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勿提离殇

幽静的山谷深处,冬鸟落地,深黑色的羽毛如同巫女的长裙,充满着诅咒和不详。

快入冬了。

塞纳硫斯从远方悠悠的赶来,身形在清晨浓雾之中混沌成一团。凌阳还带着些睡意,从湿冷的山洞中爬起来,意外的听见了两声马嘶。他揉了揉眼睛,干涩的狠。天气越来越凉了,再在这里待下去迟早要生病。

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他就听到了塞纳硫斯的声音。

“鬼小子,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奥,这就来!”凌阳腾地提上了裤子,赤着脚从山洞中跑了出来。一探身,就和一张湿漉漉的脸打了个照面。凌阳一愣,扇了扇眼前儿的雾气,道:“师父,你的脸什么时候长这么长了,鼻子还黑黑的。”

“怎么样?还喜欢么?”塞纳硫斯从马后绕过来,拍了拍马背。“这一匹是给你的,怎么样……别告诉我你不会骑马。”

凌阳眉毛一扬,道:“骑马有什么难的,山里的熊我都骑过。”

“哦?那你收拾收拾吧,我们这就要出发了。”

“什么?我们这就要走么?”凌阳惊讶的问道。

“没错,如果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普兰那边已经发了好几封信在催,再磨磨蹭蹭就要挨骂咯。”

“可是……”凌阳犹豫着,眼神不经意间望向了塞纳硫斯的方向。近几天的表现差劲的要命,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实力。再加上,在外面待了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他有些想家,又放不下小姐和小碧……踌躇之时,塞纳硫斯有力的大手按住了凌阳的肩膀。

“也许做我的徒弟对你来说很难算作是一件好事,但是现在,你必须放下心中的牵挂。”

凌阳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但又低下了头。“明白了,师父。”

说罢,他开始朝前走,塞纳硫斯望着凌阳稚嫩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入冬的天气总是那么凄凉,泛黄的土道上,两人两马正在飞驰,留下满地的落叶,绝尘而去。

“你的炼金术已经入门了,但是想要代我出任……嘿嘿,你的水平还差的远咯。”塞纳硫斯骑在马背上,后也不回的说道。

“我也知道啊师父!但是您老人家多大了我才多大,我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学会那么多东西!”凌阳显得很郁闷。

“恩,这个说的有道理!所以我已经事先知会普兰陛下了,我们将在他国境内居住两年,送你去最好的学院学习,于此同时,我还将对你进行专门的炼金术指导,超值吧!”

“额,如果你偏要这么说……”

“你现在的实力还差很多,离召唤师的水准还差得远呢!”

“召唤师?”凌阳提着嗓子喊,自己的马竟被塞纳硫斯的落下一截儿了。这老头子不但长得丑,身体也还是相当好。“喂!等等我!”

“因为,你师父我其实是一名召唤师啊!”说着,塞纳硫斯又加快了马鞭,身后的凌阳几乎是被马颠走了半条命,整个人就快摊在马背上了。

“哈哈,所谓召唤师,并非只是借助外物来战斗,而是拥有者唤取自然魔法及元素的超强能力,在这一点上,召唤是炼金术的更高一层境界,二者密不可分,又相辅相成。所以我决定培养你成为一名召唤师。一想到这里我就又想起来年轻时候的事情来,真是热泪盈眶啊。想当年……诶?人呢……”

“在这里……”

塞纳硫斯扭了扭腰,感觉身上突然多了什么东西,扭头去看,凌阳竟然正抱着自己,迷糊的就快要睡过去了。

“噢我的天,你小子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在你陷入话唠模式的时候。”凌阳如梦呓语。

“马呢?”

“我扔了啊。”凌阳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臭小子那马很贵的好不好?”

“反正你又不差钱。再说了,万一这俩是对情侣,说不定就跟过来了。”

应声,二人身后传来一声马嘶,一匹精巧的马儿踏着矫健的步伐,乖巧的跟在后面……

塞纳硫斯伸手合上自己惊讶的下巴,灵机一动,问道:“哎,你小子有没有什么暗恋对象啊?”

“我说你不仅长得丑身体好,话还是真多。”凌阳极不耐烦的坐直起来,想睡个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我有没有暗恋对象关你什么事情。”凌阳心想。

塞纳硫斯见凌阳好久没有反应,便在一旁鼓吹道:“普兰有个女儿叫佳西·丹佛,美的惊为天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算了算了,这名字太长了记不住。我有一个小碧,就够了。”凌阳挥了挥手,完全无视塞纳硫斯的话,只是隐约觉得气氛有哪里不太对。回头一看,果真在塞纳硫斯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异样的难看。这种难看,是每次提到小碧的时候都会有的。

譬如他第一次向塞纳硫斯形容小碧。虎纹兽皮,朱红木雕琢的上好长弓。初见她时她正一副拉弓的模样,那是个夜晚。她使出轻功窜动在森林里,像一只灵巧的豹子,她的身影正好映衬在月光下,好似发出紫电青霜。他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沦陷了。据说她一直久居在郊野的山洞里,不问世事,很少与人来往。

“神仙姐姐你见过么!不仅如此还有超能力,我想要什么她都能帮我找到。她的眼睛明亮的如同湖面一样!”

他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小碧的外貌,不料塞纳硫斯却陷入阵阵沉思。之后的每一次,尽管情况有所好转,也大抵是如此。

“你也认识她吗?”凌阳终于问起了这个他早想说出的问题。

塞纳硫斯慈祥的摇了摇头,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藏在深深的皱纹之下。“是她的样子和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不过嘛……她早就死了很多年了,很多很多年了。”塞纳硫斯勉强的笑了一下。

有些过去,提了伤心。

伤心的事,别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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