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马贼
独孤琼进了镇子后，找了一家酒馆，要了些酒食，一个人自斟自饮，心中反而开始犹豫起来，“如果真的是师父做的，那我该如何面对？一面是生身的父母、族人，一面是胜过骨肉亲情的师父。”独孤琼拿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也许我不该回去，难道我能逃避一辈子么？也许师父并不知情，是我想多了。”
“老板！给哥几个量五斤酒，再来五斤牛肉、二十个馒头。”独孤琼被这如若惊雷的一嗓子打断了思绪，望向酒馆进来一伙人，这伙人有五个人，五个人长得膀大腰圆，身上背着的行李沉甸甸的，里面显然是兵器，天气将近十一月了，此处虽不是漠北但是天气也有许多的寒意了，可是这几个人都是只穿一件棉布的短褐，挽起的袖子露出毛发浓密、小碗口粗的小臂。
独孤琼进店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并未注意店内的情形，此时经这伙人打扰，反而巡视了一下四周的情形。这个小店不大，这种小镇子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店，店内算上他一共就四伙客人，角落里一个单身的女子，女子穿着一身的武人的装束显然也是个江湖人士，还有一桌是一位老者，老者见到进来的这伙人可能有些害怕，加快吃饭的节奏，正拼命的往嘴里扒拉饭。
“三哥，你看这回能成么？”新来那伙人正等着上菜，闲聊起来。
“哼，要说这发横财的人就是没见识，以为拿着钱躲到这穷乡僻壤就安全了？”
“我觉得他这是给咱们来送钱的，呵呵，哈哈。”一个人说着说着，想到高兴处，“三哥，我看他那些女眷也不少，姿色也都过得去，据说有两个是重金买来的侍妾那样子就更没得说了······”
“放屁！咱们只杀人，不能干那种事，规矩不能坏。”
独孤琼越听越惊讶，“这伙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议论起杀人越货的勾当，难道就不怕官府？”再看那店伙计似乎是习以为常，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三哥，到哪里说咱们都是马贼，立那么多规矩有什么用？再说就咱们五个人，左右人都是要杀的，杀之前好好利用一下，谁又能知道？”方才那个人不甘心的说道。
“啪！”被叫做三哥的人一拍桌子，“放你娘的，狗臭屁，大哥定的规矩，谁敢坏？想娘们等领了引子去窑子里找窑姐去。”
此时他们要的酒食已经上来了，而那个老者也已经吃完饭飞奔出去了，店角落里的那个一身武行行头的女子并未走，但是她桌上似乎也只剩一壶清茶了。
······
“小二，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啊？”等那伙人风风火火的吃饱喝足离开之后，独孤琼向店小二询问道。
“他们是这一片的马贼。”
“何以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嚣张？官府不管么？”
“他们不骚扰当地的百姓，只截杀过路的人，或者是新来的还没有落稳脚跟的，县衙得了好处，又惧怕他们凶悍，只要不搅乱当地治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要不然县衙那点人，不是这些马贼的对手，向省里请求派兵，等你人来了，他们早跑了，回头报复来报复，那才遭殃啊。”
“哦······”
离开小店，独孤琼见天色已经晚了便找了一家店住下。在房间里反复思度，觉得出去看一看，这镇子不大，新搬进来的人也不会太多，再加上肯定是有钱人，那么应该很好找，如果是个品行不端的人也就算了，若是个好人倒不妨救上一救。这伙人为了钱，就要杀人灭口也不知道那一家子有多少人，有没有小孩，妇女肯定少不了。”独孤琼听了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决定去看一看。
赵有道本来是个穷酸的书生，考试不第，为了妻儿的生存，无奈之下就改行去做生意，谁想到第一趟跟人出海走私，就捡到宝物，回来卖了个大价钱。为了害怕被人盯上，带着父母、妻儿和新买来的几房妾，搬到了这个远离大海内陆的小镇子上住，本准备盘下几个店，老老实实做点小生意，谁想一进山西的地界就被马贼盯上了。
