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台地(四)

1658年8月1日,晴。¥f,

马文强站在造价不菲的半身镜前,仔仔细细地梳理着发鬓,他的妻子拥着被子靠在床沿上,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你梳头发有什么用?我敢打赌出去后不消一小时你就落得满头满嘴的沙子,傻不傻啊你?”

“妇人之见。”马文强仍旧目不转睛地梳着头,嘴里兀自说道:“有一个得体的装扮,更有助于在下属面前保持威严,好歹我现在也是副处级干部了,如果整天和海安县的那帮干部们似的邋遢得不像话,还成什么样子?”

“副处级好大的官啊……”妻子白了他一眼,然后舒服地钻进了被窝,道:“你瞎忙活去吧,我睡觉去了。最近是羊毛收购淡季,我们厂都放假了,你就羡慕着吧。”

“呵!”马文强梳理完了头发,走到妻子身边将棉被掀开,然后狠拍了一下她挺翘的臀部,“恶狠狠”地说道:“待我出差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上午七点,马文强穿着一件皮衣,匆忙赶到了县政府大院内,此时众人差不多都已准备停当,可以出发了。

“马副县长,麦副局长已经派人传讯回来,他们成功地在丘布特河上游一带设立了一个前进据点,与他们一同出发的,还有三百名布里亚特蒙古人和山丹人,这些牧民将在当地定居,并为我国巩固这一片疆界。”一名随从将一份公文递了过来,说道。

“嗯。”马文强匆匆看了看公文,然后将其塞进牛皮包内。翻身上马。道:“出发吧。”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五百名新移民(其中含两百乌克兰女奴)在六十名武装警察的护卫下,赶着大车、牵着骡马向西而去。他们沿着肥沃的丘布特河谷地,走过种满葡萄藤和樱桃树的烂泥沟乡,越过有着一汪绿水并开辟出了不少水浇地的水库乡,路过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大工地且越来越受重视的白陶乡,然后一头扎进了茫无涯际的半干旱台地草原区。

看着河道两边被疾风剥蚀得不像样的土丘、满是核桃大小砂砾的地面以及四处丛生着的坚硬多次的灌木,很多移民都忍不住失声痛哭九死一生地漂洋过海,就是为了来这里吃沙子的么?或许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朝廷分给每户的耕地都是自己私有的,不再是租佃别人的了,还有就是划给大伙的草场面积足够大,可以放养许许多多的牛羊,不然傻子来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定居就太亏了。

“蔡华泽好大喜功,海安县才刚刚成立没几天呢,就开始把新来的部分移民向西安置,意图开拓更多的土地,简直不怕吃撑了。”被刺骨的寒风刮得脸生疼,马文强内心不断腹诽着:“不过话说这边的特维尔切人也算是被我们打怕了。安全性方面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就是苦了点儿、寂寞了点儿。唉。罢了,为国做事,计较不了那么多了,况且越是艰苦的环境也越能显现出我马某人的能力不是?做出来政绩也更亮眼不是?妈的,我今年27岁才升了个副县长就有这么多人叽叽歪歪说怪话,遥想当年父辈们二十出头当大官的不在少数,这世道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乌拉圭她不是条河,是飘过的蓝色天空……”有人唱起了东岸脍炙人口的歌曲,一首《乌拉圭河》将草原上苍茫悠远的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

四周是永远不变的平川与丘壑,以及在风雪摧残下顽强生长着的灌木矮草,人立于天地之间,只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寂寞啃噬着你的心灵,让你感到无比的沮丧和无力,这个时候,你往往需要一点精神上的慰藉。

“乌拉圭她不是条河,是飘过的蓝色天空……”马文强也闷声吟唱了起来,思绪也回到了幼年时无忧无虑生长着的东岸大草原,回到了已经故去多年的母亲那温暖的怀抱,回到了很多他以为早已淡忘的往事。

“我歌唱月亮,并非因她照亮了黑夜;我歌唱月亮,为的是她见证了我的长旅……孤独的月亮啊,我们俩有一点相近;我一路走一路唱,以这样的方式照亮大地。”在《草原的月亮》优美的旋律声中,一行人越走越远,直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

