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微妙的东英关系(一)
1649年11月4日,鞑靼海峡内劲风肆虐、波浪滔天,除了东岸人的大型机帆船外,任何小一些的船只在这种海况下航行都是极为危险的。这个时节的黑水港码头边因为有河水注入,已经起了一些冰块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随着气温的继续下降,这些破碎的冰块将逐渐碰撞粘连起来,最终形成结实的“大地”,将整个港口封得严严实实。
而为了避免被海冰破坏船体,原本通航时节停泊在港口内的大量船只早已消失不见,不是南下利尻岛、济州岛过冬,就是参加移民运输行动去了。当然这些闲置的船只如今有了更好的去处,那就是已经修筑了简易码头的胶州堡、宁波府和岱山岛。
一艘排水量大概在250吨左右的机帆船拐了个弯,然后在大南岬靠近阿尼瓦湾的一侧遇上了强劲的逆风。正当水手们手忙脚乱地调整帆桁的时候,乘坐船只的魏博秋却临时下令靠岸,准备在此稍微逗留一番。虽然船长一再向魏博秋表示最近天气异常,大泊港外面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飘满浮冰,必须尽快赶回;但魏博秋仍然坚持靠岸,准备视察东岸人设在这里的一个小型定居点。
这个定居点叫清泉寨,因后方山间谷地内一汪清澈甘甜的清泉而得名。这里的居民多来自山东东昌府,均是年中整顿时从仆从军里裁汰下来的官兵,大概有四五百人的样子,安置在此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们在这里筑寨屯田,放羊牧牛,比起在前方打生打死、朝不保夕的日子那是好了太多了。除了屯田之外,他们还和大泊派来的建筑队伍一起,在海岬顶端修建了一座高大的灯塔。
灯塔通体以黑水港运来的砖头水泥砌成,上设火堆和大型聚光凹面镜,在漆黑的夜晚中能照出去很远,对于途经此地的东岸船只大有好处。盖因此地既有日本暖流的支流,也有北方下来的鄂霍茨克寒流一部分,冷暖流交汇之处,气候状况复杂,多大风、大雾,因此在大泊、黑水、庙街这条航线上来回航行的东岸船只必须极其小心,不然就有可能在漆黑的夜晚中不幸触礁或搁浅。
不过虽然海况复杂,但岸上的气候却相对还算温和。清泉寨地处西萨哈林山脉的沿海谷地内,东西两侧都是连绵的山脉,出产大量山货;山谷间的平地地形南北狭长,土地肥沃,年降水量约1000毫米左右,冬季最低温约零下二十度,适宜进行农业生产活动。
魏博秋乘坐的船只吨位只有250吨,仿照的是东岸最早的一款船型“东岸之鹰”——以黑水造船厂薄弱的技术力量来说,造出这么一条船已经是他们目前能力的极限了。船只在近海下锚碇泊后,魏博秋带着一干随从护卫分乘多艘小艇,很快便登上了岸。
清泉寨方面很快便有数骑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连串气喘吁吁的步卒,这些人身上披着歪歪斜斜的皮甲,手里拿着长矛,看样子是要出来干仗的。不过在看到船只桅杆上高高悬挂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以及上岸的魏博秋等人后,他们终于放下了心来,领头的一名中年汉子从马上一骨碌滚了下来,单膝跪倒在魏博秋面前,朗声道:“下官大泊县清泉乡乡长、大泊守备队清泉分队分队长林登万见过副队长!不知魏副队长今日前来,有失远迎,还望魏大人海涵。”
魏博秋嗯了一声,摆摆手让林登万起身,然后询问起了此地的开垦情况。在魏博秋的计划中,库页岛南部以及虾夷地是接下来黑水开拓队辖下要重点开发的地区,这里的气候不似北方那么酷烈,土地却是一样的肥沃,因此具有很高的开发价值。
