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家中人

“他们这想法子遮掩,恨不得咱们都不知道呢,我若是再去大闹一场,岂不是让全城人都知道了,于是更笑话表哥?”

宋景轩如今别无他想,只能先安抚住宋景怡的情绪。

车氏连忙附和道:“是啊,你哥哥说的对……刚刚我们听到消息赶过去探视的时候,你二婶娘的脸色是不是很不好看?她是不是不让我们见到人也不让我们多问,你将我们赶出来了?他们那就是想遮掩呢。”

“景怡啊,你若是不想让你表哥尴尬,如今就别提这件事情了。以后就是在你表哥面前,也别再提,知道吗?这么丢人的事儿,他们肯定巴不得人人都不知道呢。”

宋景怡的情绪才算是稍微平静了一些,依旧在那里抽噎,但再不说话什么了。

宋景轩心中颓然叹息,看了一眼抽噎的宋景怡,转而对车氏道:“娘,我有话跟您说。”

车氏应了一声,就跟着宋景轩到了门外。

宋景轩向内探视一眼,同车氏低声道:“娘,您也多教妹妹点儿。那刘家表哥瞧着不像是个好人家。”

车氏摇头不解,问道:“刘家怎么不是好人家了?虽说不是官宦之家,但也是当地望族的。又有你二婶娘在中间的,这……”

这说着说着,眼看就要说到宋景怡真嫁入刘家之后的好处了。

宋景轩连忙打断车氏的话,道:“娘,我的意思是,妹妹年岁还小,日常行为总要多注意些。姑娘家闺誉很重要……万一出了点什么传闻的,就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大事儿。”

车氏闻言正了正神色,道:“你说的这一点,娘明白的。你妹妹虽然胆子大了一些,但也是知道轻重的。同那刘家表哥相处,也是‘发乎情止于礼’的,规矩的很。另外,娘也会让人盯着……你就放心吧。”

宋景轩心中也明白,按照母亲的心性,她肯定跟宋景怡一再强调过的。且他也对宋景怡的贴身丫鬟提点过的,她们也会注意。只是,那刘贯义……

没等宋景轩多想,车氏小心翼翼地低声对他道:“轩儿,如今王妃已经有孕了,你是不是……是不是……”

她小心翼翼,说话为难,却仿佛并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是不是”三个字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完整。

宋景轩此时心中平静,对车氏道:“娘,您别胡思乱想的。我在靖王那边是有正经事要做,并非外界传闻那般。”见车氏并不太相信,宋景轩顿了顿,轻声道:“娘,您放心。不出三年,我一定会给您娶回一个媳妇回来,让您当上祖母的。”

车氏这才放心,欢喜地笑起来,道:“你母亲就真的放心了。哎,娘就等着早日当上祖母!真是太好了……”

她其实并不相信宋景轩说什么“正经事”的话。毕竟,这么多年了,外面那么传言,不止靖王亲自承认过,就连宋景轩自己都不曾否认过。车氏也管不了那些。

她只是希望,无论如何,宋景轩能娶妻生子传递香火,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再奢求太多了。

如今亲耳听到宋景轩说会娶妻生子,她的心便放下了许多,欢欣地落了泪。

宋景轩没有再多言解释什么。

他让母亲进去陪着妹妹,又将母亲身边的丫鬟和宋景怡身边的丫鬟分别叫过来问了话。问话结束,屋内宋景怡也不再抽噎啼哭,已经重新梳洗过了。

宋景轩陪着二人用了午饭,才离开了母亲的院子。

他回到自己的寝室,本欲坐下,却看到窗台上放着的那盆虎皮剑兰,便朝着植株走去,驻足停在了窗前。

这盆植株,他并未如何打理。不过是偶尔回来的时候,洒上几滴清水。它放在窗台上,已经这许久也没有人动过。在他离开跟着商队去西边的时间内,他都不曾交代谁来照顾过。

但它依旧长势很好,生机勃勃的,透着精神劲儿。

好像,它比从前多长了一片叶子?