8月16日,在经历艰难的长途跋涉之后,数百人抵达了一个粗粗搭建好的营地内,也即后世巴塔哥尼亚的帕索德印第奥斯小镇以东的丘布特河西岸,在地图上的名字为麦家沟乡。不过这并不是马文强这一众人的终点,除两百名乌克兰女奴就地留下外,剩下的三百名来自大明的移民将在警察的护卫下继续西进,前往探险队曾经标注过的骆马乡(因其在此发现了大群野生骆马而得名,后世特克卡小镇)一带开垦定居,而马文强等人也将暂时在此停驻个一段时日,待一切安顿完毕后才能返回海安县,接应后续移民到来。

到了1658年8月中旬的今天,华夏东岸共和国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81.2万人的历史高位,明人比例下降到了不足47%,白人比例下降到了30%(其中男性比例下降到了12.7%),出生在东岸的新一代占总人口的比例首次接近了四分之一当然目前这个新生代的平均年龄比较低,且多为近十年出生,暂时无法为国家建设出力。

不过人口突破了八十万,虽然绝大部分都安排在本土定居,但其中仍有一部分被特许分配到了巴塔哥尼亚、河间、定军山、南锥等外围领地,毕竟地方上同志们的情绪也要适当考虑嘛,不能把人口都攥在东岸大草原和鸭子湖这两处。

刚刚成立的海安县这次也得到了2500人的指标,代县长蔡华泽除安排1000人到白陶乡、水库乡等地定居外,大部分人都准备发往西面的几个新建定居点,如麦家沟乡、骆马乡以及一个位于后世埃斯克尔市附近的名叫金城堡的乡镇。

这三个定居点中,前两个条件非常一般,纯属为最终推进到安第斯山区一线而设立的中途补给地,将来其经济也将以畜牧业为主好在如今东岸国内的羊毛市场正迎来牛市,放养绵羊的话至少不会亏本,因为他们成本极低,不是么?

而作为将来核心城镇(一般就是县治)建设的金城堡,其位于后世著名的埃斯克尔—特雷维林谷地,是安第斯山东麓著名的农业区,适宜开展各类农业种植,这就位附近的牧区提供了大量的谷物来源。而且在这个年平均降水量542毫米的城镇,还可以通过多条山间孔道前往安第斯山另一侧的太平洋沿岸(海对面就是奇洛埃岛),沟通东西的战略地位不可小视当然这些孔道只能在春季雪化后通行,且只能通行骡马队(亦可通行汽车,但……),有一定的局限性。

8月19日,在麦家沟休整了三天后(数百人将这里的储备食品吃掉了很大一部分,实在无法再住下去了),马文强下令再度启程西进,并于8月26日抵达了终点骆马乡。

骆马乡此时空无一人,仅仅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旗杆竖在这里,旗杆上的东岸国旗早烈日暴晒和雨雪洗刷之下褪了颜色。马文强令人收了起来,然后换上了一面崭新的国旗升了上去,这才吩咐众人开始用预先储放在这里的木材、雨布搭建简易房屋。做完这一切后,他又不辞辛劳,带着一队人四处巡视。

西进到了骆马乡这个地方,降水其实已经不算少了,野外地平线上也出现了一片一片的森林,虽然看起来不如更西面山区那边的莽莽林海壮观,但也非常不错了,至少比他们这一路走来的半干旱草原要好上太多很显然,这里是从山区森林到台地灌木干草原之间的过渡带。

“植被以雄壮的南美杉(又名阿劳坎南美杉)为主……”马文强虽然不是植物学家,但对巴塔哥尼亚和智利一带很常见这种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当然他也仅限于此了,除南美杉之外的丝柏、落叶松、野樱桃、爱神木等等他就认不出来了,不过树林下到处都是的雏菊、黄水仙、紫罗兰、百合、白荷等花卉他倒是认得出,这得益于当年日复一日给妻子买花学来的知识。

此外,林间空地里还生长着许多野生草莓,森林边还有一些朱丝贵竹。野雁、普度鹿、骆马、美洲豹栖息期间,给森林带来了勃勃生气,给人以一种极美的享受。

“这里都这么美了,要是推进到西边的金城谷地里,那还得了,呵呵。”马文强拨转马头,一边朝营地走去,一边向随从们说道:“我们要尽快把这两个前置定居点充实好,争取明后年就能迁移第一批居民到金城堡一带拓荒定居。这样以后等金城建县后,都少不了大家的好处,诸位多多努力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