今年阿穆尔河四寨、大泊、南库页垦殖局辖区,以及山东登莱二府的粮食都获得了不同程度的丰收,再加上东岸大军几乎将山东西四府的常平仓一扫而空,地里的粮食也收割了大半,因此掌握在黑水开拓队政府手里的粮食说实话还是不少的,目前部分存在烟台堡后方的芝罘岛、崆峒岛和养马岛上面,部分则存到了利尻岛上面。
粮食储备既然处在数年内最充裕的时刻,那么魏博秋自然就有了大力开发库页岛南部及虾夷地的想法,而且在取得邵树德的同意后于今年年中正式开始了实施。第一步就是在充实原有定居点人口的基础上,开发出新的定居点。反正如今东岸人牢牢掌握着这片海域的制海权,而且看样子这种制海权还将持续掌握很多年的样子,因此定居点分散一点完全不要紧,因为完全没有外敌。再加上安置的所谓定居者们多是前线裁汰下来的各路抗清“义军”里不堪战的士兵——多半是被裹挟来的泥腿子——因此也不至于全无抵抗之力。
清泉寨这里原本只有一个海军的气象观测所,驻扎着寥寥几人,记录观察着一年中附近海面的气候数据。但在大开发计划启动后,山东方面便往这里运来了一批裁汰下来的丁明吾部士兵,并将其中一名头头林登万任命为这里的乡长,正式在大南岬附近的山间谷地内开始了屯垦。在此之后,山东前线还陆续安排了一些伤退士卒到此地安置,大概有数十人的样子。
“乡里如今田地最多的是鲍老头了,他家里现有地一百亩,其中六十亩耕地、四十亩山林。人来得又早,地又是不需要怎么拾掇的好地,眼下他种的蔬菜也已经长出一茬了,今年的进项怕是不少。哪像我们,现在还在吃救济粮,还得向钱庄借贷买种子农具牲畜啥的,不能比啊。”听到魏博秋问询,林登万立刻像个老农民一样絮絮叨叨了起来,话语中满是对“鲍老头”的羡慕。
“鲍老头”名叫保尔钦斯基,是一名波兰雇佣兵,今年四十多岁,一生中经历无数战阵。和奥斯曼人打过、和鞑靼人打过、和俄国人打过、和瑞典人也打过,甚至他还曾经短暂被德意志诸侯雇佣过,参加了一阵子的三十年战争,其传奇经历几乎可以写一本书。没想到临老结束漂泊的时候竟然在库页岛这么一个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定居,世事之神奇莫过于此。
保尔钦斯基在攻打青州城的战斗中不慎负伤,虽然不像他的一些战友那样缺胳膊少腿的,但伤势也不轻只能无奈退役,并被上级安排到了新设的大泊县清泉乡这里来定居。由于山东方面递交过来的户籍文书上写的名字就叫鲍尔钦,因此清泉乡的其他人都称之为老鲍头。老鲍头因为是“荣民”,即所谓的伤残退伍军人,因此除分到了大笔遣散费之外,政府还免费给他赠送了五十亩地——他新娶的山东媳妇也沾光免费获得了五十亩地——几头牛羊以及一些金属农具、粮种。另外,前来修灯塔的建筑队还给他家单独修建了一套东岸制式的砖瓦房屋,这是乡里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可谓隆厚已极,令人羡煞。
“老鲍头今年种的多是蔬菜杂粮,托老天爷的福,长势还不错。尤其是那些土豆、红薯啥的,长势尤其好,一亩地怕不是能收几百斤,真真是吓死人。就是白菜长得不太好,虫子太多,产量大受影响;黄瓜也比较糟,夏秋季节时晚上雾太大,老鲍头家里种的几亩黄瓜受雾气侵袭,一晚上叶子就都生锈枯死了。原本老鲍头打算将这些黄瓜都卖给移民船挣钱的呢,如今看来是全泡汤了。”说到这里,林登万也有些不厚道地笑了,看来平日里对乡里“首富”老鲍头也是多有嫉妒啊。
