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过去与未来的接驳(十三)

因为地之柱封闭守护之地的关系,德鲁伊与辉光精灵对外界的了解还停留在四十年之前。将这些年生过的大事、要事选取重要的介绍,林克才将自己被召唤到埃德加的经历以及刚从马利克处获得的情报。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只有奥兰多还活着了。”被接二连三信息冲击不小的伊瑞斯按着额角苦笑。

连一向说话毒蛇的赫尔也破天荒的称赞半精灵:“没错,你的确该好好谢谢那小子,要不是他替你继续扮演贝法斯特,龙岩堡也不会完工,白银帝国也可能撑不到现在。”

直至这时,林克才想起在过去时间线总让他觉得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来的是什么了——明确存在却又不为人所知的贝法斯特后裔,名为梅尔维尔的游侠,以及在奥拉西奥神临地的女精灵瑞雯,他们之间到底有关联?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问,梅尔维尔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瑞雯?他们和奥兰多是什么关系?”

赫尔直接将头扭到一边,直接把麻烦甩给好友。

“呃……”伊瑞斯面带尴尬地解释:“瑞雯是我族内优秀的战士,我因接任了代理自然之子的职务无法离开守护之地,便委派她负责援助建造龙岩堡的大小事宜。没想到,她和奥兰多日久生情。”

“梅尔维尔是他们的后代?”林克所看到的以及感知到的‘梅尔维尔’和奥兰多确实有不少相似之处,而他的提问让伊瑞斯的表情更加飘忽,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赫尔代其回答。

“伪装得再像终究不是本人,为避免事情败露,在龙岩堡建成后我们就让奥兰多死遁了。而为了能镇住缺了领就乱套的人类贵族,又不得已虚构了一个不存在的后代,由由奥兰多继续扮演。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奥兰多和瑞雯无法公开恋情,毕竟在世人眼中,他们是母子,而非情人。”

“这、这可真是让我说什么好……”林克真想捂脸,难怪奥兰多会出现的那么及时,恰好在梅尔维尔死后就抵达瓦奥莱特,还口称是继承好友遗志,这换来换去都是他一个人嘛。这样一来,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要拒绝霜寒伪装的温妮提出的结合要求了,哪怕已经间隔了百年时光,他们仍是直系血缘。

脑洞大开的林克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会不会霜寒早已起疑了?

在北方要塞的对峙虽然短暂,但已足够霜寒施展因果律和预言术,一旦术式失败,他是异界织命者的身份也就会跟着暴露。以霜寒的头脑,不可能不考虑时空穿越这种可能,毕竟它主子希克斯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说不定,它选择伪装成克伦伯格家的后裔,目的就是要从贝法斯特后裔处套取无人知晓的隐秘。

想到这儿,林克不由得为自己的好运,也为奥兰多的坚持庆幸。

好险,如果奥兰多中计,将身份暴露给‘血亲’,也不会有后来的双胞胎,甚至自己所经历的命运线也会跟着改变。确实该好好谢谢他呢,那才是真正隐于幕后的英雄。

烦躁地抓了抓头皮,林克即将召开的镜厅会议很是烦恼。他自认不是谋略型,对于长远的规划以及对策根本不在行,一直以来采取的做法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主祭已准备要揽下所有罪责,义无反顾的充当恶人的角色,到时肯定会在会议上再三刁难。

“最坏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哪怕南炎洲的兽人反悔,矮人、辉光精灵、木精灵都是你坚定的拥护者。”在伊瑞斯看来,现在的局势虽然不好,但远没有四十年前糟糕。

赫尔点头复议:“单就数量而言,人类并不占优。霍恩海姆已换了新神,四柱极其下属自然之子都算单独的席位,再加上自愿与你结盟的阴影之神,我们持有近一半的票数,足以应付晨曦教派的任何企图。”

二者的安慰让林克的担忧略有缓解。

是的,人类投票在数量上一向不占优,过去镜厅一直由人类把持,不过是因为其他物种懒得参与。和以前相比,除了已经叛变的冈萨雷斯,他的支持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想到冈萨雷斯的投靠死神,林克刚平静的心绪再度波动起来。

在幻境他就转化了,来到这边也依然是同样的命运……

不知是表情太过明显,又或者是伊瑞斯揣摩心思的能力太强,居然推断出了林克的焦躁原因。

“为那位转化的同胞难过么?”

林克先是讶然,随即苦笑:“是啊,他是个好人,在我们的世界如此,在这里亦然。”

赫尔冷哼一声,“没有必要同情心智不坚的堕落者。”

“不是同情……”林克不想用苦衷为好友辩解,就像他不会认可尤里安的行为。错便是错了,不论什么理由,最终做出选择的始终是自己:“他不适合当决策者,要是转生在普通人家里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结局。”

“那对双胞胎你要怎么处理?”赫尔没有给林克太多的时间感伤。相较已经转化成亡灵的人类贵族,他更担心的是拥有魔龙血统的半魔人。与无法进入物质界的高阶恶魔不同,混杂了血统的半魔人能畅通无阻地出入两个空间,尤其在晨曦已被驱逐的当下,只依靠刚恢复的地之柱很难维持本就已经松动的结界。要是让高阶恶魔跑到物质界,不等亡灵大举进攻,人类就先被恶魔灭绝了。

“啊……”林克无奈地捂住脸,“我曾允诺过要当他们的保护者,但自然之子的责任不可推卸,世界的安危与个人承诺没有可比性。即便是会招致怨恨,也只有食言了。”

“你能这样想最好。”得到保证的赫尔长舒一口气。但他不知道,林克早在心里做了别的打算,无法实践的诺言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再与双胞胎私下了结。

