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坦诚
树影斑驳。
叶落珊珊。
潜入姜府的江玉案此刻却开始后悔了。
似乎从遇见姜恨水开始,他就经常做些没有头脑的事。算了。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去看看姜恨水吧。忽略掉心里的不安,江玉案悄悄朝前面的住房挪去。
第一次进姜府,也不知道姜恨水究竟住在哪里。各处房间皆是灯火辉煌。屋舍整齐而俨然地排列在一起,不时有戒备森严的护卫巡逻而过。
江玉案在观察一圈之后,把目标对准了姜府内最为豪华的两座阁楼。左边一处看起来清雅素然,而令一处则是,呃,乱七八糟。
江玉案看着那座连牌匾都没有的阁楼,嘴边勾起了宠溺的笑。可惜那抹宠溺太淡,所以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发现。
蹑手蹑脚地潜进阁楼,江玉案轻松地躲过楼下的守卫,直奔楼顶。但楼下那森严的戒备却令江玉案心里一惊。照姜恨水的武功来看,应该是不用有那么多的人警戒的啊。
这样想着,江玉案已经走到了楼顶。陡然出现在身前的人令江玉案发出了低低的惊呼。他只当这是姜恨水的地盘,放松了警惕,一时不察,竟然连姜恨水近身也没有注意到。
“夜访姜府,江庄主真是好兴致啊。”姜恨水的嘴角也不知是笑意还是嘲讽。他刚刚洗完澡,只披了一件简单的中衣。
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地在微倘的衣襟下起伏,羸弱的身躯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柔顺的发丝在浸湿过后凌乱地散在腰后,却无端添了几许狂野。
江玉案有些艰难的移开眼,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姜恨水淡漠地看着江玉案的反应,无所谓地走向放衣服的地方,把外套罩在了自己身上。
江玉案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才的窒息感终于减轻不少。
“江庄主还没有回答我,深夜造访所谓何事。”姜恨水不紧不慢地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真的只是一杯茶,而已。
“我……”江玉案一时语塞。曾经在脑海中眼练了无数遍的话却生生地哽在了喉咙。姜恨水也不理会,安静地喝着自己的茶。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云雨般坠入了他深邃的瞳。
“喂。”江玉案好不容易开了口,声音却艰涩晦暗,“你……你要跟我回去吗?”
最后一句话江玉案说得飞快,加之声音又小,几乎瞬间就被风声所掩埋。姜恨水懒洋洋地抬起头,他顿了一下,仿佛没有听清江玉案的话一样,礼貌地问到,“什么?”
姜恨水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令江玉案怒火中烧。他逼近了姜恨水,咬牙切齿般地喝到,“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你没有听清楚?”
姜恨水淡然地放下茶杯,他露出得体的笑容,像是明白江玉案说了什么之后轻轻地拒绝,“原来江庄主是请我回去啊。说起来前些日子还多亏了江庄主的款待。不过我已经回了姜府,就不好意思再去叨扰了。改日我定会去庄上拜访,以谢江庄主的照顾之情。”
“你……”江玉案深吸一口气,他一把提起了姜恨水,他的身子轻得不可思议,“你摆那张脸给谁看呀!死小子,你给我换一个笑!”
姜恨水任由江玉案提起他来,他眼里的冷漠足以颠覆过往,“柳庄主是在说笑么。恨水可不是青楼卖笑的歌ji,非要笑给你看。”
江玉案气打不到一处来,看着姜恨水那像桃花般一张一合的唇瓣,不假思索的,他贴了上去。姜恨水一动不动地任由他索取。
脸上的寒冷令江玉案犹如当头棒喝。
“你吻够了吗?”姜恨水的声音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把毫无防备的江玉案淹没其中。江玉案颓丧地松开了他。“恨水……”
江玉案刚出口的话被姜恨水冷冷地打断。“想不到江庄主有这种嗜好。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姜恨水整理着自己被揉皱的衣服。江玉案的眼一直没有离开过姜恨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这是一场冷漠的对峙。
“是不是非得要这样?”江玉案的手安静地垂在身侧。他的唇齿间,还依稀留有姜恨水薄荷般的气息。
姜恨水只是笑,笑得冷漠而疏离。“江庄主说的话还真让恨水困惑呢。不知道柳庄主是什么意思?”江玉案深吸了一口气,“那么,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即使看见对方也要立马低着头走过。不小心碰上也不许打招呼。”
“不要再彼此相识。从此之后我们就做互不相干的人。不许再抱我,不许再吻我。不许再说我是你的大玉。”
“更不许再爱我。”
“姜恨水,你听见了吗?”
