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30：小宝的梦魇

顾霄整个人都好似从冷藏室里走出来的一样，锋利的眼中，满是冰渣子一般的冷，寒彻透骨。

顾止听到他开口道：“我丢失了四年的空白，你知道。”

顾止眼色开始慌乱。

“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霄再次发问，冷冽的声线中，带着几许期盼、几许慌乱。

“四年前……”

顾止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整个车窗内的气息骤然一紧，就好似暴风雨将要来临之前一般，变得压抑而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

安心是哭着同安父将安母送到c城医院的。

一路上，瞧着安母苍白无力的脸，安心后悔万分。

是她太过冲动了！

是她没有考虑过事情的后果。

早知道安母会因此受到了惊吓，拼着自己难受，她也一定不会将最恐惧、最痛恨、最无奈的秘密说出来。

要是安母因此而……

安心不敢再望下想。

一到医院，他们便是碰到了之前到安家的那个专家，有了他的安排，安母很快的便是被送到了急诊病房。

随着时间的推移，安心的心绪越来越往下沉。

她与安父站在急诊病房门口，眼神说不出的惶然、害怕。

“咔嚓”一声轻响，急诊病房的门被人从里头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白色口罩的医生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心和安父立刻起身围上去。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安心紧张的问道。

安父亦是一脸的急切。

医生揭下口罩，脸色有些凝重。

见他这样，安心和安父的心情就更是沉重了十分。

“患者情况不太好，几年前就有心脏衰竭的迹象，现下突然受到了刺激，心脏受不住负荷。肌体自我保护，患者就晕了过去。”

心脏衰竭？

“医生，请你一定要治好我妈。”

安心哽咽的道。

医生点了点头，“这是一定的，我们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救助病患。但是，也需要你们家属的配合。从现在开始，尽量的让患者心情舒畅，多笑一些，开心一些，尽量的做一些让她心情愉悦的事情。不要刺激她，更不要让她受到突然地惊吓，情绪大起大落。要再有一次，因为心脏受到强烈的刺激而昏过去，我们也不保证，她还能不能醒过来。”

医生声线十分凝重，一脸肃容的对安心和安父交代。

安心重重的点了点头，接着问，“医生，那我妈心情好一些，你们是不是就确保我妈痊愈？”

“这个我们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医生摇了摇头，“你要知道，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和不可控制因素。不过，患者在上手术台前心情愉悦，对我们的手术帮助很大，手术成功的大概会提高很多。”

安心也知道自己的问话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她看向医生，点了点头，道了几句谢谢，便是同安父一道进了急救病房里。

入眼处刺目的白，叫安心心头更是难过。

天花板是白色，四周的墙壁是白色，床是白色，窗帘也是白色。

纯白的世界，单调的颜色，叫人的心情也变得慌乱，充满了一股不确定感。

安父已经走到了安母的床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的凝神注视她。

安母的脸上打着白色的氧气罩，一呼一吸之间，白色的玻璃罩上起了薄薄的白雾。

医疗器械将她包裹着，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整个人虚弱的仿佛随时都能够离开这个世界一般。

安心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双眼涩然。

“你回去照顾小宝，这里有我。”

半响后，安父对安心道。

安心摇了摇头，“爸，你让我多陪陪妈一会儿吧，小宝很懂事，他会理解我的。”

“你啊！”安父长长的叹了口气，收回手，站起身，转过身来瞧着安心，不赞同的摇头道，“小宝再懂事，他也是一个才只有三岁的孩子。亲眼见着自己外婆晕过去，又听了你之前的那席话，他再小大人，再懂事，也一定承受不住。你且看看我和你妈就知道了……”

安心神色很是惶然。

心头只顾着担心母亲，她倒是忘记了小宝，临走前只将小宝交给了隔壁邻居照顾，便是跟着安父一道来了医院，非要看着安母平安无事了才能够安心。

现在想想，她是做错了。

将小宝一个人放在邻居家里，他虽不吵不闹，不舍不蹭，可瞧着她的眼睛分明是带着害怕和不愿意的。

他不愿意在邻居家里。

他想跟着自己一道。

可他太懂事，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把他暂且放在邻居家里，是怕她还要照顾他，另一边还要担心突然发病的母亲，这便是选择了隐忍不发。