单只是简单的叙旧与解说现状,时间就到了下半夜。想起被自己支走的阴影之刺领,林克轻轻晃动放在大厅长桌上的摇铃,清脆的铃声召来了拥有人类头号杀手之称的卢卡斯。

在干掉既是同伴又是竞争对手的网眼后,身为新任神使的卢卡斯自然也兼任了马利克两个下辖组织的领。

面对消失了数月之久的自然之子,卢卡斯有着难以言表的紧张,这并非他们第一次见面,与过去缥缈难察的气息相比,眼前这一位有种让人不由自主的畏惧感,就仿佛……对了,就像神临一样,让人打从心里害怕、敬畏。

卢卡斯并不知道,林克在获得四重化身之力后已可算作是准神位阶,他的不安与恐惧正是化身之力所散出来,属于柱的威压。

“不用拘束,卢卡斯……先生。”林克斟酌了一下用词,他不习惯使用敬语,但只称呼名字的话说不定会让对方觉得不受尊重。毕竟卢卡斯现在也神使,而埃德加是一个以神灵为尊的世界,还是多少尊重一下这里的习惯,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胡乱得罪人了。

“您还想知道哪些方面的情报?”平复内心的忐忑,卢卡斯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与平时无异。在等候这段时间,他所侍奉的阴影之神已下达神谕,同盟存续期间要尽一切所能协助林克。显然,马利克对这一位自然之子十分的看中,否则也不会给予如此高的特权。

没花太多时间思考,卢卡斯就做依然使用尊称的决定。像他这样的神使充其量也不过是传达神灵意愿的躯壳,和真正拥有无匹力量的自然之子绝无可比性。卢卡斯在这方面看的很透彻,并不像一般人获得神使身份就忘乎所以,这也是马利克会选择他而放弃另一位信徒的理由之一。

摩挲着下巴,林克先提及霍恩海姆。

“法师之城在您的魂体从南炎洲消失后就隐匿了踪迹,再没有人看到过它。”

这倒让林克颇为意外,不过他很快就将顾虑抛到脑后。马上就要召开镜厅会议,等联系不上霍恩海姆再烦恼也不迟。

“大陷坑和有什么异动吗?”

“兽人集体迁徙到了大陷坑附近,通往深渊的通道也被拓宽了,有许多低阶恶魔频繁出入,听说……”卢卡斯停了下来,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林克意识到他的停顿意有所指。

“你不用有什么顾忌,如实说吧。”林克没有透露已从马利克处得知双胞胎的近况,毕竟神灵和凡人看待实物的角度不同,没准可以从卢卡斯这里得到一些不会被马利克重视的信息呢。

“一直跟在您身边的那一位如今转投到了战神麾下,兼任了神子与神使的双重职责,据我安排在大陷坑的眼线传回的消息,似乎……已经完全魔化了。”看林克神色如常,卢卡斯这才将所收集到的最新情报说出。

完全魔化……果然还是没能改变她们的命运吗……

重重叹了一声,林克将已到嘴边的罗蕾莱之名压下,改问克伦伯格:“东领近况如何?”

“距离风暴海最近的克伦伯格,这几个月虽然一直陷于同亡灵的苦战,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那……贝法斯特领呢?”

“根据探子回报,那里已经没有活人,死亡的瘟疫从格兰瑟姆要塞波及到整个领地。本是抗击亡灵的最后壁垒,如今已经成了亡灵的先锋大营,曾被寄予厚望的大公也堕落为不死帝国的第四位领主。”卢卡斯从怀里取出了一块包裹有数层符文布的记录水晶,并非透明的晶体昭示这已经被使用过。

林克接了过来,魔力轻轻一催,水晶所记录的东西便在空旷大厅中呈现出来,正是复仇军屠杀平民以及冈萨雷斯转化的影像。

看完之后,林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旁的赫尔、伊瑞斯、卢卡斯都没有说话,直至悬挂在墙壁上的报时钟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天亮了。

林克抹了一把脸,将苦涩与痛苦的表情一同抹去。连喊三遍‘镜厅’,等法阵出现后往上一站,整个人直接从大厅里消失了。需要借助神力才能进入镜厅的卢卡斯瞥了布里奇,握住了藏在衣服下的圣徽挂坠,尾随着赫尔和伊瑞斯也传送走了,身为阴影之神神使的他尚有进入的资格,而只是冒险工会负责人的布里奇根本不够格列席,尤其,这一次的镜厅会议不会再像以往那般由人类主导。

传送的白光隐去的同时,紧闭的大门也被从外面打开了。

“会、会长?!”起了个大早的员工看着大厅里的布里奇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到现在仍让他心有余悸的场景:“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啊?亡灵怎么攻进来了?还有晨曦总部那边……”

然而布里奇只是皱着眉盯着某一处,并未回答下属的疑惑。

由布雷制造,专用于联系的特殊空间内,被分割成无数块的破碎镜面已有不少被占据。相邻的正小声交流着,直至最大的一块镜面亮起,所有的议论戛然而止。

“久违了,各位。”林克端着他一贯的面瘫表情打招呼,和上一次相比,这回的参与者多了许多生面孔,但更多的,是他曾见过的其他物种的代表。绝大部分与会者对于自然之子的出现都表现出了惊讶。

快四个月了,连肉/身都被罗蕾莱夺取,在所有人以为这个不按理出牌的异界织命者已经因为自己古怪的行径而被柱剥夺自然之子职责的时候,他却出现了。

“英格威王!”

“风暴领主!”

尾随而至的伊瑞斯与赫尔再度引了镜厅的新一轮惊呼,他们能安然出现,只代表了一件事——为对抗亡灵入侵而被侵蚀的地之柱解除了对奥拉西奥山的自我封闭。再联系莫名消失了许久的自然之子,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