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2章 人心鬼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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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醒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善人,所以当马一元在北平的某位亲戚带着一马车的礼物来时,连庄子都没给进。m.。

方杰伦去传话,只说自家老爷过年喝多了,认不得人,有些癔症,不见客。

至于礼物,当那人请方杰伦代为收下礼物时,方杰伦马上就翻脸了,直接赶人。

“老爷,那马一元估摸着要疯了。这样满北平的送礼物,他是嫌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太无能了吗?老奴觉着这人太傻。”

“他不傻,如果我没猜错,这些钱财都是他贪腐所得,谁收谁倒霉。”

方醒想起在金陵时对马一元的印象,唏嘘道:“看着挺官僚的一个人,没想到却敢拖人下水,分明就是觉得自己活不了了,干脆就疯一把,让大明的官场震动一下。”

方杰伦愕然道:“老爷,他这样做损人不利己,不应当吧。”

“有什么不应当的,那些贪腐的官吏经常会做出些愚蠢的事来,可平时却机变百出,这就是迷障。”

解缙来了,抱着悠悠走进来,然后把悠悠放在书桌上,这才说道:“老夫当年看好一个左侍郎,聪明啊!比老夫都聪明,可最后却栽在了女人的身上,贪腐三百多贯,剥皮实草……”

方杰伦出去了,方醒看到悠悠抓住一支毛笔往嘴里塞,就抢了过来,在他嚎哭之前抱给了解缙。

解缙抱着悠悠颠着,说道:“马一元原先也算是年轻俊杰,可惜后来开罪了陛下,幸而太子求情,只是轻罚,可终究无法再进一步,迁都后被陛下放在了金陵,这人大概是自暴自弃了,就想着捞几笔好致仕,可惜却露了端倪。”

“只是他还连累了金陵六部的不少人!”

朱棣正想着收拾一下南方的官场,好震慑一下那些以为迁都后就天高皇帝远的家伙。

“马一元算是撞上了。”

解缙把悠悠哄好了,笑道:“说起来还和你有关系,土豆在北方大量种植,南方的粮食就显得多了,有人建议不收粮,收宝钞铜钱作为赋税。金陵户部负责征收几省的税粮,不走漕运,那就只能存储,马一元多半是侵吞了仓库里的粮食,年前要盘点数量,他慌了,就偷拿了宝钞去买粮堵窟窿,结果窟窿越来越大,最后只得一把火烧了库房,想死无对证。”

……

事情正如解缙所说,初二,金陵都查院和刑部联袂上的奏章到了。

“马一元说方醒献上土豆,把南方的粮价都压下去了,而且漕丁们也没了饭碗,堪称是罪人。”

朱棣把奏章放下,冷冰冰的道:“马一元侵吞库粮,贪了宝钞去买粮补洞,最后放火,想灭掉证据,罪在不赦,令金陵送来。”

这是要开杀戒了,可无人敢为马一元说一句话,消息传出去后,还有不少官员上奏章,请求朱棣处死他,家眷男为奴,女为官妓。

这其中有一人曾经得过马一元的恩惠——救命之恩!

朱瞻基觉得这事儿太让人毛骨悚然了,趁着过年的功夫窜到方家蹭饭时就说了。

“亲亲相隐早就成为了规则,他们虽不是亲人,可救命之恩却比亲人更重,这等臣子,我不敢用,想想晚上都睡不着,生怕做噩梦。”

过年方家做了许多卤菜,还有油炸的,蒸的,这些菜能吃好久。

方醒叫人送了些来,然后弄了一瓶红酒,和朱瞻基在书房吃喝着。

刚开始吃,朱高煦来了。

“殿下不是禁足吗?”

“过年禁什么足?禁足了本王如何进宫吃饭?”

朱高煦看到葡萄酒就不爽,让方醒弄了一小坛白酒出来。

“那事本王听说了,那人最近在升官的紧要关头,生怕别人把他和马一元捆在一起,就准备大义灭亲。”

朱高煦一筷子穿了三片扣肉,一嘴吃下去,油脂从嘴角溢出来,又被他吸溜回去。

方醒的咽喉涌动一下,赶紧喝了一口红酒压压。

“好肉!”

朱高煦意犹未尽的又穿了几片,说道:“那人还弹劾张辅,说他整日在家蛰伏,所谋甚大。”

卧槽!这是疯狗啊!

“家里的幕僚给本王说了,这人是在窥探父皇的意思,以为父皇在忌惮张辅,就赤膊上阵了。”

“没有李林甫的手段,却有着他的阴狠,可惜他却看错了皇爷爷,必然会倒霉。”

朱高煦刚从宫中出来,消息比较全面,他喝了一口酒,美滋滋的道:“那人还弹劾了你,说你是曹操在世,霍光重生,早晚必是祸害。”

“方醒,方祸害。”

朱高煦乐不可支的指着方醒大笑着。

方醒无奈的道:“曹操手握重兵,挟天子以令诸侯,霍光位极人臣,大司马,大将军集于一身,可我有啥?就两个伯,再说我会吃饱撑的去干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人太毒,他的目标是都查院吗?”

都查院是养望的好地方,那些没有渠道上升的家伙们最喜欢进去,然后摇身一变,变成了正义的化身,四处撕咬。

朱高煦嚼着猪耳朵,含糊不清的道:“不知道。”

过年大多都是在酒肉场中打滚,所以三人慢慢的喝着酒,聊几句朝堂上的趣事,倒也轻松。

“春闱就要来了。”

临走前,朱瞻基有些无奈的道。

“来就来呗,那么多读书人,若是再不开会试,下面肯定要闹腾起来了。”

老朱已经任性的断了一科会试,再断一科的话,那些读书人绝壁会在家中扎小人。

“青云大道就在眼前,人人争先,这就是学儒学的好处。”

方醒把他们送到大门外,正准备回去,贾全却低声道:“伯爷,有人弹劾你。”

“那条疯狗吗?陛下不会理会。”

那种利欲熏心的攀咬,方醒不认为朱棣会多看一眼。

贾全面色凝重的道:“是都查院的兰坚,他刚才求见陛下,在大殿里叩首,头上血流如注,不改初衷。”

朱瞻基问道:“他弹劾了什么?”

大过年的不省心啊!

贾全说道:“兰坚弹劾伯爷开了知行书院,却又染指武学,这是文武皆在布局,权臣的苗头。”

“还有呢?”

朱高煦饶有兴趣的问道,年过多了,也就没趣了,能有一件好玩的事情也是一个消遣。

可贾全的神色告诉大家,这不是好玩的事儿。

“陛下让他回去,他却以头叩击地砖,砰砰有声,再抬头时,血流满面,斥责伯爷不知人臣本分,先用科学蛊惑人心,继而鼓吹重开武学,等武学弟子遍天下时,就是伯爷谋朝篡位之时……”

“有点意思啊!”

朱高煦听的津津有味,等看到朱瞻基面色凝重后,就讪讪的道:“那些御史都是想求名的,本王都被弹劾过无数次,理会他们做什么?”

“这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