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短兵相接之时

大致上，恶魔的军队可以分成精锐、主力和杂兵这三档，不是说恶魔们本身就有如此明晰的军队建制划分，而是纯粹以旁观者的视角来观察它们组织样态的附带产物。↖

人所共知，受到与生俱来的混乱本性驱使，恶魔是很难守规矩的，旧世界人们最熟悉的混乱邪恶模板，莫过于那些精力过剩喜欢四处捣乱，讨狗嫌的熊孩子。不妨设想一下，一大帮超龄的熊孩子凑在一块，这巨大到破表的破坏力和行动力简直是要逆天了。如果碰到恶魔大君们亲自统帅的部队，那自然是精锐不用说了，次一等的是深渊领主们率领的主力部队，恶魔军队的最底层则是由各种来路的杂牌部队和雇佣兵混合编组的炮灰杂兵部队。

虽说这些杂兵部队的质量不高，纪律性更是堪称负数，数量却多得能吓死人，百万规模的杂兵阵容随随便便就能摆出来。

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就变得极为恐怖了，一只蚂蚁伸出根手指就能碾死，一亿只蚂蚁朝你扑过来，什么猛兽都得先跑路再说。甭说原本十分凶悍的恶魔军队，一百万头猪站在那给你随便杀，想要杀光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事情。

“恶魔的数量太多了，国王陛下。”

布兰多·绯炎未曾亲临登陆场，他与罗正道一起留在浅水炮舰上坐镇中枢指挥全局，岸上的事情就委托陆军的参谋和军官们去负责了，舰队承担火力掩护和空中侦察等辅助工作。万一陆地战场进展不顺利，他们还得及时把步兵们捞回来转进，事情大致就可以归类为这样子。

听了绯炎司令官的提醒，罗正道也点点头，他放下双筒望远镜，转身说道：

“嗯，我看到了，地毯式轰炸准备好了吗？”

布兰多最怕遇见的就是这事，当即神情郑重地说道：

“国王陛下，您确信我们能用一波流带走这些家伙吗？如果轰炸效果不理想，空军的对地打击能力就会废掉了，弹药补给需要的间隔太长了。”

闻声，罗正道似乎是成竹在胸，笑着说道：

“呵呵呵呵，那就赌一把！”

算计谋划太多的人容易丧失勇气，思虑太多会降低行动力，罗正道不想给自己留下一个优柔寡断的自我评价。已然走到了这一步，索性不去考虑成败，既然这一仗必须打，那就放下顾虑倾尽全力一战，输了也不会感到遗憾哪！

目下，战场上的整体形势对人类军队不利，不过他们也有一个小小的优势，在前期试探性的攻击行动中，先头部队夺占了地精军队设立在海岸岬角附近的一座屯兵堡垒。由于消极避战的地精军队一枪不放提前撤退，堡垒的防御设施依旧完好无损，人类军队发起突袭后，素来无组织无纪律的恶魔一时招架不住也就直接败走了。轻易得到这座可以容纳千人规模军队驻扎的坚固堡垒，人类军队获得了一处稳固可靠的前进支撑点，可以把己方的远程火力优势和海空力量优势充分发挥出来，木头和泥土临时搭建的营垒毕竟不能跟永固工事比呀！

没能说服罗正道改变主意，布兰多·绯炎只能陪着他赌一把，命令通讯兵接通航母分舰队的频率，说道：

“陛下有命令，轰炸行动开始！”

“是，立即执行命令。

航母分舰队旗舰上的传令兵一路小跑上了桅楼，他快速挥动信号旗，已经处于待机状态的海盗战机看到信号发出，现场指挥官操起简易的铜皮扩音器高声呼喊说道：

“全体战机准备起飞，战斗机护航轰炸机，依照顺序依次进入战场，确保按计划展开行动。”

“保证完成任务！”

“祝好运！”

“起飞啦！”

在蔚蓝色海面上留下长长起飞痕迹的海盗战机一架接着一架跃上蓝天，附近的地勤人员在高声呼喊着为同伴祝福。的确，若是今天真出了什么状况，只有好运气能帮到这些飞行员了。

一个完整工业体系对武器技术的支持是至关重要的致胜因素，像是早期的海盗战机只在木制骨架加上帆布蒙皮，少量部位使用了金属和魔纹布，此后几经改进，后续型号逐渐摆脱了最初版本的四不像状态，专业轰炸机也在外部技术条件满足要求后出现了。不是说早前罗正道没这个意识推动武器研发，而是空有一脑袋旧世界的想法，却也没什么能力令技术跨越发展。

徒有技术含量，不能量产的武器只是昂贵的一次性玩具，除非是类似核弹那样有着一击焚城之能的战略性武器或者炼金道具，不然单件先进武器对大规模战争来说，那是属于年三十打个兔子，有它过年，没它也过年。

