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密谈

黑夜如墨，浓密的乌云遮住星辰，空气里只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无数人的脚步声，在这漆黑的夜里快速行走于空旷之地。

许多人以为风林山庄里必定是枫树如林，更有人传说在东疆之地，隐秘在山林间的风林山庄长满了红黄相间的枫叶，每当秋天到来时，风林山庄就被淹没在金红色的海洋里。那份美景，就连仙境也不过如此。

可风林山庄里连一棵枫树也没有，更不要说那夸张的红黄相间的奇异枫树。这里只有冲天的柏树，流动的空气时刻敲打着高高在上吸取养分的叶子，空气里总会传来沙沙的响声。就像有人温柔的在耳边亲昵，这才是风林山庄得名的真正原因。

一行身材健壮的大汉几乎精赤着上身，后背之上纹着青绿色的冲天巨树，胸前一条类似于龙却又长了四条腿的怪兽张开巨口，像是要从壮汉们的胸前冲出一般逼真。

每个壮汉的腰间都插着宽口巨刃，身上绑着手臂粗的铁链，在沙沙作响的柏树下行走，他们的脚步异常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出了一个深坑一般。

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的壮汉，他们的装扮一模一样。黑暗笼罩了他们的面庞，看不清他们此刻的表情。只能听见铁链时不时发出的叮当声。

接近四百名精壮汉子来到了风林山庄最里端的一间大屋前。茅草做顶的屋子似乎很普通，可所有大汉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黑暗里似乎有人低沉的呼喝，壮汉们以同样整齐低沉的声音应答。他们迅速分开，许多人甚至直接飞身上了茅草屋顶。

大屋周边十丈以内被严密的警戒起来，就算是幻神境的高手想无声无息的潜入这里也是不可能。

黑脸老者站在大屋前微微点头，转身打开了大屋的木门。

吱呀声响起，随着身后的门关上，一盏孤灯点亮。林无痕坚毅的面庞被昏黄跳动的烛光映照的黑白不定，威武不可直视，同时也增加了神秘的感觉。

黑脸老者弯腰行礼：“主人，一切已经安排就绪。心静堂十丈之内绝不可能有人潜入，四百死士严密守卫，就算是个蚊虫也飞不进来。”

林无痕点点头，他号称风火双剑。性格便像风火一般，既是快如风熊如火，同样也谨慎万端，所过之处，绝不留下丝毫尘埃。

“很好。无情，你坐吧。”林无痕朝旁边指了指，那里已经坐着几个人。少庄主林如风坐在最上方，下首还有一个白面书生，一把美髯直拖到胸前，摇晃的羽扇让他尽显风流。

而白面书生的下首，一张软榻上躺着半死不活的林如火。他白日受了五十鞭的惩戒，背上被打了个血肉模糊。要不是下手的人刻意控制力道，五十鞭下去，林如火早就没命。

天道学院的人可能并不知道，风林山庄的鞭刑和其他地方不同。施行者都是风属性的好手，最少也是幻影境的修为。鞭子是用特制的藤条侵泡而成，还在上面附着了锐利的钢刺，专门用来对付那些违犯了庄规的人。

平常人十鞭子下去也就死了，就算是幻灵境的修真，三十鞭子下去也能要了命。林如火能活下来，完全是施行者在放水。当然，谁也不会傻到真的去动手，打死了庄主最疼爱的公子，那只有买棺材等死的命了。

饶是如此，林如火也伤的不轻。背上的骨头都清晰可见，没个两三月恐怕都下不了床了。

林无痕看着可怜兮兮盯着自己的小儿子，不由重重叹息一声：“如火啊，希望你能体谅爹爹的难处。以我们目前的状况来说，是不能得罪天道学院的。”

林如火含泪点点头：“爹爹，孩儿明白。自从我生下那天开始，注定了就要为咱们林家奉献一切。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林无痕眼角有些酸楚，每当他看到小儿子，就会让他想起死掉的妻子。

他还记得满手是血的妻子把林如火捧着交给自己，带着满足的微笑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他们的儿子。那个为了林家奉献出一切的女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去了，最后留给林无痕的只有那个美到心田的微笑。

林无痕重重叹口气：“如火，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也不枉你娘用命换来你。你先下去吧，这里我们还要谈些事情，好好休养，爹不想你有事。”

黑暗之中闪出两个穿着黑色盔甲的男人，他们一直无声无息，就像鬼魅一般隐藏在黑暗里。同样，他们盔甲的前胸也绘制着和屋外大汉们胸口刺青一模一样的怪兽，似龙非龙，狰狞咆哮。