宋景轩凝神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在靖王府的书房窗台上也有这么一盆差不多的虎皮剑兰。听说,那是很久以前,花袭人第一次去王府拜会的时候,她送给王妃的。

那时候,她还在韩家没有离开。并且是跟着韩家人去的。

而后,王妃便将那盆剑兰转送给王爷,放在了王爷的书房中。因为它的长势一直很好,虽然也一直都被放在那里,不曾更换过。

花袭人曾经莫名指出过负责那院子打扫的人有问题。

上次那帖子突然没发出去的事情,她问也没有问一句,神色间却像是了然于心,知道了是王妃阻拦似的。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宋景轩深深地皱了眉,伸手摸了一下那剑兰肥厚挺拔的叶子。半响,他才松开眉头,往书案那边去了。

花袭人不喜欢冬天。

尤其是昨日被冷风吹过一场又被大雪淋过一场之后,她就更加讨厌冬天了。

那么折腾一番,虽然她身体好没有生病,但鼻子也是塞塞的,十分不爽快。

大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又被冻的硬硬的。

似乎园子里的绝大部分的花草都在向她传递着“冷”的感觉。这让花袭人觉得更加的冷了。很不舒服。

才下过雪,外面的街道还没有被清理干净。贵妇小姐们都不会在今日出门。暗香来注定了今日不会有客人。

之前的开业过后的几日,暗香来的经营情况还不错,来了不少大家小户的闺秀们在园子里停留休息。很多人也开始准备发帖子邀请人,办小型聚会,自得其乐。

这些都不提。

花袭人站在三楼上临街的窗户边,突然看到街上韩清元步履蹒跚走在厚厚的雪地中,身后白果驾着马车他也不坐,就那么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的,仿佛是失魂落魄一般,心中不禁有些诧异:他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他最近挺风光的吗?

在韩清元平安从边境归来之后,花袭人便再没有去探过韩家的情况。那些留在韩家的特殊花草,也被她主动屏断了联系。如此,就算她离得很近,那些信息就不会如从前一般自动传递给她。

除非花袭人再次去触发联系。

因此,花袭人此时瞧见这样的韩清元,十分诧异。就算当年他府试失利回来,也没有这样失魂落魄过吧?

更何况如今,他已经算是很有前途的少年才俊了?

花袭人注视着韩清元的时候,韩清元突然从雪地中抬起了头,往暗香来的牌匾上看了一眼。那神情,纠结、痛苦、失落、挣扎等等混在一起,让花袭人的心不禁震了一下。

韩清元没有看到站在三楼窗边的花袭人。

但在铺子里帮忙的柳成志却是看见了他。只见柳成志从铺子中走出来,几步到了韩清元身边行了礼,关切地问了一些话。而韩清元摇摇头,苦笑一番,拍了一下柳成志的肩膀,就又继续前行,离开了。

他走远之后,花袭人想了又想,还是下楼到铺子中找到了柳成志,问道:“刚刚韩清元怎么回事?”

柳成志摇头道:“我也问了他。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他迟疑了一下,见花袭人皱眉,试探道:“要不,我去打听一下?看方向,他这应该是从靖王府走出来的。”

花袭人摇头道:“不必打听了。”

“或许,他只是知道了我任家女的身份,一时没想好怎么面对我罢了。”韩清元是个要面子的人。他若是知道自己就是韩母眼中的“贵女”,肯定会觉得一时无颜面对她的。

“也许吧。”柳成志抿唇道。

花袭人和柳成志怎么也想不到,韩清元的失态,是因为罗仲达告诉他,希望他能借势攀上乐信伯府,为韩家的报仇出力,也为靖王的大业出力。

在王府,韩清元一时做不了决定。

罗仲达也没有逼迫他,让他回家仔细想过之后再决定。罗仲达是这么说的:“这个安排,其实还是老夫个人的想法,并未同王爷讲述。若是王爷知晓,绝不会让老夫再这般给你出难题。王爷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

“但韩清元你自己也应该明白,你若是能再这中间立下功劳,将来王爷自然是不会亏待于你的。”

“如何取舍,你细想之后再决定。”罗仲达诚恳地道:“你若是不赞同,老夫也不会别起心思。该你的前程,老夫也不会故意为难于你。”

而后,韩清元便被人送了出来。

他选择步行,没有乘车,也是希望这般在寒冷中步行,能给他清醒头脑,做出选择。但可惜,寒风也并未起到什么效果。

他回到了家。

他靴子和衣袍上还都沾着雪,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就那样直直地闯到了韩母面前,让韩母吓了一跳。

她正紧闭着内室房门,正给韩氏家族的牌位上香。

“你这是怎么了?”韩母急急将香插进香炉,问韩清元道。“还是因为花袭人身世的事情?上次你回来说她的亲人可能没了,说你没尽到力,你伤心愧疚不敢见她……今日又是因为什么?”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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