在先行起飞的海盗战机盘旋掩护下，块头体量大得多的重型轰炸机也开始执行起飞程序，这些载弹量近千磅的大型飞行器作战半径达到三百哩，最高时速在二百三十节上下。虽说跟地精空骑兵比起来太脆弱，没有海盗战机护航等于是活靶子，但作为一款量产机型，执行战术轰炸任务已是绰绰有余了。

“轰轰轰轰……”

当轰炸机群飞临战场上空，投弹手透过瞄准器判定目标，随即扳动投弹按钮。随着轰炸机打开机腹弹仓投下了无数炸弹，霎时间，耀眼的金色火光连成了一线在绿色大地上飞速向前蔓延铺展，好似一张不断翻卷的地毯。

目睹了身边的友邻部队被轰炸的冲击波和炸弹破片撕裂，一片血肉横飞的惊悚场景，那些尚未遭到打击的恶魔军队咆哮嘶吼着发起攻击，试图抵抗这场规模浩大的空袭。然而，事情没它们想象中的那样容易，人类的轰炸机采用了高空水平轰炸方式，飞行高度距离地面超过一千五百码，大部分的抛射类武器和魔法都达不到这个高度，即使能打到这个高度，要准确击中高速移动中的轰炸机，更多的也凭运气而不是技术和熟练度。

这时候，在地上暴跳如雷的恶魔们根本无力阻止人类空中力量实施地毯式轰炸，只能眼看着己方被由远及近的石松孢子粉爆燃的金色火光和白烟无情吞没。

透过旗舰舰桥上的大型望远镜窥见了这一幕，罗正道无疑是很开心，他差点把嘴角咧到耳根，连声赞许说道：

“嗯，空军干得漂亮，战后记得表扬他们，这次轰炸任务很完美。”

布兰多·绯炎同样捏了一把冷汗，万幸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此刻他心有余悸地摸着胸口，说道：

“是的，国王陛下。现在是不是该发动地面进攻了？”

闻声，罗正道偏头思索了一下，说道：

“不，通知舰队用炮火清除剩余的高阶恶魔。”

“……有这个必要吗？”

布兰多·绯炎不是个胆小如鼠的人，敢去摸地精第二帝国的金库，单看这份胆量别说吃了豹子胆，寻常人生吞个鲸鱼胆都够呛能达标。布兰多的犹豫是为了收益和成本相差悬殊，大家都明白恶魔大军是杀不完的，人类军队则是辛苦攒下的家底，与对方血拼不符合己方利益。若不是有罗正道强行推动反攻主大陆的计划，绯炎司令官一定会去攻击地精的海外殖民地，这方案的可行性明显比跟恶魔血战一场来得划算。

罗正道想得一点都不复杂，淡然说道：

“制造一枚合格的炮弹总比培养一名合格的士兵来得容易，执行命令吧！布兰多。”

在这件事上，司令官和罗正道有着一致立场，他承认消耗弹药比损失兵员划得来，点头说道：

“是，国王陛下。”

深渊与地狱之间的血战牵扯到的世界数量太多，形形色色的参与者更是堪比天上繁星，从不入流的地痞流氓到高大上的真神，那是一抓一大把。主大陆虽然对新世界具有非凡的重要意义，搁在恶魔和魔鬼眼里无非是一个新开的偏远分战场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类似这样缺乏战略意义的分战场是留给那些不入流的底层人士刷战绩的地方，指望着随便能在这里看到君主和大君们面对面地搏杀，可能性低到了一个人出门被陨石连砸几十次居然还没死的程度。

纵然凡事总有例外的时候，只要基数样本足够多，小概率事件的发生也不算太不可思议，在恶魔杂兵之中偶尔混杂个把比较强力的妖孽存在，绝对不足为奇。

这些喜欢扮猪吃老虎的垃圾货色论战力只能跟高阶职业者比一比，到了血战当中连当高级炮灰都挺勉强的，不过相对于人们常识层面的军队和士兵而言，这些浑球已是不折不扣的梦魇了。

“报告，发现目标，距离六千码，范围191至185。”

旗舰的炮长报出了一连串观瞄数据，司令塔里的众人都在看着布兰多·绯炎，罗正道这个国王在实战状态下一般不会直接下达指示，他对越级指挥心存芥蒂。旧世界的那位运输大队长空一格的悲催遭遇告诉罗正道，在战场上出现的问题最好交给一线指挥官自行处理，高层妄自插手干预很可能适得其反，与其费力不讨好，莫不如直接闭上嘴，这样就省去了大家许多麻烦。

绯炎司令官冲着船长点点头，说道：

“照计划执行！”

闻听此言，大胡子船长无比兴奋地搓着手，大声呼喝说道：

“主炮准备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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