未完全醒,但它若缠住有温度的东西,即便是在休眠之中,也会潜意识的越缠越紧。”
刑风看着那已经爬到宋德腰侧的长蟒,也已意识到这个问题。若长蟒还继续往上爬,即便早春时节人身上穿着的夹棉薄袄能够隔开一点体温,但当蛇爬到宋德的脖子上时,嗅到他的呼吸的长蟒只需要蛇身一拧,致使宋德脖颈折断,那宋德就绝难逃死劫。
意识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德将要遇到的危险会越近,刑风连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林杉快速道:“蛇打七寸,蟒也是如此。不过蟒的撕咬杀伤力也不弱于猛兽,不容小觑,但你却不能因此先射蛇头。”
刑风心念一动道:“是因为先射蛇头会让其缠绕力度在感受到剧痛后忽然抽紧?”
林杉点头道:“对,确切来,接下来你要连发两箭,先射七寸后射蛇头。”
他完目光注视着刑风,忽然略微抬高了嗓音,似乎要让自己接下来的话令所有学生和夫子们都听见:“你刚才可能迟疑过,这种情况下救人不是儿戏,为什么这么多人我就选你做弓手。我现在告诉你,现在在场所有人中,做弓手的人选,我对你最有信心。”
林杉语气微顿,未等刑风开口就又道:“我与你隔塘而居,你家没有修院墙,所以我不但能时常看见你练习射箭,还能数得清你的箭中了几靶。他们天天念书能够做到心中有墨,而你天天练箭,现在能否做到心中有箭?”
刑风这才恍然明白,心中的那抹一直飘摇的疑虑终于沉淀下去。深深吸了口气,他下定了决心。将弓持平,搭上了羽箭,但是在他正要拉弦的时候,他的动作却是一滞,就听他道:“先生,我这么一箭射过去,万一射偏或者力道过大以至于射穿蛇身,那不是要误伤到宋师兄。”
林杉略一斟酌后道:“箭身和箭头的搭配是有根据的,我怕去掉箭头,以你现在的能力恐怕无法更好的控制飞箭的平衡。这弓箭是书院武术练习所用,比军用弓箭要轻很多,箭头实际上也只是半边开刃,不过……若你始终不能放心的话,那便只能如此了……”
林杉话刚完,就将自己左手手臂上缠着的那条郊游大会出发时,书院发放的用于表明书院身份的天蓝色锦带解了下来。他又另取了一支羽箭,快速用锦带将箭头缠上,然后递给刑风。
刑风很快了悟,他感激且敬佩的看了林杉一眼,将手中原来那只羽箭竖
着插在身旁的土地上,然后接过林杉递来的那支以蓝布缠住箭头的羽箭,再次搭上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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