林登万所说的黄瓜受雾气侵袭确有其事,魏博秋也有所耳闻。其原因在于这种黄瓜其实是东岸人从阿穆尔河土著手里弄来的俄国种黄瓜,抗雾能力较差。而被阿穆尔河土著称之为“南蛮子黄瓜”的中国黄瓜,抗雾能力就强了太多了,而且体型还更为粗壮,值得在当地农户中大规模推广种植。
魏博秋一边听林登万介绍,一边朝寨子里走去。而在他们甫一登岸的时候,岸边早就有人飞马奔回寨子,让留守乡政府里的人立刻把刚猎到的一头熊收拾收拾。清泉寨地处山间谷地,两侧到处是深山老林,棕熊数量极多,几乎已成一害,因此乡政府常组织火枪手进山猎熊。此时魏博秋倒也来得巧,他们今天上午刚刚猎到一头还没冬眠的熊,还没来得及处理呢,魏博秋就到了,这便是口福了。
清泉寨这里原本只有一个海军的气象观测所,驻扎着寥寥几人,记录观察着一年中附近海面的气候数据。但在大开发计划启动后,山东方面便往这里运来了一批裁汰下来的丁明吾部士兵,并将其中一名头头林登万任命为这里的乡长,正式在大南岬附近的山间谷地内开始了屯垦。在此之后,山东前线还陆续安排了一些伤退士卒到此地安置,大概有数十人的样子。
“乡里如今田地最多的是鲍老头了,他家里现有地一百亩,其中六十亩耕地、四十亩山林。人来得又早,地又是不需要怎么拾掇的好地,眼下他种的蔬菜也已经长出一茬了,今年的进项怕是不少。哪像我们,现在还在吃救济粮,还得向钱庄借贷买种子农具牲畜啥的,不能比啊。”听到魏博秋问询,林登万立刻像个老农民一样絮絮叨叨了起来,话语中满是对“鲍老头”的羡慕。
“鲍老头”名叫保尔钦斯基,是一名波兰雇佣兵,今年四十多岁,一生中经历无数战阵。和奥斯曼人打过、和鞑靼人打过、和俄国人打过、和瑞典人也打过,甚至他还曾经短暂被德意志诸侯雇佣过,参加了一阵子的三十年战争,其传奇经历几乎可以写一本书。没想到临老结束漂泊的时候竟然在库页岛这么一个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定居,世事之神奇莫过于此。
保尔钦斯基在攻打青州城的战斗中不慎负伤,虽然不像他的一些战友那样缺胳膊少腿的,但伤势也不轻只能无奈退役,并被上级安排到了新设的大泊县清泉乡这里来定居。由于山东方面递交过来的户籍文书上写的名字就叫鲍尔钦,因此清泉乡的其他人都称之为老鲍头。老鲍头因为是“荣民”,即所谓的伤残退伍军人,因此除分到了大笔遣散费之外,政府还免费给他赠送了五十亩地——他新娶的山东媳妇也沾光免费获得了五十亩地——几头牛羊以及一些金属农具、粮种。另外,前来修灯塔的建筑队还给他家单独修建了一套东岸制式的砖瓦房屋,这是乡里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可谓隆厚已极,令人羡煞。
“老鲍头今年种的多是蔬菜杂粮,托老天爷的福,长势还不错。尤其是那些土豆、红薯啥的,长势尤其好,一亩地怕不是能收几百斤,真真是吓死人。就是白菜长得不太好,虫子太多,产量大受影响;黄瓜也比较糟,夏秋季节时晚上雾太大,老鲍头家里种的几亩黄瓜受雾气侵袭,一晚上叶子就都生锈枯死了。原本老鲍头打算将这些黄瓜都卖给移民船挣钱的呢,如今看来是全泡汤了。”说到这里,林登万也有些不厚道地笑了,看来平日里对乡里“首富”老鲍头也是多有嫉妒啊。。
林登万所说的黄瓜受雾气侵袭确有其事,魏博秋也有所耳闻。其原因在于这种黄瓜其实是东岸人从阿穆尔河土著手里弄来的俄国种黄瓜,抗雾能力较差。而被阿穆尔河土著称之为“南蛮子黄瓜”的中国黄瓜,抗雾能力就强了太多了,而且体型还更为粗壮,值得在当地农户中大规模推广种植。
魏博秋一边听林登万介绍,一边朝寨子里走去。而在他们甫一登岸的时候,岸边早就有人飞马奔回寨子,让留守乡政府里的人立刻把刚猎到的一头熊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