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六章 疏离与变化

滕王爷就那般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原地,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漫上了天灵盖。

以前,他见着这个觉得没有教养。如今脑子里那道想法一打通,便怎么看那孩子怎么都觉灵气逼人。聪慧的紧。这会儿听得孩子直接一句,他这心里都颤了一颤。

沐元香眉头轻蹙,仿佛有着万种风情。丝毫不似往常那般说话靠吼,动手便是揍的模样。如今她的一腔柔情都给了一岁半的昕哥儿。“昕哥儿不许胡说。”声音轻柔,但昕哥儿却最是怕她。

沐元香虽然不喜他,但这个孩子却是不能再大庭广众下落他面子的。若是背上不孝的名声,只怕昕哥儿也毁了。

昕哥儿抿着粉嫩的嘴巴,“惹娘娘哭,不喜欢。坏人。”昕哥儿瘪瘪嘴,委屈的很。

“不怕啊不怕啊。舅舅抱。”沐老爷心疼极了,虽然想瞪一眼妹妹,但又觉得舍不得。便知回头瞪了眼面色雪白的滕王爷,伸手便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昕哥儿说话早,嘴巴又利索。甜甜的喊了好几声舅舅,还两边吧唧了好几口。

众位大臣看着这突然上演的一幕认亲,再看看一边是伶牙俐齿聪慧过人的孩子,还有个娇媚动人的美妇人,再看看滕王爷那如遭雷击孤身一人站在那里。这对比不要更强烈才好。

“香儿。你是香儿?你真的是香儿?”滕王爷踉跄一下差点摔下来,却也眼神直直的看着沐元香大变了模样的面容。这张脸,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回忆里。

沐元香微微一侧身,便躲开了滕王爷。眼里满是疏离和嫌恶。看着滕王爷一身狼狈,满脸颓废,突然轻笑一声。似乎是对自己这十多年瞎了眼的嘲讽。

曾经的沐元香,从第一眼开始便对着滕王爷倾心。眼中从来都是闪着星星,眼中是有那一人。便是娇蛮天真,却也只是对着那一人,得来的兴许是太过容易,滕王爷却从未珍惜过。

如今瞧着她,脊背仿佛跟刀鞘一般笔直,眉眼间还能看出曾经的坚毅,但眼中却再也没了柔情。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是一刀一刀剐在他的心上。他不知道自己记住的,是曾经回忆里的那个人,还是后来一身臃肿,霸道又强悍的把他从各个青楼里抓住来的她。

滕王爷见得面容大变,连性格秉性都变了的她,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仿佛那颗一直徘徊了许久的心终于安心。

“王爷,还望保持距离的好。民妇洁身一人,可不想沾惹上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沐元香毫不掩饰的鄙夷。

便是皇后也微微愣了一愣。她对沐元香的印象,还停留在这十多年的付出上。沐元香,因着对滕王爷的一腔爱意,名声几乎传遍了京城。但不论是曾经的离家,还是后来的彪悍。留下的,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皇后是女人,既羡慕她为爱的决绝,又同情她如今的遭遇。

“这便是曾经的沐王妃,当年这旨意还是圣上亲自下达的呢。”皇后笑着替皇帝解释。

皇帝想来是知道沐元香这个名字的,但从未见过真人。只不过那大概的外形还是听过,此时见得站在两个极端的模样,皇帝也多看了一眼。

“朕倒是还有几分印象,如今看来,朕这婚可赐错了呢。”皇帝轻笑了一声。看了眼他这弟弟,想着他后院还有个绿帽子的女儿,再看看如今血缘正统的昕哥儿。对于那弟弟,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皇帝也明白莫青叶这兜兜转转一通到底是想干啥了。这是要亲手断了他这弟弟的念想呢。

“圣上洪福,是民妇福薄享不了。如今有了孩子,便是民妇最大的期盼了。”沐元香盈盈一浮身,那雪白的裙角微动,倒是好比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一般灵动。又多了些美妇人的妩媚。

滕王爷眼中一亮,身形颤了颤,语气都有些颤抖。“香儿,这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对不对?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有孩子了!!!”滕王爷语气提了又提,几乎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雀跃。

沐元香猛的一转身,毫不遮掩眼中的厌恶。“王爷,我们已经和离了。这也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在府里呢。”沐元香冷笑一声。只怕她这辈子都记得,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差点亲手折煞了自己的亲儿子!!

“当年赐婚是圣上赐的,和离可是也过了圣上之手。滕王爷莫不是后悔了?王爷这心倒是挺大,都有了乖巧可人的女儿了。还争什么可怜兮兮的弃儿呢。孩子福薄,也活该没爹。哎。”莫青叶讥讽了一声。当年那和离书可是送进宫了的。现在看着媳妇儿漂亮了,儿子聪慧了倒是想反悔,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滕王爷被她刺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颤了好几次,都堵在嗓子里差点说不出话来。

只是眼中带着急切的看着沐元香,死死地盯着沐元香,“他有爹,有爹!谁说他没爹!”滕王爷怒嚎了一声。

之前他还骂过昕哥儿有人生没人养呢,此时想来,却是跟针扎一般。

“他爹早就死了!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便死了!”沐元香声音微低,但满是狠意。眼神犹如利剑一般看向滕王爷。滕王爷浑身一震,便猛的后退一步。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她,他从未见过。滕王爷心底一片冰凉。

从沐元香的出现,再到曾经大舅子的出现,再到昕哥儿。滕王爷几乎这心里就从未平静过。心里不停地翻滚翻滚。

当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会签了那和离,当年沐元香毅然决然的跟着他远离京中优渥的生活,他是动过心的。

后来,他失落,他颓废。几乎这辈子最窝囊的时候全被这个女人看光了。他在她面前又总是抬不起头来,更何况,还有那女人那般沉重的爱意。直到后来皇兄继位赐婚,他才真正对沐元香添了膈应。

他的一生的苦难都源于祥武帝,祥武帝的赐婚让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皇兄的摆布。心里对沐元香更是不喜。

和离后,他觉得自己该高兴的。至少他以后可以喝花酒,可以得到自由。再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说那便是沐元香的滕王爷。可和离后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似乎一夜之间,什么都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