马贼看货不需要检查，只需要知道你从哪里来、再看看拉货的马车的轮子印就知道，就能大概知道你拉的什么货、值多少钱，这一单瘦不了。
夜幕下，像这样的小镇子显得格外静逸，没办法，缺少江南那样的花花世界、没有大的州府的车马喧啸，晚秋萧杀的寒风吹拂着满是落叶的大地，你不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还能干什么？
此时，镇子里一户刚刚搬进来的大户人家里，一位姓赵有德正襟危坐的坐在院中，他的对面是一位年轻的女子，女子一身武行的短打，正是独孤琼白天在酒馆里见到的那个女子，不同的是此时她的手里多了一把单刀。
“我不是都和你说清楚来么，你还来找我干什么？”赵有道不耐烦的说道。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赵有道看着。
“你······你还有完没完！”赵有道的不耐烦变的有些心虚。
女子依然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你要多少钱，你说！”
此时一个妇人正巧从屋里走出，听到相公的话，走过来说道：“相公，要不要报官啊。”
“大半夜的，官老爷能管么！你回屋呆着去。她要是赖着不走，我明天一早去报官。”
这二人如此对话，女子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一滴泪珠分明在她眼角滑落。
暗处静静观察着这一幕的独孤琼，也摸不透这女子到底要干什么。
忽然一声哨声响起，声音不是太响，但是在这静夜里却格外清晰，与此同时院子里落下五名大汉，虽然用布遮住了脸，但是独孤琼依然认出就是白天酒馆里那五人。
这五人见到拿刀的女子先是一愣，但见那女子冷若冰霜的脸上带着少许泪痕，也就未再多看，直接向赵有道亮明了来意。
赵有道吓得不轻，颤颤巍巍的从内屋中搬出些财物和首饰，“各位好汉，小人初来乍到，就这些钱财你们都拿去吧。”
那女子只由得赵有道和那几个强盗在那里忙活，仍是一动不动，一句话不说。
“来来来，把你的家人都叫起来，我核实一下你有没有说谎。”一个为首的人说道。
赵有道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是又不敢不听，将家人都叫到了院子里。赵有道刚刚到这里，除了一个媳妇两个妾，还有三名家人，别无他人，媳妇还领着一个三岁多的孩子，那孩子见到蒙面的人吓得不轻，直往娘的身后躲。
一个大汉扯过赵有道的媳妇，指着地上的财务道：“赵有道的钱物都在这里了么？”
那媳妇吓得两腿发抖，磕磕巴巴的说：“都······都在·····这·····这里了。”小孩被一把扑进娘的怀里“哇哇”大哭。
那强盗“哼”了一声，不耐烦的举起刀，“不给你放点血，是不肯说实话了。”
独孤琼见强盗要行凶，正欲跳进院中做一回好人，突然那一直不动的女子突然动了。
单刀出鞘刚刚好架住了强盗的刀，那大汉微微一愣，“你是来保镖的？”
“我是来保人的。”女子淡淡的说道。
“哈哈，我们飞龙帮，有规矩劫财必害命，不能留活口。”这句话说完，那赵有道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那些妻妾、仆人唰唰的全跪下了大声求饶“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啊，我们老爷还藏了钱，我带你去拿，绕我一命就行啊。”
“规矩改一改。”女子的话简单明了。
“不好意思，改不了。”大汉的刀锋已转顺着女子的单刀划上去，欲斩女子的手臂。
女子见大汉动了手，单刀上举架开大汉的刀，飞起一脚将大汉踢飞出去，“现在走，我不愿多伤人命。”
这些马贼的本事在马上见长，平地里决斗还在其次，但是平时见惯了厮杀，虽然那女子一招便打败了大哥，但也不能就此认怂。
地院中五把钢刀、五个方向，砍向一个女人，房檐上独孤琼望着那泛起的五道寒光
，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交汇于中间那个女子。
这个角度看，很美，像一朵白梅花。
下一秒，五道血痕在地上画出五条同样优美的半圆。
像一朵红梅花。
女子收刀，越墙而去，自始至终没有对赵有道，说一句话。
“霜儿姑娘，等等！”赵有道，用有些变声的嗓音对着女子的背影喊了一声。
女子的身形顿了一下，但是只是顿了一下，之后消失在了墙的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