江玉案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姜恨水却毫无反应地望着他。江玉案说到最后,心,越来越冷。就像是一场戏剧,却没有对手与他上演。
从始至终,就像他一个人的自说自话一样。
“我要睡了。”姜恨水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江玉案没有在他的眼里找到任何的破绽。他缓缓地转过了身。
姜恨水冷漠的表情在江玉案离开之后,一点点地破碎。
“你何苦呢?”姜无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姜恨水的身后,拥住了他。姜恨水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进了身后的怀抱,嚎啕大哭起来。
姜无恋无可奈何地拍着姜恨水的肩,露出了一抹苦笑,“你看你,哪有二十三岁该有的模样。”
夜晚静谧而幽然。街道那么地长,以至于姜恨水的哭声被遥遥地抛在了江玉案身后。
因为江玉案一直没有回来,放心不下的九九在吃过饭后就赶紧出了门。
不知道为何,这些天她的心里越来越不宁静,像是有什么大事就快发生了一样。没有多做思考,九九直接就来到了姜府面前。
此时夜已过半,街道上早就没了来往的行人。苍冷的月光投射下来,显得更加寂寥。
刚到达目的地,本来想进姜府的九九被天下银庄门口那对碎了的石狮给勾住了眼球。脚步一凝,九九朝天下银庄走去。
一踏进庭院,九九就皱起了眉,本来整洁的庭院此时被破坏得破破烂烂。其程度比那次她和江玉案打架的那一次更为严重。
皱着眉,九九看向庭院里垂着头坐在台阶上的身影,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她推了推江玉案的肩,故意用玩笑地语气说到,“看来这次你真的要倾家荡产了哦。要是王进财又……”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九九就被江玉案抬起头来露出的神情吓了一跳。茫然。失落。懊悔。种种九九从来没有在江玉案脸上看见过的情绪此时全部凝聚在了他那双淡色的瞳仁里。
九九拍出去的手甚至忘记了要收回来。和江玉案生活了那么久,她深知江玉案因为要管理天下银庄的关系,一直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成大事者,不轻易显山露水。
因而九九已经习惯了江玉案把从各处学来的表情丢在自己脸上,借而掩饰他真实的想法。他就像是一个戏子一样,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候,换上一副最恰当的面具。然而此刻的江玉案……
九九皱起了眉,安静地依着江玉案坐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九九叹息着凝视着江玉案,那双眼里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像冬日的夜空般,黑得没有尽头。
江玉案侧过头,第一次发现自己不能再随心所欲地就勾起一个笑容。内心荒凉所至,无从掩饰。“我和他……”
顿了顿,江玉案似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形容他与姜恨水日后的关系。分开吗?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又何谈分开?但若说只是简单的一次告别,那为什么他的心此刻又不知明地抽痛呢?
最终,江玉案也只能选择了沉默。沉默,是逃避的最好办法。
九九何其聪明,在江玉案的无言中把事情的始末猜了个大概。江玉案脸上的表情让她不敢去触碰,害怕哪怕她只是轻轻一点,那张脸上,就会破碎出更加沉重的绝望。
“你后悔了吗?”九九把江玉案的头放在了自己肩上,给了他一个依靠。她认真而执着地追问到,“你后悔了吗,大玉?”她的表情被夜色所覆盖,声音却清晰地回荡在这夜空。她偏过了头,红唇轻启,“哥。”
江玉案侧着头,视线落及处,是当空皓月。“我不知道。”
像是叹息般,江玉案摇了摇头。九九微微偏身,把自己的头靠在了江玉案的上面。她苦笑一声,“你还真是自作自受呀。”
“自从沈万水发现你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之后,你便让我扮作你的情人,想消除他的顾虑。你是我哥,所以我一直都顺着你。可是你可想过我的感受。”
“不是对你没有过怨恨。你想想,如果不是姜恨水,你是不是准备让我们的关系一直假扮下去。但我有我的需求。我也想与一个人厮守终身。我想要有一场爱情,而不是把一生都耗在你这无聊的游戏上面。”
“你要是能早一点坦诚,会是现在这种结果吗?”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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