这样懂事的小宝，她实在是亏钱了他太多太多了。

安心眼眸一阵湿润。

她闭上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再睁开，瞧着安父肯定的道：“爸，我先回去照看小宝，妈就拜托你照顾了。”

安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带着厚茧的大手，不管经过多少岁月的沉沦与积淀，依旧还是如同小时候偎在他怀里一般的温暖、安心，叫人眷念。

“好孩子，不要担心，这里有我呢。”

安心眼里掉出一滴泪，重重的点了点头，鼻腔里带着厚重鼻音的说了一声“嗯”，转身离开了病房。

安心一路上归心似箭，拦了一辆出租车，飞快的往家里头赶。

她先去了邻居家，一进门，却是被告知小宝回自个儿家了。

安心道了谢转身往自家走，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跑起来。

她站到自家门口，推开门，一眼便是瞧见了躺在青石台上的小宝。

满是微醺桃花香的庭院里，飘零的桃花点缀了春意，躺在青石台上的小宝，他的身上落满了粉白粉白的桃花。就好似被桃花覆盖的精灵，整个人与之融为一体。

安心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颤抖的嘴巴。

她知道，自己同安父送安母离开安家往医院里去的时候，她们去了有多久，小宝就在院子里呆了有多久。

他不吵不闹，乖乖的任由她交给隔壁的邻居，虽然心头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却还是站在院子，默默地目送她们离开。却在不见了他们的背影之后，一个人从邻居家走回来，坐在他最喜欢的青石台上，傻傻的瞧着门口，等着她回来。

安心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大步却轻脚的走过去，将小宝给抱起来。

她的动作很轻，可小宝却是立刻的睁开了眼睛。

他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大大的眼睛里带着一颗泪珠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她。待看清楚了她是谁，大眼睛里便是布满了一层雾气。

大手勾着他的脖子，小脑袋凑到她的胸口，软软糯糯的童音带着厚重的鼻音，娇娇软软的喊着，“妈咪………”

眷念、不舍、依赖……种种情绪，尽情的宣泄。

安心抱着他身子的手慢慢的收紧，却恰到好处的不将他弄懂，抱着他进到屋里，坐到椅子上，双手一下一下的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小宝不怕，妈咪回来了。外婆没事，妈咪也没事………”

母亲温柔而亲昵的话声在耳边萦绕，到底小宝年纪小了太多，没过一会儿，睡意袭来，他闭上眼睛便是慢慢的睡了过去。

安心抱着他进了房间，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瞧了他好一会儿，这才从房间里出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沉睡中的小宝做了一个悠远而绵长的梦。梦里，似乎是顾霄站在前方。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爹地，一直期盼却不知道有没有、能不能拥有的爹地。他激动、他欢喜、他兴奋，他张开手臂拔腿就往顾霄那边跑去。

这个时候，身后却是传来妈咪的一句“小宝”。

温柔而细腻的声线，带着颤抖和暗哑，叫他立刻停下脚步。

回头，安心满是泪痕的脸映入眼帘。

“妈咪！”

小宝大声喊，想也不想的朝着安心跑过去。

可是无论他如何跑，近在咫尺的安心却好似远隔天涯，瞧得见，摸不着。

小宝急了。

他跑得更是拼命。

“啪”的一声，小宝摔倒在了地上，他想要起来，却不管怎么费劲都起不来。

“妈咪，小宝痛。”

他抬头，朝着对面的安心哭喊。这一看却是发现，对面哪里还有安心的影子，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在地上。

小宝眼睛呆滞，心头生出一股巨大的慌乱，嘴里不住的惊叫起来。

“妈咪妈咪妈咪————”

安心听到小宝哭声的时候正在炒菜，一听到哭声，她立刻放了锅铲进到房里。推门，却是见小宝快要从床上掉下来了。

安心一个健步上前，在他将要掉下前接个正着，整个人慌乱无比。

“小宝不怕，妈咪在呢。”

她轻声喊道，双手慢慢的拍打着他的背。

妈咪温柔的嗓音而耳边，声线越来越大，叫小宝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妈咪……”

他呆呆的瞧着安心，整个人像个袋鼠似的扑了上去。小小的脸磨蹭着安心的，嘴里一遍一遍的喊着“妈咪吗妈咪妈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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