他们抬起软榻上的林如火，动作轻的甚至让林如火感觉不到自己已经被抬起。

他眼角带着湿润的泪痕，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只是遥遥在空中朝林无痕拜服，任由两个黑甲人带着他没进了黑暗之中。

林无痕有些出神，愣愣的看着那片无尽的黑暗。眼角有微微的皱纹显现，瞬间暴露了他其实已经苍老的年龄。

“爹，您又想娘了吗？”林如风小声提醒，脸上同样有着淡淡追忆。

林无痕一愣，收回目光，感叹的看着自己大儿子：“风儿，你还记得你娘的样子吗？”

“快不记得了，只记得小时候她总是抱着我坐在心静堂的门前，看天空的云彩变化，听头顶沙沙的树叶声！”林如风低下头，眼角闪烁着泪光。

“可我还记得，无时无刻不能忘记。每一天，每一晚，每一刻我都在想着她。她给我带来了你们兄弟俩，我已经知足，本来我应该追随她而去的…….”

“爹………主人！”林如风和另外两人同时震惊的抬头。

林无痕淡淡笑了，笑的很温柔：“我会追随她去的，没了她，我就像个行尸走肉活了这么多年，不过还好，我们相见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爹…………！”林如风很沉稳，可看见父亲那如痴如醉的面庞，默默流下眼泪。白面书生和黑脸老者全都拜服于地，恭谨的连头也不敢抬。

林无痕脸上重新恢复了坚毅，经年的沉淀已经让他看透了世事，一个对生死早已不在意的男人，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之一。

“好了，不说那些了，天道学院这个时候派人来，真是上天的安排啊。连老天也在帮助我们，我们的计划成功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林无痕的脸上现出激动神色。

“可爹爹您今天为何不让他们说出来意呢？我们也好顺水推舟啊。”林如风脸上有困惑。

“公子，这便是庄主的过人之处了！”白面书生摇头晃脑，就像个山村老学究一样，一面摇着扇子，一边面带微笑的看着林如风。

“还请白先生赐教！”林如风抱拳行礼，虽然是庄主的大公子，也是未来庄主的继承人。可他一直以礼贤下士闻名，整个越国境内只要听到林如风的名字，都要伸出拇指大大的夸奖他一句。

白面书生收起笑容，同样抱拳行礼：“公子下问，白某岂敢托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哪来的那么多礼数。”黑脸老者无情瓮声瓮气的呵斥。

“对，对，对，等你放完了臭屁，我也开始要讲话了。”白面书生掩着鼻子，扇子不停在面前挥舞，摇头叹息，像是真的闻到臭味。

“好了，大事将近，你们两个就不要斗嘴了。”林无痕挥手拦住了准备发作的无情，笑着对二人说。

白面书生呵呵一笑，对林如风道：“这次通天那个老杂毛派来的这帮小崽子各个精明，据探子回报。皇甫影乃是皇甫世家的大公子，将来是皇甫世家的家主。为人冷静，聪颖，看待各种事物都会深挖，绝不会被表象所迷惑。

轩辕宇更不得了，乃是通宝天下，轩辕世家的正牌接班人，整个家族的希望。从小便过着和帝王般的生活，人情练达，属于人精类型。

林风虽然是二流世家的子弟，可他性格沉稳，喜欢出谋划策，这种人最是难缠。还加上个身世神秘的杨松，这几个人的组合，完全可以纵横天下，所以庄主来招欲擒故纵，才能不引起他们的怀疑。”

白面书生虽然看起来斯文，可话里行间却透露出粗野，和他的外貌简直是两码事。

林如风深深点点头，突然又问：“那还有其他几个人呢？看起来年龄好像小了点。”

白面书生哈哈一笑：“两个女孩，一个是盘龙城黄龙使的妹妹，一个是凤凰城的公主。至于那个稍微大点的女孩，是轩辕宇的跟班，不足为惧。倒是那个龙云舟，要稍稍注意，听说他这一年风头正劲，被誉为天道学院新一代的天才，此次他们来的目的，也完全是为了这个小子。”

林如风悚然：“就为了那个小子？他配吗？”

“配不配都无妨。”

白面书生闭嘴，众人都回过头看向林无痕。

“这是上天送来的机会，既然通天认为他的这些得意弟子们可以从我这里拿走紫霄火的种子，那就说明通天很看好这些年轻人。通天的眼光，我想是不会错的。”

林无痕眼内的白翳兴奋的旋转：“就让他们的血，为我们的计划加上一层必胜的把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